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宓:“出去吧。”
春兰走后,连翘小声道:“姑娘,老爷这些年一直对您不闻不问的,如今突然将您召回京怕是别有目的。春兰虽然有些问题,可她说的话不无道理,那位韩公子怕是真的有些问题,咱们还是好好打听打听吧。”
春兰的话的确都是真的,父亲确实别有目的,那位韩公子名声也的确很差。不过,春兰桌之所以会将此事告诉她却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姜姚。
姜宓:“我知道,关于那位韩公子的事我略有耳闻,不必打听了。”
前世她后来曾见过韩公子,韩公子虽然名声差极了,但人却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
盛怀隽名声倒是极好,也是京城贵女人人想嫁的男子,前世她嫁过去不是一样过得不如意吗?
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都看开了。并非身份越高就越幸福,嫁的人若是身份太高,自己又没有能匹敌的身份,也会是一场悲剧。婚姻这件事还是合适最重要。
连翘:“您不信春兰?”
姜宓:“你觉得春兰为何要跟我说这件事?”
连翘想到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道:“她和王嬷嬷不对付,王嬷嬷地位比她高,她想借此来讨好姑娘,获得姑娘的赏识。”
前世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信了春兰,可惜大错特错。
姜宓提醒道:“还记得春兰之前在哪里当差吗?”
连翘:“大姑娘那里……姑娘的意思是大姑娘安排她做的此事?”
姜宓点头。
连翘:“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姜宓原先也是不懂的,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
“你可知此次宴席长公主府送来的帖子上只写了母亲和我的名字。”
连翘愣了片刻,猜测道:“大姑娘也想跟着去?可她为何要诋毁韩公子……难道大姑娘想要这门亲事?”
姜宓点了点头。
连翘震惊地合不上嘴。
大姑娘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也太卑鄙了。
“不是说韩公子名声不好么,大姑娘抢这门亲事作甚?”
姜宓:“因为韩公子家世好。”
姜姚是个心气极高的人,说的亲事也不想比府中的几位妹妹差。
可祖父祖母为她安排的亲事家世都不太好。
连翘很是愤怒:“京城中家世好的公子那么多,大姑娘又素有才名,干嘛非得抢您的啊!”
姜宓:“若只看家世的话,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姜姚和林氏关系不好,林氏不会带着她出门应酬,她没有接触外面的男子的机会,所以她要费尽心机抢她的亲事。
连翘:“韩公子名声那么差,姑娘真的要答应这门亲事吗?”
姜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名声这种东西都是别人传出来的,未必可信,等咱们去了公主府见了韩公子就知道了。”
青松苑里,姜三爷看着儿子这几日的课业,脸色出奇地难看。
“你瞧瞧你写的这是什么?为父同你说过多少遍了,读书要用心!将今日先生布置的课业写三遍,写不完不许睡觉。”
林氏上前为儿子解释道:“他这几日吃坏了肚子,身体不适,并非故意不认真写的。”
林氏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姜三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我像他这般年纪早已过了县试,他大伯都中秀才了,他如今却连四书五经都没读通。”
林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就知道,每次只要遇到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夫君都会发火。
刚刚在静心堂时她见夫君对四丫头不闻不问还以为夫君不在乎了,没想到是她错了。
她一个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
“是妾身没教好,老爷要罚就罚妾身吧。”
姜三爷气不打一处来,留下一句“慈母多败儿”,甩了甩袖子离开了青松苑。
第二日一早姜姚来了绿萝苑中。
瞧着绿萝苑里简单的陈设,她觉得舒心多了。
府里的姑娘们谁都别想越过她去。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行去,车帘摆动间,姜宓看到了外面。
这似乎不是去王记成衣铺的路。王记在南边,她们却是向北走的。
前世她对京城不熟悉,没注意究竟往哪里走的。经历了前世的事情,她已经对京城颇为熟悉了,自然看出来路线不对。
“这是要去哪里?”姜宓问。
姜姚:“自然是带妹妹去买衣裳和首饰。”
姜宓:“我听说成衣铺在城南,这不是往北走的吗?”
姜姚没料到姜宓连这个都知道,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妹妹说得没错,不过首饰铺子却是在城南的,咱们先去看首饰。”
姜宓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去首饰铺子的路上要路过一家青楼,如今是白天青楼门前冷冷清清的。姜姚掀开车帘的一角,惊呼一声:“呀,韩公子怎么在这里?”
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
姜宓顺着姜姚的目光看了过去,一个身形高高胖胖的男子正站在青楼门前和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说些什么,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手里拿着扇子挡住了脸,一副娇羞的模样。
男子的脸虽然看不清,但这姑娘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见姜宓没说话,姜姚又道:“此事若是被县主和侍郎知道了又得打他。”
前世,初到京城春兰和姜姚就对她很热情,她们二人跟整个太傅府的冷淡完全不同,这让她对这二人放下戒心。前一晚春兰跟她说了韩公子品行不端,她当时半信半疑。到了第二日姜姚又带着她亲眼看了韩公子在青楼和女子调笑。后来她没了心思去逛街,她们又去了茶楼,听到茶楼里的人议论韩公子。这三件事叠加在一起,她彻底信了。
为了一个赏菊宴的名额,姜姚还真是煞费苦心,安排了那么多人。
姜宓佯装不懂,问:“为何要打他?”
姜姚:“妹妹有所不知,这位韩公子是乐县主和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读书不成,武艺也不行,时常流连于青楼画舫。对此县主和侍郎很是恼火。”
姜宓:“哦。”
马车又恢复了刚刚的速度,青楼渐行渐远。
见姜宓这般态度,姜姚很是着急,昨日她便听春兰说姜宓对这门亲事并未反对。没想到今日见着未来夫婿在逛青楼她竟然还如此平静。难道她真的蠢到了这个地步?
她直接挑明了:“我听说三叔想让你嫁给这位韩公子,真是委屈妹妹了。”
姜宓:“韩公子家世比咱们家好,不算委屈。”
姜姚:“……家世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人品。韩公子的身份在京城虽然不是顶顶好,可也是中上水平。即便他这般不堪,凭着他的家世何愁没有贵女愿意嫁?妹妹以为为何没人愿意嫁给他?”
姜宓:“姐姐的意思是韩公子人品差?”
姜宓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姜姚被噎了一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想到姜宓竟然还是听不懂。
见姜宓油盐不进,姜姚又换了一个思路:“你可知三叔在户部郎中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五年了?如今他想更进一步,所以想将妹妹嫁给韩公子来讨好户部侍郎。”
姜宓:“父亲若是能更进一步我的身份岂不是更高了?父亲生我养我,能为他做些事也算是我尽孝了。”
姜姚:“……”
她怎么能这么蠢!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什么都不懂。
她真的是白费口舌了。
姜姚:“可是妹妹的幸福怎么办,嫁给一个这样的人,以后妹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姜宓:“怎么会呢?韩公子是县主和侍郎的儿子,想必家底厚实得很,我嫁过去岂不是享福了?”
姜姚:“……”
没读过书的人当真是可怕,鼠目寸光!
她懒得再和姜宓说此事,她掀开帘子,语气不善地问:“首饰铺子还没到吗?”
车夫见主家生气了,连忙道:“回姑娘的话,就快到了。”
姜宓扯了扯嘴角。姜姚嘴上将韩公子贬得一文不值,结果到了赏花宴上又对乐县主各种讨好,想要嫁入侍郎府中。
姜宓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外面热热闹闹的,的确快到首饰铺子了。她正欲合上窗帘,突然看到了什么,动作顿住了。
玲珑阁前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那姑娘身着一袭浅碧色衣裙,发间插着一支玉钗,整个人看上去温婉大气,一看便是被娇养着长大的。
她举起自己纤细的胳膊,朝着对面男子晃了晃。
衣袖落下,皓腕露出来一截,一只玉镯显露出来,衬得人肌肤如玉。
“阿隽,好看吗?”
男子一袭深绿色华服,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剑眉星目,面色冷峻。在听到女子的问题时,他的目光似乎柔和了几分。
“好看。”
原来他看喜欢的姑娘眼神是这样的。
马车这时也停了下来。
“姑娘,玲珑阁到了。”
姜姚正欲下车,她看到了姜宓的动作,顺着姜宓的视线看了过去。
“这么巧,竟然遇到了平北侯世子和相府的二姑娘。妹妹想必不认识这二人吧,他们二人一个是天子骄子,一个相爷的掌上明珠,两个人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有她不知道。
姜宓垂眸,淡淡道:“哦,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