第17章 第 17 章
傅白榆离开之后, 曹大哥还在想刚刚傅白榆提出的设备问题,准备找人去看看时,曹若思又走了进来, “哥,他找你干什么呀?”
曹大哥奇怪地问道:“没什么事, 你怎么还不走?等会儿天黑了, 妈该着急了!”
一瞬间,他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小妹不会不想走了吧?
曹若思嘴角上翘, 得意道:“没事,哥,我让钱婶子先回去了,她小孙子生病了,我留下来帮她打几天饭,也让她记得跟妈说一声。”
“小妹, 你来真的?”
“哼, 当然了, 不跟你说了, 六点之前我得上岗, 我要去工作啦。”
曹若思迫不及待地跑出哥哥办公室,路上又看到了洗衣服的傅白榆, 主动小跑到傅白榆旁边,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声, “傅大哥!”
傅白榆刚拧好衣服, 看到曹若思往他这边来, 虽然不知道她找他有什么事,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所以他提上洗好的衣服准备离开。
曹若思羞答答地说道:“傅大哥,你快去吃饭吧,我这几天在饭堂打饭,你是我哥的朋友,等会儿我给你打一份肉多的。”
声音很大,周围跟傅白榆一起洗衣服的工友都在起哄,他的步伐加快,完全没有搭理曹若思的意思。他实在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多说一句话。
很烦。
后面几天曹若思都在找机会接近傅白榆,可这里的工人一天到晚不是下矿就是睡觉,傅白榆也是一样,就连吃饭的时候她都不一定见得着他,这里打饭的人又不止她一个,人从来没有在她这里打过饭,有时她分神去看吃饭的傅白榆的话,又会不注意手里给其他人打菜的动作,少不了要被少打饭菜的工友骂一顿。
况且钱大婶马上要回来了,她也只能尽快想别的办法,这天傍晚曹若思打听到了傅白榆的宿舍,得空的时候特地在他门口晃悠了一圈。
巧的是,里面就他一个人在桌前看什么东西,皱着眉头,神情专注。
曹若思突然生出了个想法,现在孤男寡女的,这次机会如果不把握好,她绝对会后悔的。
她一手搭在胸前扣子上,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傅白榆头疼的厉害,但听力暂时没受影响,听到细微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语气淡淡,“出去。”
糟糕被发现了,曹若思心下一惊,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难免心虚,“傅大哥,我想跟你聊聊天……”
她听说之前那些知青好像就是这么含蓄地谈对象的。
见来人愈发得寸进尺地上前,傅白榆眼神却变得十分凌厉,皱着眉头,眼里黑云滚滚,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朝外走。
那一刻,曹若思上前的勇气都消散殆尽了,他身高非常的唬人,曹若思有点怕他打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门。
傅白榆一走压迫瞬间消失,她连呼吸都轻松了不少。可这么好一个机会都错过了,曹若思不甘心,上前走到刚刚他坐的位置,上面放着一本机械书,她伸手去拿。
突然书里掉出来一张照片,那是个美丽惊人的女人正抱着孩子冲镜头微笑的片刻。
背后有一行字:爱妻与子拍摄于一九七六年九月十日。
不用多想了,这肯定是他前妻和孩子,合着是看不上她这张脸啊!
天哪,为什么她不长那样,看来傅大哥对前妻还余情未了,曹若思非常生气恼火,很想撕掉那张照片走人,可这样的话等傅白榆回来肯定会发现的,要打她怎么办。
那就不撕了吧?这么想着曹若思把照片弄地皱巴巴的后又把它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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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傅银花起夜顺便去了隔间给傅望舒盖被子,原本这间房是给五岁的女儿小怡准备的房间,但女儿不肯离开父母睡,现在傅望舒住在他们家,就只能他一个人睡了。
傅银花没开灯,凭借着月光看了下,现在傅望舒一个人乖巧地睡在小床上,没有踢被子,傅银花准备摸黑就走时。
傅望舒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大姑姑。”
这声音吓她一跳,傅银花拍了拍胸口,露出受惊吓的表情,原本以为睡着了的傅望舒揉着眼睛起身乖乖地坐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她。
傅银花回过神来后,快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小望,你怎么了?为什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傅银花猜测道:“想爸爸了?”
傅望舒委屈地点点头,“嗯,很想他。”
爸爸已经一个多月没回来看他了,他有点担心,而且他也想妈妈了,他虽然小,但记得很清楚以前爸爸去钢铁厂上班时,也是一两个月回来一次,白天就由大姑姑带着他,晚上妈妈会从公社学校走很长的路回家陪他睡觉,可能是怕他害怕。
可是现在妈妈走了,他没妈妈陪着了。
傅银花看着小侄子强忍着眼泪哽咽着说话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正好明天我不上班,我带你一起去给爸爸送点吃的吧。”
虽然不能跟自己女儿比,可毕竟带了他那么久,姑侄之间很有感情,她还记得傅望舒刚出生的时候那瘦巴巴的样子,还以为活不了,当时她眼泪都掉下来了。而且那时他妈妈苏晚因为早产自责心情不好,整个人身上都没有精神气,每天只是失魂落魄地。二弟找上她让她把小望和女儿一起带着,那时那么小的小婴儿,一转眼就这么聪明懂事了,也从来都不会和小怡争东西。
讨喜地很!
没想到,这么好一个小孩儿,苏晚居然不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还偷偷问过傅望舒会不会恨他妈妈,小孩儿的回答是不会,因为他觉得妈妈在这里不开心,傅银花重新回忆起这件事情,她就心疼这个孩子啊。
“谢谢大姑姑。”傅望舒安心了, 乖乖地趴在小床上, 继续闭眼睡觉,傅银花也关门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银花就骑着自行车带着早早收拾好自己的傅望舒去了煤矿,她还带了一碗鸡汤给二弟补身体。
这鸡还是上个月傅白榆给她家的,因为会下蛋,她没舍得吃一直养着,不过今天还是狠狠心杀了。
煤矿这边,估计真被曹若思说中了,钱大婶她孙子病得严重,又是好几天过去了她还没回来,不过好在带口信给曹若思了,说这几天的工资会给她的。
这正和她意,虽然那天被傅白榆前妻外貌打击到了,不过第二天她又打起了斗志,也嗤笑那个女人的愚蠢,傅白榆这么好看又能干的人都不要了,那女人再上哪找去啊,自己偷摸着哭去吧!而且打饭这工作实在是轻松,平时除了饭点帮着洗洗菜打打饭之外,其余时间都是空闲的,曹若思没事就在附近晃悠。
可待久了也无聊啊,这不见到远处走来的人,曹若思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们找谁?”
傅银花先把傅望舒抱下自行车,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拘谨道:“同志你好,我们是来找人的,傅白榆你认识吗?”
曹若思顿住,站定眯了眯眼睛,“来找傅大哥的啊?你们是谁啊?”
这小孩儿明显就像傅白榆,不是他儿子才怪,那这白皙的女人不会是他什么老相好吧!
傅银花抿起笑,“我是傅白榆大姐带他儿子过来看看他。”
“傅大姐啊,那你们快进来吧。” 曹若思立刻十分热情地和傅银花打了招呼,还掏出一颗奶糖,“小孩儿,给你,自己拿着吃。”
这小孩儿还怪俊的,她还是要巴结一下的,最好以后他能在他爸面前说说她的好话。
傅望舒礼貌地拒绝了,“谢谢阿姨,我不要。”
妈妈以前说过村子外面都是用糖骗小孩子的,骗走后打断腿可惨了。
没料到小孩儿还不给自己面子,曹若思一下子气得脸都黑成了锅底。
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哼,有吃的还不要,你这小孩儿傻了吧!算了,不跟你见识,傅大姐,你们找个阴凉处先坐着吧,他们早班的一般是十二点出来。”
曹若思正准备和傅大姐套套话,刚找到凳子准备坐下,就听到远处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几人都吓得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曹若思沉默了几秒,看到办公室跑出来的大哥,立马追上去问道:“哥,刚刚怎么了?”
曹大哥闷声不吭气,只觉得他们煤矿完了,他们家说不一定也要完了,前几天傅白榆找他说下面的设备有问题的时候,他虽然不是太相信但也上报了,可上面的领导没当回事啊,说什么都是新买的设备,哪可能那么容易坏啊,领导不管,机械师傅们自然也没当会儿事。
没想到现在出来这么大的篓子,对了,傅白榆也在下面,他昨天刚把领导批的条子搞到手给了他,现在还挣屁的钱啊。
没去下矿的人都跑了出来,耳边都是大家的议论声,聒噪得让人受不了,刚刚的巨响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完了,煤洞炸了。”
傅银花听到这话,隐约也知道矿上出了大问题,刚刚这位女同志还说傅白榆在下面上早班,渐渐地眼底有些湿润。
傅望舒声音很轻,像是没力气说得大声些,“大姑姑,怎么办,我爸爸他在下面吗……”
小孩儿需要主心骨,她就得振作起来,傅银花看了傅望舒一眼,温声安慰道:“小望,你爸爸会没事的。……你怎么了?”
小望的样子像是难受得紧,喘不过气来似的。
傅望舒流着眼泪,艰难地说道:“心口痛……”
“快先吃药!”
傅银花拿出二弟让她随身带着的药,让傅望舒吞了下去,可傅望舒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好转,一咬牙再顾不上其他,想着自己一定不能让二弟可能的唯一独苗出事,傅银花找了条绳子把小孩儿绑身上,骑着自行车飞快往县城医院跑。
第18章 第 18 章
“医生, 小孩儿情况怎么样了?” 看到手术室出来的人,傅银花着急地上前走了几步。
医生安抚着说道:“抢救过来了,现在应该暂时没事, 不过还要在医院观察一个星期,你小孩儿是心脏病发作, 在我们医院只能打针吃药之类的缓解下, 后面还是要准备好钱去大城市做手术。”
傅银花神情感激,连连道谢了几遍,接着皱着眉头问道:“心脏病?这病严重不?手术要多少钱?”
她知道小望因为早产的缘故, 从小身体就不好,可也只以为是体质比较弱,没听说有心脏病啊,也不知道二弟知不知道。
她想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也难怪二弟一定要她提醒小望随身带着药,还要大费周章地给她换个托儿所的工作, 她这工作可比一般的工厂工作难找多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想着她能白天工作的时候也看着点小望。
医生摇摇头, 叹息道:“这病啊, 严重着呢, 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情绪激动, 一激动就容易要人命啊,还好你送来前先给他吃了药, 要不然的话, 就不好说了。至于手术费嘛, 这属于难度最大也最精细的那种手术,要是在申市做的话至少四五千, 万一国内不行,送国外那可就更贵啰,至少是大部分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具体多贵呢,这也不是他一个县城医生能知道的。
傅银花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贵啊!”
要是几百块的话,她可以拿出百来块的,不过妈那边就不好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妈一直不喜欢二弟他们一家,爸和大哥那边倒是有可能拿点私房钱出来,剩下两个弟弟妹妹估计自己手里也没什么钱。
二弟现在还在矿里生死未卜,他家钱在哪?有多少?她也不清楚啊,也肯定拿不出那笔天文数字。这万一二弟真出什么事,这孩子可怎么办啊?他们家也没能力大包大揽地把小孩儿的医药费包下来,人家妈还在呢!
不一会儿,傅银花丈夫吕明下班后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银花,小望情况怎么样?”
吕明虽然个子矮,长相普通,不过性子极好,对小望也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一样疼爱。
现在听到小望生病的事,也担心地不行。
今天自行车被傅银花骑走了,他估计是从工厂跑过来的,还有些喘不过气,傅银花拍了拍他的背,直到他呼吸均匀下来,“唉,不好,你先去交费吧,等会儿跟你说。”
“好的,对了,今晚我们不一定回得去,我跟邻居说了今天小怡就在她家睡。”
“行。”
因为傅望舒还没从手术室推出来,傅银花也只能干坐着,很快丈夫回来,她连忙问道:“交了多少?”
刚刚医生嘴里的数字,可把她吓坏了。
“先交了三十抢救费和一些药钱。”
而且后面还有每天十块的输液费用,他们家的存款也不多,如果多在医院待几天估计也拿不出了,这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傅银花听到丈夫这么说,脸色复杂得很,虽然和小侄子感情深,现在丈夫也没说什么,可她也不能倾家荡产去治小侄子的病啊。
看来只能回村找大队部拿到苏晚老家的具体地址,发电报过去看能不能让她打钱过来,不,人能回来最好不过了,这当妈的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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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有了自己的落脚地后,回来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一丝归属感和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