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可没有翠屏那么乐观,“二姐姐嫁给何五公子,不一定是嫁到何家。”
翠屏疑惑地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世子不是说了么,何五公子想分家,他自己分出去。如果再严重点,就是族里除名了。以后他和卢国公府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翠屏张大了嘴,“何五公子敢这样做?”
温然没说话,上辈子的何申牧可就闹过一出除名。
只是那个姑娘稳不住,这才没除名。
二姐姐是不可能为妾的。
说不定,最后何申牧真的会被逐出族。
真这样,她和卢国公府也就没有半点情义了。
“回去吧。”
和二姐姐的终身幸福来说,卢国公府的那点交情,不算什么。
她温然舍得起。
下了值,温然把消息给温瑶说了,温瑶的泪水滚滚而下,“他,他怎么就这么傻,为了我……不值得。”
温然按住温瑶的手,“二姐姐,何五的身份高贵,可你也不差。你心地善良又聪慧独立,长得也漂亮,你值得!你的值得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也值得别人的付出。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若何五公子脱了族,你就不能辜负他,你要和何五公子好好在一起。”
她不希望何五辜负温瑶一片痴心,也不希望温瑶是个负心女。
温瑶哭得难以自抑。
在青州,祖母不喜,父亲母亲不喜,姐妹也欺负她,就连姨娘也只是觉得她嫁个老实人就够了。
温然,是第一个人这样认可她的。
“五妹妹,若何五不敌家中父母相比,我定不会扑上去求着做妾!”
温然笑了笑,对了,这就是了。
古言,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女子更不能沉溺情爱中。
人生美好的事情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也有很多。
一个男人,算什么。
温然看温瑶的心绪平和了许多就去了影栖阁。
这件事还是要让二老知道的。
从影栖阁回映月堂,温然有些累了。
翠屏推开门,她就看到坐在那里的蓝戈。
他还是一身玄色袍子,暖黄的烛光静静地铺在他的脸上,刚毅的面庞柔和了下来,英挺眉眼如玉雕般,带着一丝俊美。
温然勾了勾唇。
“如何?”她轻声问道,语气里有她意识不到的亲昵。
“刘知进被收押,想来今日或明日就会自裁狱中了。”蓝戈为她斟茶,动作自如地好似做过几百次。
翠屏和云霜对视一眼,轻轻关上门就下去了。
“不过,刘知进没那么蠢,他会留后手。”蓝戈继续说道,“我已经找人盯着刘家所有人了,下午有人拿了东西找小太监带去宫里了。”
“给魏天禹的。”温然肯定道,“他会暴跳如雷。”
*
‘啪’——
魏天禹踢翻了凳子。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跟我说?齐威是个傻的吗,这种时候出这么大的篓子,刘知进死不足惜,可今年采买的马商谁来?刘知进手里的账本又在哪里?”
魏天禹胸膛剧烈起伏,他重重地闭了闭眼。
喜福站在一旁战战兢兢不说话。
他还没见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再睁开,魏天禹眼里尽是阴狠。
“刘家,一个不留。”
喜福怔了怔,“回湖州的……”
“一并杀了。”
喜福胸口怦怦跳,这是第一次殿下灭人满门啊。
“刘家,让贾焱带人去查封搜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那账本。”
“京中和刘家有来往的人,全部监视好,若有人献上册子,就赏银万两,再赏官职!若有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统统杀、无、赦!”
喜福惊魂不定地出去了。
刚出去就撞到高冉,“皇、皇子妃,您什么时候来的?”
第317章 我就当我没生这个儿子!
喜福整个人从脚到头一片冰凉,心里犹如擂鼓般砰砰作响。
如果皇子妃听到什么,只怕很快就会意外身亡了。
高冉捂嘴噗嗤笑了,“喜福,你做什么这么紧张,是不是殿下说你了?差事没办好,殿下一时气恼也是有的,可你也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殿下离不开你伺候,你可别多想。”
喜福的心稍微定了定,挤出干瘪瘪的笑,“皇子妃怎么过来了?这底下人太没规矩,见您来了也不通报一声,让您在这外面站了许久,累着了可怎么得了。”
他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担忧,让人很难起疑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想知道高冉来了多久了,是不是听到了殿下说的话。
高冉笑道:“我才刚刚来,就见到你出来了,没站多久,不累。我带了一些小厨房熬的鸡汤,想让殿下喝些补补身子,整日看公文,身子还是要顾的。”
得知了这个答案,喜福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此时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此刻也回来了,脸白如纸。
他刚才拉肚子实在忍不住才走的。
喜福狠狠刮了一眼小太监,“还不开门,让皇子妃进去。”
小太监战战兢兢请高冉带着宫女进去。
喜福到底没放心,又找了个小宫女,叮嘱道:“皇子妃肚子里是殿下第一个孩子,尊贵无比,你好好伺候着皇子妃,她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统统记下来,事无巨细地报到我这里来。”
“是。”
如此这般,喜福才整理了下衣襟出门了。
*
外面的风声变大,树叶哗哗作响,树影也摇晃起来,好似瓦片都都被吹动,让人心忧。
蓝戈轻声说道:“我已经叫人去刘家守着了,一旦有人往逃生,或者被他们的人拿住,我爹和师父他们就会出手。”
温然笑道:“精明的商人,总是里外两手账本,刘知进威胁魏天禹的东西,一定还在刘家。除非一把火烧了,烧了屋宇,烧了院子,烧透那些密室隔间,魏天禹才能销毁。”
上辈子魏天禹可是命人掘地三尺才找到账册的。
温然说这话,也是提醒蓝戈,让他的人好好找找那些松动的地砖。
那可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蓝戈意会,笑道:“我会告诉他们的,这一次,一定要拔出萝卜带出泥。”
刘知进的死,只是个开始。
温然轻轻点头,“我之前帮忙查的章词,怎么样了?”
蓝戈收敛了笑,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变得锐利寒冷。
片刻后他才凉凉地说道:“他就是想要你身上的针技,这才想出让侄子和温二姑娘成婚的法子。他那个侄子,成日留恋赌坊青楼,家里两个侍妾每日都要挨打,看不见的地方没一块好肉。若二姑娘嫁过去,每日被那个畜生打,你定是要亲自过去医治的,可你也管不到章家去,所以——”
温然接道:“所以我会让二姐姐提和离,但是这门婚事是太后金口玉言定下的,要和离也得她松口,章词就拿捏这一点逼我交出针技。”
蓝戈点头,眸子里寒光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若是直视,便会发现里面深重的情绪,而非表面上的那样浅浅一层。
别说现在温瑶不会嫁,就算是嫁了,温然也不会受章词的胁迫。
温然支着胳膊,眼里出现少见的俏皮之色,“我给他,他敢要吗,他既然这么想要,我明日就给他。”
蓝戈眼睛弯了弯,他知道温然已经有主意对付章词了。
*
卢国公府。
何申牧已经在祠堂跪了五日了。
上百座灵牌,上百盏油灯,映得木地板亮堂堂的,就连的地上托盘里的饭菜也泛出油光,那热鸡汤更是黄亮黄亮的。
只是何申牧那双眼眸死气沉沉的,丝毫没有被饭菜香味所吸引。
一副就死的模样。
屈老夫人在门外看着,气得脖子下面的青筋若隐若现。
任谁一个老母亲听到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就跟家里闹绝食都会伤心欲绝,屈老夫人也不例外。
“他要死,那就去死好了。从生下他那日,我怕他热了渴了,怕他冻了饿了,劳心挂肚地为他打算,他可好,为了一个女人,绝食!跟自己老娘要死要活,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我屈家世代簪缨,何家更是高门贵族,怎么我十月怀胎生下来这样一个东西!我命苦,这十多年的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教他读书识字,他就这样回报我,我就当我没生这个儿子!”
“他死了,灵堂都不用设,祖坟都不让葬,我看他以后有谁为他添上一炷香,又有谁记得他什么名。”
屈老夫人此刻站在门口哭吼,一众婆子丫鬟也不敢去劝,连忙让人去请康家和世子来。
屈老夫人哭得伤心极了,那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心里更是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