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我怎么没听说过皇上来怎么府中的事?”
刘嬷嬷:“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有段时间皇上经常来,后来就没怎么来过了。”
姜宓:“二十年前?”
她看了一眼连翘,连翘也想到了什么,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算了算年份,道:“差不多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姜宓:“后来皇上为何不来了,那时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过去太久了,对于当年的事情刘嬷嬷一点印象都没了。
“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没什么印象了。”
姜宓没再多问。
她只是心里微微有些疑惑,父亲和皇上关系竟然不错?那为何父亲在这个职位上待了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晋升。
姜姚被姜宓打了一巴掌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之前她那样对姜宓,如今姜宓知道是她将祖父气病了一定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的。在得知祖父醒来后她更加害怕了。她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心里惶恐不安。后来她吓得躲到了床上,蒙上头。
若只是姜宓说也就罢了,祖母未必相信她。如今祖父已经醒了,阖府上下很快就会知道是她将祖父气病的,她很快就会名声扫地,被众人唾弃,她再也不可能有好亲事。她会像姜宓一样被送回庄子上去,自生自灭。即便是得知太子来了府中她也没心思出去了。
一整日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院子里的人待她还像从前一样。
侍书见自家姑娘有些不对劲儿,关切地问道:“姑娘,您可是病了?要不要去跟老夫人说一声,让她为您请大夫来看看。”
一听这话,姜姚神色突变:“不许去找祖母。”
侍书吓了一跳,忙道:“好好好,奴婢不去。”
姜姚:“外面可有什么传言?”
侍书:“姑娘指的是什么?”
姜姚:“外面可有说祖父是为何病倒的?”
侍书:“没有啊,老太爷说自己一个人待着时身体突然不适晕倒的。”
姜姚怔了一下:“当真?”
侍书:“真的啊,府里的人都这样说的。”
姜姚垂了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侍书:“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老太爷?”
姜姚顿时一惊,连忙用被子蒙上头。
“我不去!”
侍书被吓到了,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她想去告诉老夫人,可是大姑娘不让她去。
三日后,外院书房的小厮来了梅林苑中。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姜姚感觉浑身的气血都冲到了脑门,呼吸停滞。她在屋里静坐了半个时辰,将最坏的结局想了一遍,这才换了身衣裳,去了书房。
姜宓得知姜姚单独去见祖父了,连忙过去了。
姜姚在门口站了许久,抬手敲了敲门。
姜太傅:“进。”
姜姚屏住呼吸,推开门进去了。
姜太傅正在写些什么,他抬头看了孙女一眼,道:“你先等一下,我写完这一句。”
姜姚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原地。
姜太傅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手中的册子放到了一旁。他终于得了空,抬眸看向孙女。
姜姚抿着唇,等着她最后的结局。
姜太傅:“阿姚,你是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看着祖父关切的神情,姜姚感觉喉间一紧,眼眶顿时就红了。
姜太傅盯着孙女看了片刻,长叹一声,温声道:“这几日吓到你了吧?”
姜姚再也克制不住,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姜太傅起身来到孙女身侧,拍了拍她的肩。
“祖父这不是好好的么。”
听到这句话姜姚更是泣不成声。
担心、害怕、后悔、愧疚、自责……一系列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姜姚哭了有一会儿,在姜太傅的劝说下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随姜太傅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看着坐在对面的祖父,姜姚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还未出口,眼泪又来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道:“我那日梦到祖父没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祖父了。”
姜太傅:“梦都是相反的。”
姜姚:“祖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日会将您气成那样,我若知道绝不会如此。”
姜太傅:“祖父从来没有怪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品行我都了解。”
姜姚咬了咬唇,克制住眼泪。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祖父竟然不怪她。
姜太傅:“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之前是我做了错误的决定,也没跟你说清楚,你心里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姜姚摇头:“孙女没有怨气,那日说的都是气话。”
姜太傅抬了抬手,制止姜姚继续说下去。
“祖父年纪大了,过不了几年就会致仕,我和你祖母打算回到族里去。届时这套宅子也会被皇上收回去,你二叔和三叔也会分家。你与你二叔一家从小就不亲厚,往后怕是指望不上他。我听你祖母说,你和你三婶儿没有眼缘,你三叔那样的性子怕是也难以指望。你从小没了双亲,若是留在京城就没了依靠,日子会艰难许多,因此我和祖母想着为你说一户门第不显的人家。若你将来留在京城,即便我与你祖母离了京城,夫家看在你二叔三叔的份上也不敢欺负你。若你嫁去你祖母娘家,他们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更不敢欺负你,你二叔三叔还在朝为官,他们也会忌惮几分。不管哪一种情况,你都可以在府里继续掌家。”
听着祖父对自己的谋划,姜姚的眼泪顿时决堤,泪流满面。
姜太傅:“这几个孙子孙女中,只有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也是与我关系最亲厚的。祖父从来没有看轻过你。你在这几个孙辈中是最拔尖的,你也有你的骄傲,我确实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伤害到了你。”
姜姚一边哭一边摇头。
姜太傅:“这几日我仔细反思过了,我如此安排确实不妥。凭着你的才华和聪慧,未必需要靠着家里人才能在夫家立足。若是能嫁到一户品行厚道的人家,也不会因为我致仕而慢待于你。你能原谅祖父之前的错误吗?”
姜姚哑声道:“祖父,您别说了,您没有错,错的是我。以后您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绝不会再忤逆您了。”
这几日她一面害怕祖父会拆穿她,一面又祈祷祖父平安。祖父只要平安活着,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
姜太傅:“说什么傻话呢!夫妻需要讲究缘分,若是看不对眼在一起只会是怨偶。至于太子……”
姜姚:“孙女不认识太子。”
姜太傅:“那就好。总之你放心,你的亲事祖父定会在致仕前为你安排妥当。你切记,那日的事情莫要向任何人提及,就当从未发生过。”
姜姚不停地抽泣,帕子都被她哭得湿透了。
院子里,姜宓看了一眼身前高大挺拔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了下来,偶有黄叶在空中飞舞,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
姜姚出来时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看到院子里的姜宓,她顿了顿,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一直不喜欢姜宓,觉得姜宓抢了她的风头,抢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姻缘,直到这几日她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多谢四妹妹没有将那日的事情说出去。”
姜宓:“大姐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姜姚这件事伤害的是祖父,她都听祖父的,祖父想怎么办她就怎么办。祖父既然想瞒着,她也不会说出去。
姜姚抿了抿唇:“从前的事也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说着,姜姚弯下了腰。
姜宓:“都是姐妹,大姐姐不必如此客气。祖父想必还有公务要忙,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姜姚:“好。”
姜太傅透过窗户看到两个孙女相携离开,笑着捋了捋胡子。
平北侯府
自从儿子那日说了亲事作罢,温夫人便严禁府中再次此事。
这门亲事是因为儿子去漠北所以才搁置的,按理说应该由他们这边去相府致歉,然后另寻吉日。
前世温夫人的确是这样做的,她给相府送了好些礼,又说了不少好话。后来因为儿子在宴席上突然被赐婚,她心中更是对相府愧疚,又送了不少好东西,也因为儿子无法娶心上人对姜宓非常不满。
今生因为盛怀隽提前说了太子和苏二姑娘的事,温夫人心中膈应,不仅对相府没有了愧疚,更是生了许多怨言,纠结了几日后她还是没去相府。
结果到了约定好定亲的那一日,苏相府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来问过。那一日就这般平静地过去了,这门亲事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这本符合丈夫和儿子的要求,可温夫人却越想越气。
合着相府早就知道了他们家姑娘和太子的事情,不然他们肯定来问定亲的事情了。相府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要同意他们府上的求亲?这不是拿她当猴耍吗?她这一个月来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倘若儿子临行前没跟她说这件事呢?
她岂不是还得去相府登门道歉?
更是让人看了笑话。
明明错的是他们!
这件事就不能想,一想她就气得睡不着,尤其是今日二房还拿此事来嘲讽她,她就更气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被人这般耍过。
温夫人推了推身旁打着鼾声的丈夫,一下没推醒,她又使劲儿推了一下。
平北侯吓了一跳,立即坐了起来。
“怎么了,敌军攻过来了?”
温夫人盯着平北侯看了半晌。
平北侯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正想躺下,只听温夫人说道:“这口气我越想越咽不下去。”
平北侯皱眉:“何事?”
温夫人:“还不是儿子和相府的亲事。”
这件事平北侯已经听了十日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他顿时泄了气,又重新躺了回去,面朝着外侧,背对着温夫人。
“这事儿不是过去了么,夫人何必再耿耿于怀。事关储君,别再横生枝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