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将刚刚晕开的朱红色颜料稀释了一下,又弄了一下边缘,很快一个大大的寿桃出现在画纸上。
胡七郎原本垂着的头抬了起来,眼睛盯着姜姚的方向。
等画完画,姜姚又将自己做的诗题上了。
画画的不错,诗也写的不错,姜姚得到了不少称赞。
姜老夫人也是一副骄傲的模样。不过,等孙女回来,她还是低声道:“那位胡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孙子,你这般做委实冒险了些。”
姜姚:“孙女也没想太多,只是不忍心让那般好的画作被人随意丢弃了。”
其实,在刚刚那一刻她因胡七郎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她也就是比胡七郎运气好遇到了疼爱她的祖父祖母,不然遭遇也和他差不多。
姜宓看着纸上的画和诗,心想姜姚的确是有些才艺的,可惜从前心术不正,总想着攀附高门大户,用尽各种心机手段。如今她放平心态,不再向上巴结讨好,反倒是赢得了大家的赞赏和目光。
她转头看了胡七郎一眼,只见胡七郎正盯着姜姚,她心中微微一动。
姜宓不知道的是坐在对面的温夫人也在盯着她看。
温夫人本来怀疑姜宓在撒谎,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太傅府的姑娘,这小姑娘着实有趣,看着文文弱弱的,实则胆子大得很。
接下来又有几个小姑娘上台去表演才艺,很快宴席就开始了。
吃过饭姜老夫人又留下来和胡老夫人说了许多话,姜宓和姜姚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等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姜家一行人也离开了。
转眼间盛怀隽走了已有十日,平北侯府没有等到他启程回京的消息,反倒是传来了北原国进攻东明国的事情,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据悉,北原国的统领是该国的大将军阿木零。
阿木零的父亲原是东明国的守边的一个将领,因为向北原国泄露军情被诛九族。阿木零侥幸逃脱,后来成为了北原国的大将军。他一心想要为父亲和族人报仇,常常骚扰东明国边境,东明输多胜少,朝廷一直都没能抓到他。
温夫人哪里还有心思管苏家的事情,她整日担心得不得了,日日为儿子祈福,希望儿子能平安归来。
黄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开心极了,晚饭时在家里说起此事。
“没想到漠北竟真的起了战事,还真是让大郎说中了,大郎可有远见。”
那日在朝堂上提议让盛怀隽去漠北的人就有苏大郎。
苏相本怀疑儿子私下站在了太子那边,此刻也有些动摇了。难道儿子真的是猜到了会有战乱所以才举荐盛怀隽?
苏大郎笑着说:“母亲谬赞了,儿子身在兵部,多看了些漠北那边的折子才有此猜测。”
漠北的战事发生的突然,苏大郎哪里有这样的远见,他不过是站在了太子那边,想要毁了平北侯府和妹妹的亲事罢了,如今真有了战事也是意外之喜。
苏相心中可没那么欢喜,看着夫人和长子脸上的笑容,道:“阿木零可不是那么好 对付的,漠北的守将余将军和阿木零对战输多胜少,平北侯世子又从未上过战场,没有经验,这战事还不知结果会如何。”
黄夫人:“老爷,打仗的事情自有武将们操心,儿子有远见,您也该多夸夸他才是。”
闻言,苏相看了一眼儿子,道:“这件事你确实做得不错。”
苏大郎:“多谢父亲夸赞。”
苏相没再说什么。
黄夫人见女儿沉默不语,笑着道:“幸亏咱们和平北侯府的亲事没定下来,不然——”
“啪”的一声,苏相突然撂了筷子。
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苏相:“此事休要再提!”
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理亏,如此这般像是小人行径。
接下来饭桌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再说话。
等吃过饭,苏相去了书房,苏大郎和苏云儿留了下来。
苏大郎又提到了饭桌上说的事情:“这一次盛怀隽怕是会凶多吉少,即便是活下来了,边关打了败仗他也得不了什么好。”
黄夫人:“幸好太子出手及时,不然你妹妹就要和他定亲了。”
苏云儿今日情绪不高,没说什么,在正院略休息了一会儿她就回去了。
回到自己院中,苏云儿坐在桌前发呆。
一旁的婢女抱竹问道:“姑娘,您今日怎么了,不开心吗?”
苏云儿摆弄着手里的金镶玉钗子,道:“嗯,有一点。”
抱竹:“可是太子今日说了什么?”
苏云儿摇头:“没有,太子什么都没说,还送了我一支钗。”
抱竹:“那您为何不开心?”
苏云儿将钗子放入了妆奁盒中,道:“没什么。”
她只是在听到盛怀隽的消息时有些为他担忧罢了。
抱竹和苏云儿一同长大,对她的事情都知道,她试探地问道:“可是因为盛家公子?”
苏云儿的神色一僵。
抱竹知道自己猜对了。
“姑娘从小就跟在盛世子身后,处处为他着想,可他却对姑娘疏离从未送过姑娘什么东西。您和太子不过是认识了数月,太子送您的东西多的数不清。”
苏云儿:“感情的事情怎能用物件来衡量?况且太子对我好也是有目的的,若我不是苏相的女儿,他未必想要娶我。”
抱竹:“怎么可能?姑娘长得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世好性格好,京城不知有多少世家子爱慕您呢。”
想到那些追求者们,苏云儿嘴角露出来一个浅浅的微笑。
想到姑娘对世子的感情,抱竹试探地问道:“那您还想嫁给世子吗?我瞧着老爷更希望您嫁给世子,您若是愿意,老爷肯定会同意的。”
苏云儿脸上的笑意转为嘲讽:“我的确喜欢他。然而,嫁给太子好歹身份尊贵,嫁给盛怀隽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虽说这些年来能站在盛怀隽身边的女子只有她,看她清楚地知道盛怀隽对她无意。他或许想娶她,但他也不介意娶别的女人。
在他心中权势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二人本就是同一类人。
抱竹知道姑娘有自己的想法,她顿时不再多言。
姜宓在得知漠北起了战事时轻叹一声。
连翘:“姑娘可是在担心世子?”
姜宓抬眸看向连翘:“担心他作甚?世子武功高强,幼时也跟着平北侯上过战场,虽没有亲自指挥过,但作战经验丰富,他不会有事的。”
连翘有些诧异:“姑娘怎么这般了解世子?”
姜宓愣了一下,找补了一句:“听旁人说的。”
连翘对于这种说辞没有怀疑,但她总觉得姑娘对世子似乎跟对旁人不太一样。
“姑娘刚刚为何叹气?”
姜宓:“我只是在想漠北起了战事受苦的还是当地的百姓,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因此流离失所。”
提起这件事连翘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这些年她们在乡下见过不少乞讨的流民,他们不仅没了家,有些人身体也有了残缺。
紧接着,前线传来主帅在战场上受伤的消息,盛怀隽代替余将军上了战场。朝廷开始考虑派何人出征,此事商议了两日也没商议出来一个结果。没等朝廷派武将出征,前线传来捷报,盛怀隽小胜了一场,派遣将军的事情就此搁置。
又过了半个月,捷报再次传来,盛怀隽活捉了阿木零。
至此,盛怀隽一战成名。
姜宓听到这个消息后几乎可以肯定盛怀隽是重生的了。因为前世盛怀隽虽然也打了胜仗,但是并没有抓到阿木零。
两年后阿木零又发动过战争,盛怀隽挂帅出征,依旧没能抓住他。
晚上,林氏宣布了一个消息。
“宫里今日传了信,五日后是皇太后六十六岁寿辰,又因为前线大捷,宫里打算大办一场,咱们府也得了帖子。”
阖府上下都为这个消息感到欣喜,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喜悦的心情,唯有姜宓沉默不语。
前世这个时候也举办了宫宴。那时盛怀隽并未打胜仗,宫宴的目的是庆祝皇太后的寿辰。
不管她和盛怀隽的重生使得多少事与前世不同,这一场改变她命运的宫宴还是如期到来了。
第035章 落水
对于这一场宫宴, 府里的人都非常重视,重新做了新衣裳,又请人教了宫里的规矩礼仪。能不能得了贵人的眼还在其次, 千万不能给府上惹了麻烦。
到了宫宴那一日,姜宓跟着林氏入了宫。从宫门口下车, 挨个检查, 然后有内侍引着他们去自己府上的席位坐下,坐好之后一般就不会再动了。
文臣和武将分别坐在两侧。姜太傅虽无实权,但他的品级高, 因此姜家的位置在极为靠前的地方。前面除了皇室人员还有几位宰相、大学士, 接着便是太傅府的家眷了。
不多时, 乐县主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林氏知晓她的来意,脸上带着笑意。
姜宓:“见过县主。”
乐县主热情地握住了姜宓的手,将镯子戴在了她的手上。
姜宓连忙推拒了。
乐县主这一次却很坚持:“你不必多想,我就是看着你心中觉得欢喜才送你的, 跟别的事情无关, 也没有别的意思。”
林氏也在一旁道:“县主给你, 你就戴着吧。”
姜宓想了想, 没再推辞。
乐县主笑着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每次见着你都觉得心情舒畅。”
儿子从前一点都不上进,每次让他去做官他都要拒绝。为此他爹不知打了他多少次, 有一次差点打死他了,可他仍旧不松口。不仅如此还常常流连于烟花柳巷, 不务正业。那些高门大户都瞧不上她儿子,不愿将女儿嫁过来。
可自从见了姜家四姑娘, 儿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开始注重外在形象, 也很少再去青楼,更重要的是愿意步入官场了。
这是她去庙里多少次佛都求不来的,这些日子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面对这般热情的县主姜宓有些难以招架。
“我也很喜欢县主。”
县主又拉着姜宓说了许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