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好没空跟对方计较, 她紧张地扶着闻岩走到树荫坐下。
“你腿没事吧?”她刚刚明显感受到闻岩向后趔趄。
闻岩感受到脚踝处灼热的痛感,幸好梁好及时扶着他。
“还好,让我缓缓。”
梁好坐在他身边不满嘟囔,
“第一次出远门做好人好事就被倒打一耙, 大城市人心真复杂。”
闻岩忍着痛淡笑着安慰她:“你没有做错, 是他们的问题,总有些人吃过亏才会长记性。”
梁好心里没由来的憋屈不爽。她时间金贵, 好不容易见义勇为还连累了闻岩。
她像是赌气般发誓:“下次谁爱做好事谁做吧, 我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她有这时间都能给闻溪做个遥控小汽车了。
闻岩吃力地扯出笑容:“好, 不想做就不做。”
梁好察觉他声音不对, 侧头一看闻岩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
她强忍着镇定想办法,
“你难受怎么不告诉我,你想忍到什么时候!”
电影院门口驶来一辆出租车,下来一对年轻男女进了电影院,梁好迅速上去拦下车。
这时候管理政策已经开始渐渐松缓,出租车不需要回到固定的始发地,可以空车随停。
梁好打上车带他去了医院,医生说闻岩伤势严重。
他脚踝处的伤势是骨头粉碎, 后面恢复的时候急着进行康复训练没有调养好, 如果他现在不重视以后阴雨天会比这更难受。
于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梁好推着轮椅, 闻岩坐在上面捂着脸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他哪想到自己如此不堪一击,普通人的碰撞都能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孟高飞去单位交接任务回来后就订好了饭菜。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老爷子反复强调要求他必须招待好闻岩,吃饭住宿的费用和票都找他报销。
好不容易等到闻岩回来, 他快步上前迎接。
孟高飞站在饭店门口感到不可思议,才分开不到俩小时怎么就坐轮椅了。
“这是怎么了?”
闻岩简单几句话概括经过, 孟高飞愣了愣神。
“你是说你被一个普通人撞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孟高飞脸上的神情难以形容,呆呆愣愣像是看见天塌了似的。
他一声不吭接过轮椅,推着闻岩去饭堂吃饭。
他心里被针扎似的说不上的难受。他永远记得那场九死一生的任务,闻岩从枪林弹雨中背着重伤的他,即使精疲力尽都没有将他抛弃。
当初他隐瞒家庭背景只是个普通连长,只要闻岩活着回去所有功劳都在幸存者身上。
他受重伤还有一口气撑着,闻岩硬生生背着他翻了三天三夜的大山才终于回到边界线等到了救援。
从那时起,他整条命都是闻岩争分夺秒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的。
如今他心中唯一钦佩的战神却坐着轮椅,连站立跑跳做个正常人都困难。
孟高飞借口催后厨上菜半路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尽管洗完脸还是能看出来他的眼眶通红。
他其实不喜欢当兵,他喜欢不受拘束的生活。只是家里老头子强硬逼他做选择,后来他差点死在外面老头子才对他没那么严格,但他早已习惯待在部队。
如果能把自己的腿换给闻岩,他绝不迟疑一秒。
孟高飞洗完脸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五荤三素两道凉菜和餐后甜点。
闻岩假装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跟梁好低声聊天,免得这小子半夜睡醒难堪。
孟高飞招手就要点茅台,梁好拦下他。
“医生说他伤口的药拆下来之前不宜饮酒。”
梁好事无巨细记着医嘱,闻岩为她受的伤,她最近理应照顾好他。
闻岩端起茶杯对他示意,
“以茶代酒,以后多得是聚在一起喝酒的机会。”
孟高飞双手捧着茶杯一饮而尽,
“你要是想去首都旅游我随时给你安排火车票,卧铺怎么样?”
闻岩伸出筷子加菜,眉眼勾勒着笑意:“就等你小子这句话,卧铺可贵多了。”
李远下午去交了日记,顺便安排接下来几天的排班。
文远征对着大衣镜整理衣服,
“老李这次出门玩了个痛快,我看你把心都留在外面了。”
李远帮领导递过帽子,笑眯眯道,
“何止,我还想着过两年退休就去蹭吃蹭喝,这徒弟没白疼。”
文远征不赞同摇头:“不行,你走了我怎么办,咱们搭档这些年只有你最了解我,别人我不习惯。”
李远像是哄孩子似的:“领导,我过几年上了年纪还是得让年轻人顶上来,再说我也舍不得您,可您不是常说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吗。”
文远征摆端正帽子:“你这老家伙现在都会用我的话来堵我了。你说你徒弟要是没那么厉害多好,他只需要脑瓜子机灵一点,说不定你现在都已经退休回老家咯。”
李远不给他面子:“领导,您当时可是没少到处显摆得力猛将,还不是您眼光太好了。”
文远征想到自己曾经失去一位得力猛将就心痛。
“老周什么时候来?”
李远帮领导拎上公文包:“今儿晚上就到。”
“让老周去见吧,我就不去了,免得看见又心疼。”
他多好的警卫员啊!当年要是没让闻岩参加部队的兵王运动会说不定现在还是他的警卫员。
可偏偏自己爱显摆,想着十五岁的孩子爱玩,支持他报了部队联合运动会。他的本意是重在参与,能拿回来二三等奖算是意外收获了,可谁知闻岩出乎所有人预料。
那么多兵王随便单拎一个都不是吃素的喽啰,甚至还有上过战场的老兵,偏偏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拿了大满贯第一名。
好嘛,让他爱显摆,闻岩拿了大满贯就被要走了,他好不容易用顺手的警卫员被迫换人。
自豪肯定是有的,与荣俱焉啊。毕竟是他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小娃娃从十岁就被李远带回来收养。
孟高飞住在隔壁,梁好推着轮椅和闻岩一起进屋。
“你要洗漱吗?”
坐轮椅行动不便,梁好给他接了洗脸水,又把牙缸装满水帮他挤好牙膏。
闻岩受宠若惊,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享受被她伺候的待遇。
“你有需要就告诉我。”
闻岩想说不用,贴药的地方不像下午灼烧般疼痛,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从轮椅上站起来。
只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自己这句话要是说出来或许可能这辈子就要注孤生了。
他垂着眼眸道谢,动作笨拙地弯腰洗脸,梁好连忙帮他拧干毛巾。
“给你,你让我帮忙就行了。”
趁着闻岩刷牙的时间,梁好又去打了一盆热水。
“洗脚水也打好了,你受伤的那只脚不能泡水。”
眼看梁好蹲在他面前要帮他洗脚,闻岩连忙抽回脚。
“我自己来。”他反应太大让梁好困惑不解,
“你是怕痒吗?”
闻岩不知道自己怕不怕痒,但是被她碰到一定会痒,而且会是甜蜜的折磨。
梁好去卫生间洗漱,她觉得住宿的水龙头和淋浴间很方便,比自家烧水擦洗方便多了,回家她也弄一个热水器。
果然这次进城没错,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就可以无所顾忌大展身手了。
梁好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披在身后。
闻岩洗完脚轮椅靠在床边,梁好不知道他是怎么独自爬上的床。
他对梁好招手:“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我先把洗脚水倒了。”
梁好行动雷厉风行,不到一分钟就风风火火进屋插门。
她心大,压根没注意到今晚住在同一间屋子意味着什么。
一张床堆放着衣服和湿毛巾,自然睡另一张床。
梁好和他同床共枕一个多月,闻岩一直安分守己从来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但是有个前提,家里的床大,木板拼成的1米8×2米2的大床,标间是标准的1米5×2米的单人床。
如果不贴在一起,就要有个人睡在床沿可能会随时掉下去。
梁好觉得有点热,她下床把电风扇开到了三档。
她正对着电风扇,顿时觉得凉快了许多。
“我们家也该备一台电风扇。”
闻岩从床上坐起来,拿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回去就买风扇,但是湿头发吹电风扇不好,老了会偏头痛,头发擦干了再吹。”
梁好转头看他坐姿没有用到受伤的腿这才放心享受。
她语气慵懒:“那就买个吹热风的吹头发。”
闻岩心想那不是吹风机么。
梁好本就昏昏欲睡,闻岩给她擦头发直接享受地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