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半吊子，学有所成有几个啊。不必放在心上，这个医馆重要的病患相信谁，而不是医师相信谁。”
“小的明白了。”
孙淼起身，钱五立马走在前面为他开门。
康寿堂的人纷纷侧目多看了两眼。
孙大人最近怎么来这么勤快，往日都是一月来一次。
看来那个神医太惹眼了。
*
“你要多加小心。不如你推迟一个时辰，下学后我过来帮你。”蓝戈看着温然说道。
一旦有人挑事，他能立马护住她。
眼里的认真，十分明显。
“不用。”温然笑道，“他们还不敢明着做些什么。”
蓝戈还要说什么，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
“姑娘，今儿有一个叫段衡的人，来两回了，说想见你。哦，应该是三回，他说他昨晚也来了。”
阿川就站在院里，姿态恭敬。
“让他申时再来。”
“已经说了，他胡搅蛮缠的，说病患等不起，让姑娘赶紧救人。”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
曹武看着温然，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见死不救吗？
人命在温然眼里究竟是什么？
“让他申时再来。”
“是。”
阿川飞快出去了。
曹武微微皱眉，视人命如草芥？
“应该不是急，只是难而已。”蓝戈出声道，“若是急，那病患直接上门了，怎么会是医师上门来。”
温然回了一个笑，清冷的脸上明亮了几分。
曹武战略性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
段衡满头大汗，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那妇人此刻浑身难受，温姑娘如何能见死不救？”
他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怎么会来问她？
仁春堂他都去过了，老医师都想不出法子啊。
这症状，难治啊。
说罢他抓着阿川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松开阿川他转身就走了。
阿川抚平了衣领，这可是姑娘新给他做买的呢。
日头没那么烈的时候，温瑶要出门去谈药材。
她在温然的院子里看到两个陌生男子，吓了一大跳。
“这是我家大伯父家的二姐姐。这两位都是梧桐书院的学生，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温然笑道，“临州城案首蓝戈，临州司兵家公子曹武。”
一个刀削斧刻，一个浓眉大眼。
温瑶微微点头，“见过二位公子。”
蓝戈曹武都站起来回礼。
“五妹妹，我要去和药商谈生意了，二位贵客请海涵。”
“二姐姐，这个银票，你拿上。医馆的铺面可以买下来了。”
云霜递上银票，温瑶一喜。
看了看，“怎么还有多的五百两？”
说罢就要把银票退回云霜手上。
温然说道：“若是和药商谈成，可以按照我给你的药材名字买些，这是定金。”
如此，温瑶便收下了。
“你二姐姐会经商？”曹武问道。
“有天赋。”
温然也是后来才想起来，前世，温瑶因为不满庄氏将她嫁出去做妾，庄氏便将她嫁给了一个庄户人家。
那庄户人家还好是个老实的，对温瑶言听计从，温瑶开起了脂粉铺和布匹铺，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后来还扩了铺子。
再后来，自己死了，便也没听说了。
“女子抛头露面，她不介意？她家里知道怕是不得了。”曹武说道。
“找个稍微有权势的人家，压住温家不就得了。”
“有权势的人家能接受一个正经大娘子抛头露面？”
温然反问：“如何不能？你不能，还不许有人能？”
曹武被噎了回去，不再说话。
“温二姑娘怕是早就被你说服了，不怕世间流言，更不怕日后婆家。就算真的面临这个问题，你也会帮她找个不错的婆家，是吗？”蓝戈笑道。
温然也笑了，何家就是不错的选择。
婆母开明，公公也还不死板，还不参与党争。
高门大户又安全，这是她目前能给温瑶找到最好的人家了。
翠屏这才恍然大悟，姑娘每次都让何五公子自己去隔壁院子找二姑娘的用意了。
曹武定定地想，其实他家是武人之家，好像也不重这个。
不过管它呢，自己现在根本不会考虑儿女情长。
*
申时还没到，温宅门前就渐渐聚集了许多人，好些都是熟面孔。
众人没有不耐烦，都安安静静地等着。
因为他们知道，这位神医是很守时的。
果然，申时一到，门就开了。
一张长案，一个香鼎，一支香。
“开始吧。”
“我先，我先！”
一道温柔的嗓音之后，一道冲破喉咙的声音在人群中突兀得厉害。
微胖的男人站在最前面，圆脸上一双眼睛小小的。
阿川小声说道：“这就是来过三四回的那个医师。”
温然微微点头，“你说。”
“病人发热、头痛、身疼、恶寒，脉浮紧，我用桂枝汤、麻黄汤都没用，后来又用了小柴胡汤，还是高热不止，现在的病人已经发热快一天一夜了，如何救治？”
他的声音很大，不少人都听见了，皆在想什么对策。
“是不是霍乱啊……”有人小声说道。
霍乱是传染病啊！
“听症状很像。”
“放屁！霍乱难道我会诊断不出吗？”段衡气得转身大吼。
他在京都行医二十载，看过的病人数以万计，不可能不认识霍乱。
想当年典州霍乱，他还自愿去典州救人呢。
这时后面的人才看清他的脸。
“这不是杏林堂的段医师吗……”
“是吗，他也来问温姑娘？怎么不去仁春堂问问。”
“你傻啊，定是问过，但都不会呗。”
声音再小，可离得这么近，段衡还是听见了。
不过现在是关心面子的时候么？
病人的病情更重要！
“病人无痢，不是霍乱。”温然说道。
刚才谈论的声音渐渐没了。
她看着段衡道：“大青龙汤方里面加牡蛎加细辛干姜便可。”
“敢问，是何缘由？”段衡真心发问。
但凡有点良心的医师也不敢随随便便用一个不明药方。
是啊，他们都没听过大青龙汤里加的牡蛎的。
这加进去，药性不会相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