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江书妤待字闺中的时候,因着是长房的二姑娘,所以媒婆都要将江国公府的门槛给踩破了,其中有一个媒婆说谢国公府三房的长公子想要娶她,谢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第,江书妤能不想嫁吗,可偏偏当时的老国公说,圣上本就对世家不满,他们两家联姻不是一件好事,谁知如今轮到她七妹妹头上,嫁的却是谢国公府最君子如玉的一个郎君。
“老夫人就是偏心,当年明明老夫人说的就是待夫人诞下大公子,其他姨娘便可以怀上身孕,但等孙姨娘怀孕的时候,老夫人却不怎么高兴。小姐你虽说是孙姨娘所生,但也是长房的姑娘,可是在这婚事上,老夫人她们却偏心成这样,既然……”
“够了梅儿,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若是让旁人听见,不好。”
从东宫出来,谢承面色微凝,在书房处理了两个时辰的政务,他抚了抚衣摆,带着小厮来到芝兰苑。
他乘着月色走进来,侍琴连忙迎上前,小声告诉他少夫人已经睡下了,谢承骨节修长的手指微抬,侍琴瞬间解其意,连忙退了下去。
屋内很安静,透过月华色的珠帘,能看到微微拢起的鸳鸯被。
月色更加深了,也更加安静了。
迷迷糊糊间,江鸾觉得有一个大豹子在追自己,她想逃脱却怎么也逃脱不了,她喉间溢出委屈的“呜咽”声,挣扎了起来。
渐渐的,她察觉出了不对劲,睁开了那双水润柔婉的眸子,正好对上年轻郎君那清俊隽永的脸庞,见妻子已经醒来,谢承神色未动,嗓音清润如泉水:“醒了”
第五章 圆房
姑娘家刚醒,一双杏眼像是含了一层水雾,似是不知道处境怎么变成了这样,江鸾嗓音嘶哑的开了口:“郎君你”
“江氏,你我是夫妻。”黑暗寂静的夜色给内室的氛围平添了几分紧张与暧昧,谢承眸光有几分幽暗,声音温润如玉。
说着,动作强势的将她的纤纤细腰往怀里带了一下,两人肌肤相贴,没有一丝距离。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妻子的玉颈上,新婚夜年轻郎君的话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江鸾纤细白嫩的手指不由蜷缩在一起,心乱如麻。
此时此刻,她若直接拒绝,难保不会让他看出端倪来,所以此刻最好是……
她手心冒汗,微微抬起远山眉,正好对上男人那如玉如画的容颜。
大抵这人最出色的就是他的那一副皮囊吧。
于是在谢承幽深但又不容她拒绝的眸光之中,江鸾主动伸出白嫩如雪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妻子含蓄害羞,谢承也体谅她,温凉的吻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郎君气度温文尔雅,动作也温柔的紧,江鸾额头冒出点点细汗,脸色娇艳欲滴,像春日里盛放的海棠花。
她只要一蹙眉,谢承便会生疏且温柔的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待她稍稍缓过来,年轻郎君的动作便要“莽撞”许多,他肌理分明、白皙如玉的背上有几道姑娘家无意抓了的红痕。
斗转星移,月亮害羞的躲在了云层里面,珠帘被拂开,谢承将软弱无依的妻子抱到温泉池中,江鸾本想让自己的丫鬟进来,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假装自己睡着了,任由他来“伺候”自己。
温热的泉水拂过女子的娇躯,江鸾如蝶的眼睫颤了颤,困意涌上心头。
须臾,谢承将她从水里捞出来,给她掖好被角,再去浴室沐了个浴,烛光熄灭,夫妻同塌而眠。
半梦半醒间,江鸾脑海中忆起了前世,那是她嫁入谢国公府的第二年,因为她与自己的夫君感情淡薄,引起坊间不少的议论,这日,谢老夫人唤她跟谢承过去,正堂里除了有谢家一群长辈,还有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这人是谢家二夫人娘家的侄女,二夫人希望她能有容人的雅量,主动给自己夫君张罗妾室,以固夫妻情分。
那时候的江鸾才刚嫁进谢家一年,性情还带着几分闺阁女儿的天真浪漫,听谢二夫人这么说,她直截了当的驳了谢二夫人的面子,谢二夫人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这时一直沉默的年轻郎君站了起来,他看了江鸾一眼,说有事要与谢老夫人商议,让众人先离开。
谢二夫人不由轻哼一声,恼羞成怒的带着侄女走了。
江鸾带着侍女等在正堂的竹子外,待谢承出来,侍女轻轻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江鸾眼角还有几分红,她看着神情冷淡的丈夫,忽然开口:“郎君若是对妾身不满,那我们……和离也是成的。”
“江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非正妻该有的行径。”大概是不明白她脑子怎么全是这些情情爱爱,温润如玉的年轻郎君眉梢一下子皱了起来,谢承手掩在官袍袖子中,不紧不慢道:“我已经跟祖母说了,三年之内不会纳妾。”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说罢,谢承带着小厮从江鸾面前离开,徒留一个芝兰玉树的背影。
前世的记忆与今夜的场景相互交织,江鸾眉眼轻轻蹙起来,她睡得好像不是很安稳,额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面色更是潮红。
谢承是习武之人,他休憩之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醒,当他耳边传来女子细细弱弱的呜咽声,便睁开了清浅如月的凤眸。
这呜咽声是妻子发出来的,谢承只当她是做噩梦了,将指腹放在她的眼角处,这一触碰,他的手顿了下,大掌覆上妻子的额头,一片滚烫,谢承眉目微凝,披上宽大的衣袍:“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听到声音,门外的侍女连忙进来,恭敬道。
“传郎中。”
这个时候传郎中……
侍女明显愣了一下,再看公子脸色显然不好,她便猜到应该是少夫人身子不适,侍女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
因着是芝兰苑请郎中,郎中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提着医药箱便慌里慌张的来到芝兰苑,他一眼便看到谢承,忙走过来:“下官见过公子。”
“起来吧。”谢承抬了抬手:“我夫人她晚间发了热,劳烦郎中诊一下脉。”
“是。”侍琴微微掀开床帘,让自家夫人纤细的手腕露出来,郎中隔着珠帘替少夫人诊脉,屋内很安静,大概过了一会,郎中直起身体,道:“公子,少夫人这是因为身子虚弱才导致发热,待喝下几贴药便好,但是……”
“但是什么”谢承负手而立,问。
郎中擦了擦额头本不存在的汗,偷偷觑谢承一眼,小声道:“公子,少夫人这几日可能不宜行房事。”
若是他未猜错的话,刚才公子与少夫人……
谢承神色有一瞬间的怔然,微微颔首,让下人随郎中去拿药。
他还不至于这般禽/兽。
看着床榻上面色酡红,气息不稳的妻子,谢承难得生出些许的怜惜,眸色稍显柔和。
等郎中将药熬好,天色也已经大亮了,谢承亲自将药喂江鸾喝完,才去上朝。
因为江鸾还未醒,侍琴等人便一直在旁边侍候着。
芝兰苑连夜请了郎中,府中上下很快便知道了,谢老夫人知晓之后有些担心那边的情况,便让身边的周妈妈过去打听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国公府的郎中便是为府里的主子诊脉的,周妈妈过去问的时候,郎中只说少夫人是因为身子虚弱导致发热,等喝下几贴药便好。
周妈妈将郎中的话告诉谢老夫人,谢老夫人伸手揉了揉额头:“姑娘家的身子有时是要柔弱一些,你去我的库房将那支百年灵芝跟人参给鸾儿送过去,这两日且让她好生歇着。”
周妈妈领命,恰好这时,谢二夫人带着章婉莹进来,听到这话,谢二夫人拿起手帕掩了掩唇角:“儿媳刚刚听母亲提到鸾儿,鸾儿这是怎么了?”
“奴婢见过二夫人。”周妈妈朝着谢二夫人福了福身,谢二爷常年在外经商,赚下的银子不少,所以谢二夫人在国公府的时候背挺得很直,但就是有时候容易作妖,于家宅不宁。
“起来吧。”
下人替谢二夫人跟章婉莹搬来两张凳子,谢老夫人便将昨夜芝兰苑请郎中跟郎中说的话告诉了谢二夫人,谢老夫人面色和蔼道:“看来这日后还是叮嘱厨房多熬些汤送到芝兰苑去,鸾儿的身子要好好补一补。”
老夫人总是这般偏袒长房,也不想想她官人在外面经商,为这谢国公府付出了多少。
谢二夫人拿手帕掩了掩嘴角,道:“我今早还听说芝兰苑那边请了郎中,还有些奇怪怎么昨夜请郎中了,原来是因为鸾儿身子不适,鸾儿既是身子娇弱,那这可要让郎中好好看一下了,毕竟长房子嗣稀薄,若是鸾儿……”
这后面的话一出,谢老夫人顿时不高兴了,她之所以不怎么想见二房的人,还不是因为她们很会扫兴。
“鸾儿只是刚好身子不适,老身此举也是心疼她,你若是对此有哪里不满,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去针对鸾儿。”谢老夫人脸色一下子冷肃了起来,将茶盏重重的磕在了桌面上,不咸不淡道。
“祖母,母亲她没有这个意思,母亲她也是在关心鸾妹妹。”见谢老夫人动怒,章婉莹放低姿态,替谢二夫人向谢老夫人赔罪。
章婉莹这个孙媳是谢老夫人当初挑的,心思玲珑,又能洞察别人的心思,这点谢老夫人非常喜欢,闻言便没跟谢二夫人计较,道:“罢了,老身今日也累了,这几日你们就不用过来给老身请安了。”
谢老夫人有诰命在身,谢二夫人不敢跟她闹太僵,见状便带着章婉莹离开,但她心里还是不太服气,老夫人这偏心已经可见一斑了,她还不让人说。
“二夫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老夫人莫要生气。”小丫鬟担心谢老夫人气坏身子,连忙端上一盏热茶,替谢老夫人顺气。
“你听听她刚刚说的什么话,鸾儿跟子承才刚成亲,就算要有子嗣那也要等个半年一年的,她说的那些话真当老身听不懂。”谢老夫人抚着自己的心口,怒气难消。
一个个的,都怨怪她偏心长房,她们却不知道如今国公府的门庭是靠谁撑起来的,这以后谢家的当家主母也只能是鸾儿。
这府上的人,谁都不能打鸾儿的主意。
小丫鬟方才就在谢老夫人身边伺候,当然明白谢二夫人的话实在是有点过于难听了些,好像是在故意针对少夫人。
——
彼时,皇宫碧瓦朱红,繁华巍峨,谢承前脚刚出了乾清宫,太子楚潇后脚就跟上了,他面容阴柔,笑得也温柔:“子承这是要急匆匆的去哪孤在百水楼设了宴,子承可要与孤同去。”
谢承眉目不着痕迹的蹙了蹙,浅声拒绝了太子殿下:“微臣妻子昨夜身子不适,微臣现下还要回府看她,今日微臣是不能陪太子殿下一起去百水楼了。”
楚潇语气意有所指,摇开手中的折扇:“子承跟谢少夫人还真是感情和睦,夫唱妇随。”
第六章 夫唱妇随
这声“夫唱妇随”由太子嘴里说出来,莫名的带了几分深意,东宫内侍跟谢承身后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喘,谢承站在当今太子殿下面前,气度不掩分毫,他掀了掀眼皮,仪态温文尔雅:“太子殿下谬赞了。”
楚潇见此也露出笑容,道:“既如此,那孤就先行一步了。”
“太子殿下慢走。”
谢承正欲离开,圣上身边的李公公手握拂尘,几步作一步的来到谢承面前:“谢大人,您且留步。”
“李公公。”谢承停下脚步,姿态客气,淡淡开口。
“谢大人,我们圣上有请。”李公公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笑着道。
谢承骨节修长的大手拢在官袖中,随李公公去乾清宫面见圣上:“微臣参见圣上。”
当今圣上已过不惑之年,身上带着为人君主的威严,目光带着锐利,见谢承进来,圣上抬了抬眼:“子承请起。”
“子承,这是朕拟定的相关官员名单,你且看一下。”
圣上话音刚落,就有人将官员的花名册递到谢承手里,这是因为前些日子有不少朝臣致仕,所以朝廷官员有所空缺,这些名单由礼部拟定,但最后做决策的却是圣上。
谢承将花名册接过来,他一目十行,眸光落在了“罗凌”这个名字上。
罗凌,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以“纨绔”之名闻名京城,被封为“骠骑大将军”。
谢承重新将花名册递给圣上身后的内侍:“圣上考虑周全,微臣并无异议。”
圣上眼眸眯了眯,笑道:“朕还以为子承会替江国公府世子抱不平,江世子自数年前驻守边关,一直勤勤恳恳,这些朕都看在眼里,待江世子回京,朕会再论功行赏。”
谢承垂下眼帘,眼色闪过一丝嘲讽:“多谢圣上,为朝廷效力是臣等分内之事。”
他说的是“臣等”,不是“微臣”,圣上神色露出一丝满意:“爱卿的衷心,朕都明白。”
“子承与谢少夫人正新婚燕尔,前两日皇后还与朕说起了这事,若是哪日得空,子承夫妇可以去坤宁宫给皇后问个安。”
江鸾未出阁之前,是常宁公主的伴读,皇后待她视若亲女,若非江家如今势头太大,江鸾当初实则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选。
如今谢江两家联姻,在这门第上是挑不出错来。
“臣遵旨。”
***
江鸾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又酸又疼,她脑袋嗡嗡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少夫人,您醒了。”侍琴一直在床榻边守着她,听到声音侍琴连忙走过去,她伸手探了一下自家夫人额头的温度,虽然还有些热但没有昨夜那般热,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