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伯父去后山爬山了,老习惯了。”
“嗯,二伯父这样也挺好,对身体好。”
余氏和她慢慢回后堂,一路上说起温境的趣事,温然也忍不住发笑,原来那看起来迂腐酸臭的老书生一点都不迂腐。
连抢亲他都做得出。
用过饭后温境下山去借书了。
他知道温然居然誊抄了之前的医书,便承诺今日再去借几本来。
温境是张府熟客,很快就被仆人带去书房见客。
“见过夫子,学生今日又来借书了。”
“借医书?”张霖笑问道。
张霖是当代大儒,当今天子为太子时,张霖是太子太师,后任吏部尚书,年纪大了便辞官了。
“是。我那侄女在医术方面悟性极高,之前那几本都看懂了,故特来求夫子再借我几本。”
张霖是爱书之人,专门建了两层书阁来放书。
张霖哈哈一笑,让身边的管家去取来。
“那孩子依你看,如何?”张霖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很好,基础功非常扎实,读书不急不躁,才思开阔举一反三,头脑聪明敏捷不死板,实属难得啊。”温境脸上浮现得意之色。
不过片刻后又叹道:“就是身子……”
张霖摸了摸胡须,“没事,你家现在不是来了个神医么?想来她也许能治。”
说道神医温境笑着摇摇头,“然姐儿确实医术精湛,但……希望吧。”
张霖笑道:“温境,凡事往好处想,他如今有这样的见识,心境只怕更为广阔,你是他夫子,不可悲观啊。”
温境站起身,“夫子教训的是。”
张霖挥手让他坐下,语气沉重,“邓阔要来了。”
“又来?”
“是啊,他们来得越频繁说明他们越心急,所以一切小心为上。”
温境凝重道:“是。”
*
温然的到来很快传到了前面书院。
“夫子,就让五姑娘出来见一见,给我们说说这字怎么写的?”
“是啊夫子,我们可听说您把五姑娘过继到您名下了,您就让五姑娘出来教教我们吧,这书法我们都想学!”
“听说五姑娘还会看病,夫子,是真的吗?”
温境的嘴就没合拢过,他这个侄女儿啊,真是优秀,被一堆少年人追捧,说出去谁人敢信?
可这就是事实。
一个女子,用书法,赢得了这些自命清高的学子们的称赞和钦佩。
“她还没及笄呢,臭小子,少想些有的没的,她这张字你们能临摹七八分都够你们学几个月了。”
他从书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她写的‘天公地道’四个字。
徐林峰看得激动,立马冲上前,“夫子,挂起来吧,就挂学堂里,我天天看,天天学。”
温境正有此意,“行,那你来办吧。”
那纸交到徐林峰手中,徐林峰兴奋地手抖,视若珍宝,嘴里念叨着要用最好的卷轴挂起来。
蓝戈的眼睛就没离开那幅字。
那墨迹还很新鲜,想来是夫子专门去找她写的。
想到这里,蓝戈弯了弯嘴角。
不过这嘴角刚扬上去就放了下去。
门外有一只乱跑的鸡。
“夫子,你家后院的鸡跑出来了!”
温境也头一遭遇到这情况。
不过学生们已经自发去捉鸡了。
好容易逮到了,发现鸡脖子下流出血,那个学生吓得松了手,还好蓝戈机敏,把鸡抓到自己手里。
“夫子,我送去厨房吧。”蓝戈道。
温境点点头。
徐林峰看着直皱眉,君子远庖厨,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
这鸡明明逃过一劫还要抓去厨房,真是……非君子!
徐林峰看着手里的字,唇边笑意放大。
厨房,后堂……温然!
徐林峰咬咬牙,蓝戈就是个小人。
早知道就该自己去送那只鸡,错失良机啊!
“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后悔的样子?你要是不想裱这幅字,我去吧。”徐正斌说道。
徐林峰立马说道:“不用,我去。”
徐正斌笑笑,他知道温然是那平姑娘后,心里也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所不耻。
父亲坚决不同意他和温然的婚事,他高兴后又觉得空落落的。
现在再看到这豪气冲天的字,忽明白自己不过是庸人自扰。
这位平姑娘压根就不会把这些放心上。
可看自己大哥这样子,明明是对那姑娘上心了。
*
书院的后堂蓝戈来过几次,是夫子让他来拿东西的。
但厨房还是第一次来。
刚进门就被院子里那辆轮椅吸引,她神情专注,手里抓着一只鸡,袖口和裙子都沾了鸡血,但她的眼眸却淡定。
他悄悄走过去,不想打扰她。
她一针一线地在……在缝鸡脖子!
那鸡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昏死,一动不动,她的手很稳,每一针都又快又准。
她背着日光,低着头,眉弯细长,眼眸清澈深邃,鼻梁直挺,嘴唇不点而红,下颌连接细长的脖颈,越显清冷优雅。
“剪刀。”她说道。
她伸出的手修长纤细指节分明,食指指尖侧面还有薄茧,是握笔出来的,手上还有鲜红的血。
第52章 哥……她想攀高枝
蓝戈没有片刻迟疑,拿起一旁的剪刀递给温然。
指尖微微触碰到她的掌心,那一刻他的心都跟着紧缩一下,有些微微发烫。
她利落地剪了线。
蓝戈将手握成拳,藏于袖中。
“姑娘,这个纱布可以吗?”云霜从院外走进来。
温然抬了抬头,“可以。”
于是她开始给鸡包扎。
余氏走了出来,“哎哟,然姐儿你怎么去救一只鸡?那是给你炖来补身子的!这鸡……还能活吗?”
“正好用它来试试我在书上看的手术缝合的方法,它活不成,照样可以炖来吃。”
余氏有些无奈,看到蓝戈手里的鸡,“就杀这只吧,早上没找到它,没想到蓝戈你抓住了。”
余氏抓过鸡,交给了厨娘处理。
她看了看院子里的蓝戈和温然,笑道:“云霜进来帮忙。”
云霜喜滋滋道:“大娘子是不是又有好吃的给我?”
余氏哈哈一笑,“云霜啊,你除了惦记吃还惦记什么?”
“自然是我家姑娘。”
“行,快来,炖好这只鸡第一碗鸡汤给你喝。”
“诶。姑娘,你有事唤我。”
云霜来了书院,性子也开朗许多,温然很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快乐。
蓝戈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从旁边的桶里舀了水打湿,“姑娘若不嫌弃,先用着这个擦吧。”
温然看了看手上的血,接过手帕,双手细细地擦起来。
“多谢。公子到后堂来就是来送鸡?”
蓝戈的视线倏地从她白嫩的手指上移开。
“是。”
温然抬头打量这少年来,少年长得好看,五官锐利,自带一种老成持重的气质,头上的璞头交叠整齐,身上的青色圆领袍布料普通却干净。
和前世一样,少年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