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隽嗤笑一声:“三皇子武力平平,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极高的。我东明一向主张和平,此次战争是你北原挑起的。若三皇子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倒是不介意再上战场打你们一回。到时候怕就不是将你们赶回边疆线这么简单了。”
东明和北原之间输多胜少,三皇子霸道惯了。虽此次是东明胜了,三皇子在面对东明时仍旧和从前一般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惜他错估了形势,惹到了最不该惹的盛怀隽。
北原三皇子心中因为盛怀隽打了胜仗而恨他,但也因此惧怕他,听到盛怀隽如此说他顿时敢怒不敢言。他又看向了坐在上首的东明皇上。东明皇上像是没听到他们的争吵般,正笑着和身旁的妃子说些什么,还有心情逗弄怀中的稚子。
这是全然不将他们北原放在心上!
不光北原三皇子在看皇上,东明的臣子也在看。看着皇上的态度,他们心里便明白了些什么,没人开口说话,大家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场上一度安静下来。
这时,太子开口了:“怀隽,三皇子和公主是来求和的,你何必将话说那么难听,这样岂不是显得咱们小气?咱们得有大国风范。”
盛怀隽立即回道:“臣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太子今日为何屡次为北原说话?”
前世太子和北原勾结在一起,北原陈兵边境,武将被派去前线。与此同时,太子在京城发动政变造反。一时之间东明乱作一团。
往日盛怀隽还能忍着不针对太子,维持面上的和谐,今日他心情实在不好,忍不了了。
这是盛怀隽第一次对太子这样说话,太子显然比盛怀隽还要不习惯。盛怀隽虽然平日里就对他不热情,但也不至于敢怼他,今日真是反了他了。太子脸色一变,道:“盛大人,你这是在怀疑孤吗?孤不过是觉得你不懂礼数,想要维系两国之间的友谊。”
盛怀隽:“太子多虑了,臣绝无此意。当初可是太子殿下提议臣上战场的。臣当初没有作战经验,您觉得臣无法统领京师兵,想让臣去边境巡视一番,累积军功。若非太子提议,臣也不会打败北原,还活捉了阿木零。可见还是殿下有远见,既猜到了北原会发动战争,又猜到了臣能打胜仗,说起来臣还要谢殿下呢!”
他这番话是说给北原三皇子听的。
看今日的情形,这二人说不定已经私下联络过了。
北原三皇子应该不知道是太子提议的。
听到这一番话,北原的三皇子快速看向了太子,眼里有愤怒。
皇上瞥了一眼太子。
面对北原的三皇子和自己父皇,太子沉默了。
他此刻不能说话。若他承认是自己有眼光,那就是得罪了北原三皇子,他们二人的结盟就作废了。可他若不承认,那就说明他在对盛怀隽打击报复,故意让他调离京城去边关,会彻底得罪盛怀隽,也会让父皇怀疑自己。
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
二皇子没想那么多,他在思考如何破了眼前的局面。总不能让北原三皇子一直这般嚣张下去。他思索片刻,道:“贵国的皇上并未在文书上言明派公主殿下来此和亲,而刚刚公主又在席间挑选驸马,请问贵国的公主殿下究竟是不是来和亲的?若是来和亲的,自然要遵循我东明的规矩,驸马人选由我父皇来定夺。若不是来和亲的,是公主殿下个人看上了我东明的儿郎,那得遵照我东明的习俗,问问我朝儿郎的意思,毕竟成亲得两情相悦不是?”
这番话说的既展现了东明的实力,又有理有据,尊重对方,倒是让不少文臣点头。尤其是和太子刚刚的表现相比较,更显得二皇子得体大方。
北原公主自然不是来和亲的,她之所以混在使团里面,是有别的目的。三皇子本想让妹妹借着公主的身份来接近盛怀隽,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等时机成熟再回北原。没想到盛怀隽行事如此强硬,这让他的计划失败了。
北原三皇子一改刚刚的强势跋扈,站起身来,笑着说:“我家妹妹没来过东明,是瞒着父皇偷偷跟了过来。她刚刚也是瞧着东明儿郎优秀,所以对大家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二皇子笑了,体面地说道:“原来如此啊,公主也是直爽之人。”
北原三皇子:“对了,请问您的身份是?”
二皇子:“东明二皇子。”
北原三皇子话锋一转,道:“哦,原来是二殿下啊。不过,刚刚那番话怎么是二殿下来说的,这种话应当是贵国的皇帝陛下或者太子殿下说的吧?难不成您也可以在和亲这种大事上做主?”
这番话委实拙劣了些。
众臣听他们说了许久,早就对北原三皇子不满,此刻见三皇子竟然想挑拨他们东明的皇上和皇子之间的关系,没用二皇子开口,自有大臣为他辩驳。
苏相:“三皇子此言差矣,刚刚那一番话在场的任何一个东明朝臣都可以问出来。二殿下只不过是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罢了。”
三皇子的挑拨过于明显了,苏相将二皇子替换成所有朝臣,避免皇上和太子心生不满。
接着,姜太傅说道:“我东明泱泱大国,百姓从小读书习礼,面对无礼的要求自然要问出口。难不成贵国人这般胆小怕事,这种小事还需君主开口才能问吗?”
太极阁大学士也紧跟其后:“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和亲不是贵国主动提的吗,我朝二皇子只是针对贵国不按章程办事提出疑惑罢了,三皇子莫要倒打一耙。”
二皇子笑了。
太子看着原本一直支持大统的三位老臣,心里有些慌乱。太傅从前一直站在他这边,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太傅就开始疏远他了,不似从前那般亲近。大学士是最懂父皇的人,说出来的话代表父皇的意思。苏相一向滑不溜手,从不明确站队,看来他和苏云儿的亲事要抓紧定下来了。
北原三皇子见东明国人没上当,立即笑着说:“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给大家赔罪。”
宴席继续,席间依旧热热闹闹,不同的是北原国的人老实了许多,不再挑事。
等到宴席结束,二皇子对盛怀隽道:“没想到北原国三皇子这般蠢笨,竟然说那么直白挑拨的话。”
盛怀隽:“我觉得他之所以这样说很可能是因为太子殿下,从刚刚来看太子很有可能和这位三皇子接触过,三皇子怕是以为咱们东明的皇子都如太子一般才会如此说。后来他见大家不上当态度立马就变了,也是个能屈能伸懂得转变的。殿下莫要低估他。”
二皇子思索片刻,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太子当真会和北原人接触吗?岂不是会引狼入室?”
盛怀隽:“不好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二皇子:“好在阿木零已被抓获,北原暂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盛怀隽正欲说些什么,眼角瞥到了一抹湘妃色的身影。
天气严寒,天上不知何时落了雪,一位年轻的姑娘披着湘妃色的斗篷。她垂眸看着地上,整个人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只见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盛怀隽下意识往那边迈了一步,然后又停下了脚步。
二皇子见盛怀隽行为出奇,瞥了他一眼,见他看着某处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姜宓只顾着想事情没注意地面,因为刚刚落了雪,地上很滑,她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姜姚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姜宓:“多谢大姐姐。”
姜姚看姜宓这么惨,动了恻隐之心:“韩霁从前就喜欢去风月场所,虽然眼下改了,谁知他以后还会不会去?乐县主从前为他安排过许多次相看,不少贵女都拒绝了,有那不敢拒绝县主的在见了韩公子一面之后也拒绝了这门亲事,也就四妹妹不嫌弃他。这对妹妹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你也莫要为此伤心难过。”
姜宓:“大姐姐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姜姚一顿,道:“之前我不过是为了让妹妹高兴说些场面话罢了,如今才是我的真心话。”
姜宓:“多谢大姐姐安慰。”
看着姜家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二皇子道:“你说苏相知不知道这件事?”
盛怀隽:“苏相是否知道我不清楚,但宣王肯定是知道的。”
二皇子:“哎,一对苦命的鸳鸯啊。”
听到“鸳鸯”这个词,盛怀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个词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瞧着盛怀隽的反应,二皇子心想难道他哪里说错了吗?
第039章 酸涩
温夫人得知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等儿子一回府就将他叫了过来。
“我听说北原的公主想要嫁给你?”
盛怀隽:“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温夫人:“我跟你讲,你可不能娶北原国的女人。你爹上战场杀北原人, 你也上战场杀北原人,若咱们家多个北原女人, 这日子真没法过下去。”
盛怀隽:“母亲放心, 应该没有北原人敢嫁到咱们家来。”
温夫人:“没有最好。不过,今日的事情倒是也给我提了个醒,与其让别人安排, 不如你赶紧定下亲事。你爹也是这个意思。侯爷, 是吧?”
平北侯立即响应:“你娘说得对。”
盛怀隽沉默不语。
看着儿子这副反应, 温夫人问道:“儿子,你跟我透个底,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盛怀隽眼前浮现出来姜宓那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他本以为按照命运的安排今生他们二人还会成为夫妻,没想到轨迹彻底变了, 姜宓明确地表示今生不会再嫁给他。
“儿子暂时不想成亲。”
温夫人以为儿子还是放不下苏云儿, 心里有些不悦。
“那位苏二姑娘脚踩两条船, 品性有问题, 你忘了她吧。”
前世母亲一直说苏云儿的好, 今日倒是难得听到母亲说她的不是。
温夫人以为儿子不信,又道:“那日在太极阁大学士府上我遇到了黄夫人, 她亲口承认了他们家二姑娘在两家议亲之时就勾搭上太子了,他们全家人都知道这件事, 唯独瞒着咱们家。”
说起来此事那种憋屈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温夫人又唠唠叨叨说了起来。
“苏家人真不是东西, 将咱们府耍得团团转,偏偏我还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不然外人要笑话咱们。”
对于此事,平北侯快要倒背如流了。
“夫人不是也骂了黄夫人么,还没出气?”
温夫人:“气是出出去了,可他们府做的事实在是太膈应人,每每想起就生气。而且这件事只有咱们府知道,外面人可还在说他们苏府的好,真想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府的真面目。”
平北侯实在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道:“要不我给夫人出了这口气?”
温夫人瞪了平北侯一眼:“你也不必为了给我出气做些什么,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一个是储君,一个是文臣之首,咱们还是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
骂归骂,究竟如何选才是有利于自家温夫人还是知道的。
平北侯不似夫人这般想得简单。今日他也在宴席上,自然是看到了太子和二皇子的表现,也看到了儿子不同以往的表现。
太子似是有些针对儿子,二皇子一直为儿子说话。
而儿子对太子也少了几分尊重。
难不成儿子悄悄站队了?
提起来这件事,温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开口问道:“对了,你认识太傅府的四姑娘吗?”
盛怀隽看向母亲,眼里有几分诧异。
母亲怎么突然想起来问姜宓了?
他不知母亲是何意,谨慎地答道:“见过几面。”
温夫人:“这个小姑娘怎么样?”
盛怀隽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比较合适。
“母亲怎么想起来问姜姑娘了?”
平北侯不明所以,道:“是啊,你可是看中了这个小姑娘,想要为儿子提亲?”
温夫人:“不是,那日我在大学士府和黄夫人的对话被这个小姑娘听去了。那小姑娘说怀隽对她有恩,她不会出去乱说的,所以我就想起来问问怀隽这小姑娘如何。”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