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聪明的大娘子,对视一眼,会心笑笑,看向温然的时候多了几分怜悯。
一个被家族所弃的瘫子,一个被嫡母打压的庶子,这一对儿啊,真是命苦哦。
不过能嫁到刺史家,总比在温家好些吧。
温然专心吃饭,她不爱水晶肘子,一块没夹,倒是喜欢那嫩春笋。
至于桌上那些‘大人’眼神交流也浑不在意。
不多时她便吃好,在大娘子们的目光下,坦然致谢离席。
庄氏小声道:“我以后会好好教规矩的。”
林氏摇头,“我看挺好。”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另一边的徐月和温蘅笑作一团,笑道:“年轻就是好,说什么都能高兴,我家月姐儿和你家衡姐儿真是好姐妹,能玩到一起。”
庄氏附和道:“可不么,衡姐儿和月姐儿最是要好,恨不得住一起才好呢。”
“她们怎么可能住一起。”林氏大概觉得这话说得不好,温蘅是不可能给她做儿媳的。
她补充道,“都是要嫁出去的,如何能住到一块。”
“说的是。”庄氏不觉什么,只是笑笑,反正攀上刺史这棵大树,鹏哥儿的前程不会差。
*
温然离席后就打算上马车,等着回家。
未曾料想,刚出二门就遇到状元郎。
他身上带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沉稳。
“温姑娘。”声音也低沉。
温然知道他认出来自己,便颔首示意。
这次少女没有戴帷帽,清瘦脸颊白皙,琥珀色的眸子清亮又深邃,让人忍不住多看。
温然抬头看着蓝戈,“公子为何在这?”
被那眸子注视着,蓝戈忽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他忙垂下眼眸,“等姑娘。”
温然不解。
仅说过几句话,怎么就断定自己会提前离席?
“我见过姑娘的字,字如其人,姑娘行事随意随心,所以我便来这里试试。”少年清冷的脸上出现柔和的笑,“药方的字和今日那个‘平’有许多相似之处。在下佩服,姑娘笔力甚过当代书法大家。”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我……”蓝戈深吸一口气,“一来是感谢姑娘救命之恩;二来我打听到姑娘在温家境遇不太好,在下愿帮助姑娘脱离温家;三来……听说姑娘要与徐家二公子结成良缘,我是想告诉姑娘,徐二公子虽好,但非姑娘良缘。”
“不是让我给你解毒?
少年郎愣怔一瞬,笑道:“不是。”
他笑起来时,终于像这个年纪的少年,即使是深色袍子,也难掩笑容的清爽。
有人会这样无缘无故的好心?
温然面上不露声色,“多谢蓝公子了。云霜,走吧。”
蓝戈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确实没有立场,只好作罢了。
直到那轮椅完全走出自己的视线才转身入内。
“云霜,去告诉蓝公子,我不想节外生枝。”温然忽然说道。
“诶。”
云霜小跑回去,刚好看到蓝戈背影,“蓝公子,稍等。”
蓝戈听到声音立马转身,看到来人,便朝云霜走去,“可是温姑娘有吩咐?”
“我家姑娘说不想节外生枝。”
蓝戈微微点头,“我不会说的。”
原本他也没想过告诉徐家那字的主人是谁。
若是说了,兴许徐二还会乐意接受这门亲事。
徐二家世人品都不错,可配不上他的救命恩人。
想了想,徐林峰也不配。
想罢又黯然失笑,姻缘这种事,当事人觉得配才算配,旁人说了也是不算的。
门房的人见到温然都有些的吃惊,谁家吃席吃这么快的?
温家的马车停得远,只能推过去,云霜推着没走两步,忽听到身后有人叫住,“温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第33章 为何写“平”这个字
那人快速走到温然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块通透碧绿的玉佩,“这是我阿姐当时为了谢你准备的,但你走得太快,没来得及给你。”
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就被曹武轻飘飘地扔到温然的腿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云霜生气了,她家姑娘是不能走,但总不能这样任人欺负吧。
曹武瞪眼,“我怎么了,我就是带个谢礼而已,不用谢。”
说完曹武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温然叹了口气,“收起来吧,改日遇到再还,遇不到就不用还了。”
这曹武性格爽直不拘泥,倒也是另一种新鲜,不过在朝堂之上总会吃苦头。
“姑娘,你真是好性,今儿原本就是凑数来给大姑娘当陪衬的,大娘子还想主张您的婚事,现在又来个无礼之徒,还这样让他走了。”
温然笑道:“你还想打他一顿不成。”
“总之,管他这玉佩值多少钱,我都想给他摔出去。他都不问问你要不要就算了,还扔到你腿上,一点礼貌都没有。”
“罢了,去租辆车,我们回温家吧。”
“姑娘的婚事……”
“她做不了我的主!放心吧。”
云霜这才点头,上了自家马车拿了帷帽就去医馆买了药,再租马车回温家。
*
酒过三巡,席面都用得差不多了,有些人已经离开。
但园子里依然十分热闹,谁不想在刺史家大娘子面前露个脸,得个好印象,自家夫君的差事或者生意,也好做些。
徐林峰拿着一张纸来到女席,他长得英俊,每次来都带着笑,于是不少闺中女子都偷偷看着。
“你怎么过来了?”林氏问道。
“母亲,我来找个人。”徐林峰说道。
“什么人?”
“之前写字的人啊。”
“看来是有人写了好字,让你也甘拜下风了。”
两人对话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好些姑娘开始窃窃私语。
想到刚才哥哥在男席那边对‘阳’字的夸奖,徐月立马站起来说道:“我知道是谁写的!”
徐林峰惊喜地问道:“谁,可能为我引荐?”
徐月眨眨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温蘅早已经心跳得厉害了,听到徐公子夸她就已经很高兴了,他还亲自找来,那更是喜不自胜。
徐林峰看到低头温蘅,恍然道:“哦,原来是温大姑娘写的!敬佩敬佩!”
温蘅福了福身子,“不敢当公子的赞赏,只是平时喜好书法而已。”
温珊笑道:“公子果然好眼力,我姐姐的书法可是苦练多年呢,早也写晚也写,才有如今的笔力。”
看似捧场,实为贬低。
天赋和努力都重要,但努力在天赋面前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温蘅没有生气,她坦然道:“是,我天赋平平,唯有苦练。”
女子脸颊因为羞涩白皙中带着粉,弯眉俏目,煞是好看。
徐林峰的语气也柔和起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姑娘心志坚定,这才让人佩服。”
温珊暗暗掐了掐手。
温蘅更为羞怯了,“多谢公子。”
“徐某想问,姑娘为何写‘平’这个字?这字笔画少,可要写得好,却十分考究笔力!姑娘写此字时想来已然成竹在胸,徐某佩服。”
温蘅脸上的笑僵住。
她写的是‘阳’字。
为何徐公子问的是‘平’字?
温珊捂嘴笑出声,故作惊讶道:“我姐姐写的是‘阳’字,徐公子是不是弄错了啊?”
周边响起几声笑,犹如尖刺,扎进温蘅的皮肤里。
她的脸像是充血一样红得不自然,徐月知道是自己一时冲动害了温蘅,她大声说道:“哥哥是不是记错了,蘅姐姐的‘阳’字,有……有颜柳筋骨之意呢。”
徐林峰知道自己弄错了,姑娘家的面子都是薄的,他顺着徐月说道:“是,温大姑娘的字也很出彩,确有颜筋柳骨之风。”
说完他瞪了瞪徐月,徐月心知他可能知道自己跑去男席偷看的事情,缩了缩脑袋。
徐林峰转身又去找林氏,“母亲,那你帮我问问写‘平’字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