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残废女子,能找到婆家不容易,这潘家已经足够好了,你还挑三拣四?你难道想孤独终老吗?”
这是一个生父能说口的话?
温然转过头,目光扯出一丝冷意,旋即轻笑,眸子里涌动的诸多情绪瞬间消散。
“你别哭着来求我就是。”温然笑道。
扫帚打在腿上,疼得秦氏直叫唤。
两人被小厮赶出温宅的大门,秦氏温塘匆匆上了马车,怕被人看见丢脸。
*
温柔在屋里抄写《女诫》,一边抄,一边哼着小曲,丝毫不把罚抄当成苦差事,还乐在其中。
当她知道温然已经过继的时候,她内心是雀跃的。
温然过继了,她还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以后更不会因为温然就被罚受戒尺跪祠堂。
至于她的谣言,相信过不了几日就不攻自破了,她可不担心。
柯家的那个贱人,等她能出门的时候,偏要带着那支金翅蝴蝶簪去她面前炫耀炫耀。
看她还散不散播谣言了。
要继续散播,那廖家公子就只能娶她了,柯越梅只怕要气吐血。
呵呵,想想就痛快。
“姐姐。”温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快进来。”温柔说道。
她虽然是禁足,但弟弟妹妹还是可以来看她。
“昊哥儿。”温柔笑笑,拉过他的手坐下。
看到温昊兴致不太高,她打趣道:“怎么不高兴,被夫子说了?”
“我刚来在廊下,隐约听到爹娘在说话,温然不答应潘家的亲事。”温昊语气慌乱,“这可怎么办啊,阿姐,温然不答应,我们就要被抄家流放了!”
温柔瞪大了眼睛,“抄家流放?不是贬官吗?”
“我之前听爹是这样给娘说的。”
温柔神色一凝,刚才笑容瞬间消失。
不行!
绝不能抄家流放了!
“潘家的亲事对大姐姐来说,已然不错了,她还想找个皇子王孙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这句话她只是内心腹诽。
她在温昊面前依然是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亲的姐姐。
“不知道,爹娘怎么说她都不答应,可见是铁石心肠!”温昊恶声恶气骂道。
温柔眉头紧锁。
她和昊哥儿都要留在京都,才有好前程。
温然必须嫁到潘家!
温柔站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踱步,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摇头晃脑。
想到最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灵光一动。
“昊哥儿,你认识那个潘家二郎吗?”
“不认识。”
国子监里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在不同的地方上课,再说,他见都没见过那潘二郎,如何会认识。
“那潘家老太太眼有顽疾,京都哪个不知?想来他们娶大姐姐,也是为了治病。”
“昊哥儿,你明天须得找到那个潘家二郎,告诉他,大姐姐有老太太病症的治疗方子,在医馆等着他去相见告知。”
“你一旦看到他进了医馆后堂,你就让人放风出去,说温医师和潘二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谣言一起,温然为了自己的名声,定然会答应亲事!
不然,她以后可就再难找好人家。
温昊看着温柔不说话,前两天温柔不就是被传去忠勤伯府勾引廖世子么。
如今他一个读书人去传温然和潘家二郎的这种事……
温柔看出温昊不想去,她道:“你不去,你我都要跟着父亲流放到偏僻乡野,你还以为有这绫罗绸缎穿,有美味珍馐吃吗?”
“要不是我禁足,我何须用你,我自己便去了。”
“罢了罢了,你不敢就算了,我们就等着抄家便是。”
温昊憋红脸,“谁说我不敢的!我明儿就去找潘家二郎。”
“好弟弟!有你咱们温家以后定会家族兴旺。”
温柔扶着他的肩膀,喟然而叹:“大姐姐来咱们家住了那么久,一句都没说关于过继的事情,枉费爹娘又是给她送银子开医馆,又是让她来去自由不用晨昏定省。结果,养了个白眼狼。”
“家中锦儿还小,大哥与我们又不是一个肚子出来的,心不在一块儿。现在就靠你我了。”
说到这个,温昊的眼里满是厌恶,“那个瘫子,才不是咱们的姐姐!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复。”
温柔看他坚定许多,这才放心些。
“在潘家二郎面前,你可别这样说。”温柔提醒道。
“我知道的,阿姐。”温昊点头道,“阿姐你就等着看吧,温然那恶女人要是还不答应就等着名声尽毁!”
第132章 和潘公子的闲话
天光微亮,济世堂的大门就开了。
一些病人立马挤进去,找到自己熟悉的医师看诊。
太阳东升,济世堂外面大榕树下,里外坐了两圈人。
这条街成了明德坊最热闹的地方。
与街上那些茶肆不一样,这里都是妇人,说的也不是‘国家大事’,而是家长里短。
妇人们七嘴八舌,就连哪家夜里多两句咳嗽声都说得挤眉弄眼,更别说哪家议个婚生个娃这样的大事。
“这不是赖医令么?”
原本大家是不认识他的,可他来过济世堂几次,大家也就知道原来医官署的医令长这模样。
“赖医令又来请教温医师啦?”有妇人高声问道。
赖春雨笑笑,“是。”
他看了看又说道:“这位娘子,睡不着喝点蜂蜜水。”
“哎哟,那多谢医令大人了。”
看着赖春雨进去了,妇人笑道:“瞧,在这儿说话还能免费让医令大人看病呢。也就是济世堂这地儿,别家医馆可没这种好事。”
赖春雨跟着伙计去了后堂,温然正在写东西。
“师父,您在写什么,不会是在编写医书吧?”他笑道。
“有这个打算,不过还没写。”
等温然放下笔,道:“潘家老太太的眼疾,与圆翳内障有何不同?”
昨日听潘泽的描述,潘家老太太是圆翳内障。
可若是圆翳内障,赖春雨早就能治好了。
所以,里面必定有特殊的地方。
赖春雨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回忆道:“窦老太太的眼球发硬,上眼皮里长了黄硬之物,我想是圆翳内障和青盲综合症状,我为窦老太太施过针灸,可窦老夫人觉得疼痛难忍,甚至后腰也开始疼。”
赖春雨面露惭愧,“徒儿觉得窦老太太的眼疾是肝脏损坏引起的,可我把脉未发现窦老太太的肝脏有何不妥。内外药方都开过,就是不见效。”
“所以你说治不了了?”
赖春雨一愣,挑挑眉,“难道还有得治?”
温然没回答,“看过才知道。你有时间带我去潘府看看。”
赖春雨笑道:“好,只要师父您有时间,咱们就去。”
“不看潘大人的时间?”
“潘家大娘子在家,她就能带咱们去后院看诊。”
温然点点头,她还是想在潘冰在家的时候去。
她治好老太太,然后潘冰查明温塘罪证让温塘获罪,对潘冰来说,家事差事都办妥,一举两得。
“师父,那等你有时间再来叫我,我就先告退了。”赖春雨看快午时了,他不好赖在这里吃饭。
温然看了看高悬的太阳,“不急。”
国子监快放学了吧。
之前来的那个潘泽,今日或许还会来。
“用过饭再走吧。”
“诶!”赖春雨高兴道。
他还没被温然留下用饭过呢。
“姑娘,这位潘公子说过来拿药方。还有蓝公子也来复诊。”阿蒙带着两位少年进来,在门口说道。
这两人一起来的?
温然看着潘泽,问道:“公子为何来拿药方,我昨日说过,要看过您祖母病情才知道如何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