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无声笑了笑。

　　少年自以为自己的心思定然藏得很深。

　　温然继续说道：“想离开温家又没有错。不过你得真离得开。”

　　温扬：“五姐姐什么意思？”

　　温然：“三叔父如今还在为礼郡王做事。你也知道在我大陈，封为郡王是什么意思。三叔父若一意孤行，最后只有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天地间，忽然起了风。

　　从门缝刮进来的风，发出细细的声音，像是呜咽声。

　　灯笼摇摇晃晃，让人看不真切周遭的一切。

　　“即使你以后考中了进士，放到外地为官，三叔父的所作所为依然会影响你，甚至，你也会成为他效忠的一步棋，他让你办的事情，或许就是礼郡王想要让你办的。天地君亲师。君为上，亲为下。你再不能做一个不忠义的臣子吧？这可就愧对了那段时间太子对你的教导。”

　　温扬身形晃了晃。

　　蓝戈教的东西，他觉得比夫子说的还好。

　　况且，忠君爱国是从小教育他的。

　　“我不会做对太子不利的事情。”

　　温然直直地看着他，“你分辨得清？哪件事是对的，哪件事是错的，哪件事是有利的，哪件事是有害的，哪件事是被利用的，哪件事是真心的？”

　　温扬张了张嘴，他想说他分得清。

　　可是他现在就是连秀才都不是。

　　他凭什么说自己分得清。

　　“我给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做选择，也不是让你去劝诫三叔父，是希望你明白，究竟哪条路才能让你真正脱离三房。温家有我，它不会倒，可温家有温塘，他那一支，必不会有好结果。我明白你的无辜，也知道温锦儿无辜，可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要被风波卷走。六郎，你好好想想。”

　　温然看了一眼翠屏，翠屏挥了挥手，门房开了门。

　　温然转身离去。

　　温扬站在那里，门外猛刮一阵风，他打了个寒颤。

　　阿义说道：“六公子，请上车吧。”

　　温扬这才上车。

　　回到映月堂，温瑶披着披风，站在廊下。

　　暖黄的灯笼下，怡然柔和。

　　温然笑道：“二姐姐，怎么不进去坐？”

　　“外面也不怎么冷。六哥儿回去了？”

　　“嗯，回去了。就是不知道，回去怎么想我说的话。”

　　“三叔父对他也算是疼爱，你就不用担心他了。”

　　温瑶尚不知道温塘已经把三房卷入了不可撤的漩涡。

　　那是个死局。

　　温然曾以为她会很开心。

　　如今想来，也有些怅然。

　　倒不是为了那两个豺狼夫妇。

　　而是为了无辜的温扬和温锦儿。

　　温扬若是个聪明的，再心狠一些，搜集些罪证，把温塘检举了，温家倒也有一个正直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不过才十五岁的少年，虽有怨怼，可血亲骨肉之情总是更重一些。

　　进了屋，温瑶边说出了她的来意：“我今日把所有账册都拿来了，我想着你现在有时间了，可以对对账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第405章 温瑶中麝香

　　“什么好消息？”温然也来了兴趣。

　　“那家香铺，我买下来了，是以市价买的，可没有什么受贿哦。”温瑶扬扬眉，“还有就是，何公子说他已经说服了老夫人，让我以后也可以管铺子，不用日日都困在宅子里。”

　　温然拉着温瑶的手，“二姐姐，这倒是真是个好消息，五公子还是靠谱的。”

　　温瑶红了红脸，“他对我……确实真心。五妹妹，蓝……太子喜欢你，我们都知道，可是宫里面是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也知道很凶险，你，你真的选定他了吗？”

　　温然点头，“选定他了。不变了。”

　　温瑶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温瑶已经十七了。

　　温然顺势把了温瑶的脉，以防明年成婚后两人会出现别的问题。

　　大宅子里，子嗣总是重要的。

　　一脸轻松的温然，蓦地变了颜色，“五姐姐，你最近是新认识了什么人吗，还是别的？你体内，居然会有麝香……”

　　他们香铺的香主要都是给女子用的，所以原材料上是没有麝香的。

　　而温瑶不是铺子里就是宅子里。

　　若不是认识什么新的人，温瑶应当不会接触到麝香。

　　温瑶也闻之色变，“我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啊，就是最近有一个姑娘，时常来买香，每次总会说一些心得，我与他十分聊得来，她每隔两三日来一次，我会和她十分投缘，每次都会聊上一个时辰。她身上有一个球形镂空鎏金香囊……难道，是她害我？”

　　“她叫什么？哪个府上的？”

　　“常乐坊平昌长公主府上的长乐郡主。我叫人去核实过，她每次坐马车都回平昌长公主府，应该不会有错……”

　　温然默了默。

　　先帝有很多子女。

　　得先帝宠爱的公主就是平昌公主。

　　先帝驾崩，魏轩赐平昌长公主封号。

　　平昌长公主很少出公主府，她的女儿长乐郡主体弱多病，甚少出现在宴会上。

　　体弱的郡主，怎么会去香铺和二姐姐聊上一个时辰，还隔三差五地去。

　　还害让温瑶不孕？

　　“这个长宁郡主是不是爱慕五公子，所以……”温瑶小声说道。

　　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可能性。

　　温然想了想前世。

　　前世何五被那女子抛弃后，并未成婚啊。

　　前世她也只远远见过几次长宁郡主，也没听说过她喜欢谁。

　　最后长宁郡主嫁给了谁……

　　她印象中，长宁郡主是没有成婚的，至少在她死之前，都是没有成婚的。

　　线索太少，温然不好判断。

　　温然道：“没事，我先开服药，二姐姐，你每日两次饭后喝，至于香铺的事情，你继续管着，等她上门来，我让人来处理。”

　　温瑶拍了拍心口，“还好是你发现得早，不然我……以后无所出，不是被休就是要给丈夫纳妾……五妹妹，多亏你。”

　　温然笑道：“你体内中的麝香并不多，这个药方喝七八天就能好彻底。以后没有查明底细的人，可别再这样来往了。何五郎曾经也大受京中贵女子追捧，钦慕者不在少数，若有人打着你无所出，何家要纳妾甚至抬平妻的主意，那可难防。”

　　“长乐郡主的事，我……我应该告诉他吗？”

　　“谁？何五郎吗？”

　　温瑶点点头。

　　“当然告诉他。总不能你吃了苦，他却安然度日吧。”

　　*

　　翌日。

　　温然就找到蓝戈说了温瑶的事。

　　“有机会我想去文昌长公主府去给长乐郡主看诊。”

　　她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长乐公主。

　　蓝戈道：“我来安排。刚好今晚有家宴，我会向皇上提这个事。”

　　温然：“嗯。现在高家义怎么样了？”

　　蓝戈：“不肯招，等着有人来救。”

　　“礼郡王救了吗？”

　　“他避嫌还来不及呢。今天郡王妃进宫了，去见德妃娘娘了。”

　　温然冷漠地笑了笑，刚出了逼宫的事，人人自保还来不及，怎么会为高冉出头。

　　高家义抄家流放甚至斩首是板上钉钉了。

　　“你现在筋骨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九成。”

　　温然惊讶地去看他，这才多久，恢复了九成。

　　想必私下费了不少功夫。

　　“怎么了？”蓝戈被温然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总是让我意想不到。给你药浴施针，你能忍下那般痛，现在不过两个多月就恢复了九成筋骨，你好像没有极限。”

　　被心爱之人夸赞，总是欢喜的。

　　蓝戈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