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醋吗?”李澄见徽音神情很是平静的样子。
徽音拿着帕子替他一边擦汗,一边道:“我若是吃飞醋,那整个孕期就不消停了,你的通房,你的表妹我一个个都吃不完了。试问,天下哪个女子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就像你,难道愿意和别人分享我吗?就是别人觊觎我,你会开心吗?”
李澄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甚至李澄想着若是有个男子,只是名义上说和徽音有关系,他都恨不得剥了人家的皮,拆了他的骨头才行。
可是……
“可你一点儿也不生气。”李澄跟小孩儿似的,总没有安全感。
徽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你总要做点什么,才能让我对你至死不渝吧,现下我都是你的桃花,各种桃花,你总得让我对你有信心吧。”
李澄见她低着头,不知怎么心中有些微微一悸:“是我的不是。”
在他心目中这桩亲事虽然是魏王替他求娶的,可是娶回来的人,他一点也不排斥。反而让她总是受自己的苦,要不就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要不就是表妹和各路人马,偏偏她却是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人。
徽音心想,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好骗啊,自己糊弄着把话题转移,他倒还真的垂着头,一幅受伤的样子。想到这里,她搂着他的胳膊道:“放心,我不可能让你去做牛魔王,让那个江姑娘做玉面狐狸。”
“什么意思?”李澄一下没反应过来。
徽音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傻瓜,难道你没有看过《西游记》。玉面狐狸的爹万岁狐王,那狐王死了,遗下一个女儿,叫做玉面公主。那公主有百万家私,无人掌管,所以访着牛魔王神通广大,情愿倒陪家私,招赘为夫。后来孙悟空冒充铁扇公主请牛魔王从玉面公主这里回去,人家就直接骂她送了铁扇公主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你想想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做呢?将来莫说是你,就是我恐怕也要看人脸色了。”
李澄想了想牛魔王的故事,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啊,他娘子果然还是有些博览群书在身上的。
只不过,这如何解套呢?
“其实以我的名义能帮他一次,但我不能次次护着。毕竟你也知道霍起这个人豺狼心性,却又是魏王叔的小舅子,说起来还是我的长辈。”李澄也不愿意为了江氏和魏王妃一系闹翻,他现在也没这么资本。
江家若是再徐州倒好,在建业那边,难免鞭长莫及啊。
徽音拍了拍他的手:“山人自有妙计。”
“哦?王妃有什么妙计。”李澄之前见徽音事事征求他的意见,非常尊重他,现在她有自己的法子,让李澄也有些刮目相看。
“那就先请她过来,正好,咱们俩吃完饭了,也走去正房消消食。”徽音道。
……
江碧波怀着忐忑的心情进来了淮阴王妃郑氏的正房,王府的教引嬷嬷引着她走路,一路上下人们屏气敛声,看起来极为肃穆。
进门正厅之后,见厅上端坐两人,左手边坐的是小王爷李澄,他正穿着常服,目不斜视,正专心致志的品茶。右手边坐的则是一年轻的女子,但看起来气势竟然不输小王爷,她望着自己只是一笑。
江碧波心中惴惴不安的行礼:“民女江碧波给小王爷和小王妃请安。”
只听耳边女子娇声道:“碧波?可是出自太白的‘欲将振五楼之金策,浮三湘之碧波。’”
江碧波连忙点头:“是,这是家父当年游览衡岳时,小女正逢其时,故而给小女取名如此。”
“好名字,那我就用王摩诘的‘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祝你将来的日子能够悠闲清静,从此心旷神怡,如何?”徽音看着她道。
江碧波听出来这是好话,但有些拿不准是什么意思。
还是南妈妈出来道:“江姑娘,我们小王妃一见你就十分喜欢,想认你做个干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江碧波没想到小王妃愿意认她做干妹妹,好一个峰回路转,她都各种羞耻以及复杂的心情进来了。
徽音笑道:“你知道的,小王爷毕竟是魏王的侄儿,霍起呢,又是魏王的小舅子。你本是这样好的女子,应该有鲜亮的人生,怎么能给别人做妾呢?我虽不才,但家父好歹是昭节侯,我们郑家的帖子你可以放心用,我再拨十个亲兵保护你,都是我郑家在军中得用之人,我想霍起不会这么大的胆子的。”
如今郑放保持中立,某种程度是魏王的盟友,若是因为一件小事,霍起得罪了郑家,那魏王肯定也不会姑息。
江碧波感激的盈盈下拜:“民女谢过小王妃,日后的恩情,小女下辈子结草衔环也都要报。”她还是想拥有鲜亮的人生,做着生意,再寻一个自己心爱的人。
第29章
◎双章合一◎
江碧波的事情了了,徽音留她在王府住一天再作安排,江碧波今日心情大起大落,也就先随着丫鬟下去了。
等她这么一走,外面又说殷丽仪过来了。
徽音揉揉自己的腰:“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打探谢太守的,但现下这些军情如何能外泄?王爷,我有些累了,就先下去了,你陪她说话吧。”
“别,孤男寡女可不能共处一室。”李澄赶紧站起来,又对徽音作揖:“还是要劳烦夫人。”
如此才请殷丽仪进来,殷丽仪的确是来问谢九仪的情况的。
李澄沉吟片刻:“如今军情可不能刺探,你放心,若是有大的异动,我绝对会告诉你。”
殷丽仪倒是颇善解人意:“是我的不是了,还要多谢小王爷和小王妃。”
听她这么说,徽音还以为她会立马就走,不曾想她问起江碧波的事情:“小王爷,我看江姑娘兹事体大,若是被霍起那色坯子弄去了,那可就羊入虎口了,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帮她了。”
殷丽仪当然不知晓片刻之间江碧波的事情已然是处理好了,她现在只是想多为那个可怜的女子说说话罢了。女子实在是不容易,若是谢九仪在,她肯定也会和丈夫一起想办法,但是现在丈夫不在,若是能帮江碧波说动李澄,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澄笑道:“我如何帮她?此事还要拖赖王妃。”
却说徽音心中却有些微妙的感觉,这些事情不应该是殷丽仪管的,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说这些话,也有些慷他人之慨了。
殷丽仪听说是徽音帮的,遂问她怎么帮的,徽音内心觉得她管太多了,因此只是含笑道:“我是想着让我们小王爷和霍家撕破脸不好,索性我认下她做干妹妹,如此倒比那个好。”
这些话殷丽仪听了一愣,连忙承认错误:“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也是好心嘛。”徽音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两个女人交谈其实都不是很真心,殷丽仪自从知晓徽音赶走王府旧仆,现下四处插手王府的事情,总觉得她不太讲人情,让淮阴王府改天换日。要知道淮阴王府当年跟着的老人,可算是为了李澄出生入死的,这样太没人情味了。
但见三人无话,一时殷丽仪也觉得有些尴尬,遂先告辞了。
徽音等她一走,就伸手让人扶着回房,李澄尾随其后过来,亲自帮她按摩腰。他的手不轻不重,刚好能按到那几个酸痛点,让徽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舒服吧?”李澄道。
徽音颔首:“舒服,诶,马上就要端午了,四处的节礼我都备下了,连你乳母晁妈妈那儿我也备下了。等会儿你帮我看看,指点指点。”
起初全部都要李澄过目,李澄也的确指点一二,但后来发现徽音准备的更妥当,他赶紧道:“你准备好就成了,直接交给乔管事备下,你自己也少操心,下个月就要生了,得多注意身子。”
“那是自然,我怎么着也会留意我自己的身子的。”徽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挥去那些不好的影响。
到了次日,她亲自拨了十个亲兵给江碧波,又书写了一封给魏王的亲笔信件,让人送江碧波出门。
南妈妈不解:“小王妃,您做的事情对她有大恩大德,为何您自己不亲自出去呢?”
“施恩莫图报,那些愿意回报的人即便你不说,他们也会记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些忘恩负义的人,便是你屡次提携,她们也不会记着恩情的。况且,我帮她也是为了我自己。”徽音觉得自己若是做了什么好事,就别图回报,要不然就别费心巴力的浪费自己的感情去帮人。
南妈妈端了燕窝粥来,忍不住道:“您的心也太好了。”
徽音笑道:“你不懂。”
江家需要李澄这个保护伞,李澄有时候需要军需要江家的钱,利益关系就别提什么感情了。
南妈妈倒是真不懂这些,她只觉得自家小姐把凡事想的太过透彻了,人太透彻了,就需要那种感情极致充沛之人,这样二人才能互补,但小王爷嘛,这样身居高位,怎么可能过分用情。
又说那江碧波拿着徽音给的信,带着郑家给的十个亲兵,如此才觉得自己有了安全感。只不过她身边的林嬷嬷道:“姑娘,您说小王妃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她似乎并没有施恩的心态,也没有居功自傲。”
江碧波道:“也难怪人家都说娶门当户对的女子,郑氏是贵女出身,冀州大都督的女儿,也有这个底气,看来咱们以后多结交她才行。”
林嬷嬷点头:“真有本事的人才这般不声不响,随便动动指头就能帮忙,反正现在淮阴王府也是她作主,咱们将来有好礼,送给小王妃就行。”
“我也是如此想的,更何况她名义上还是我的干姐姐呢。”江碧波做生意不错,眼光也独到,别看那谢夫人拍桌子拍的厉害,真想帮忙怎么不让她姐姐殷次妃说,反而一直让她找李澄。
等江碧波回到建业之后,霍起上门了,见她身边跟着的是冀州兵,甚至江碧波还递了信件去魏王那边,如此霍起才消停。
这是后话了,徽音在月余收到了江家的船运来的上等绫罗,还有虎头帽,金银器具也都有,她便收入了库房,等着孩子出生后,她再仔细归置。
谢九仪和李珩会战在青州,此时已经月余,南边的兵之前打马奎还妥当,但是打李珩带来的骑兵就很难。
战事胶着之时,东宫的吕笑却收到了从前线送给她的礼物,那小太监也很会说话:“太子妃,这是咱们太子专程送给您的。”
吕笑望了德音一眼,她以为这些送给德音的,没想到是送给她的。郑德音的脸一瞬间煞白,只能掩饰尴尬的笑笑。
这让她想起那日从冀州回来时,李珩嘴上安慰她无事,实际上还是对她失望了。这一切都是父亲不肯帮她忙的缘故,若是帮她,她怎么可能落到这步田地?前世记得李珩攻打青州时,裴朔大兄可是随着李珩出征的,更别提后来打徐州,郑无恒被乱箭射,凭什么就不帮她?父亲就是偏心。
她四时八节可都赏赐下去了,从来没有苛待过娘家人,难道她上位就不会提拔爹和兄弟们吗?
看着太子妃宫里的人欢欢喜喜的,郑德音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也真是的,为何她这般承宠,肚子就是不争气呢。难道是她的肚子有问题?前世徽音给太子做妾,就有了身孕,嫁给李澄也有了身孕,真的不公平。
想起在家中时,徽音常常熬夜贪凉,月事淋漓不尽,不像自己每个月来月事身体一点儿都不疼的,怎么现下她有了身孕了?自己却没有呢。
连枝见德音发愁,又劝道:“良娣,那太子妃那里只不过碍于她是正宫,所以太子才做做面子情的,您看咱们这里,您梳妆台上的首饰几乎都是太子亲自送的。”
“可我辜负了太子。”德音很是自责。
连枝抿唇:“其实我看等良娣您有了身孕,再作打算吧。您若生个太孙,恐怕侯爷他们就肯定会帮忙了。”
德音不由点头,她又看着窗外:“想来二妹妹恐怕已经要生了,只是我只是个良娣,无法送东西去到徐州。也不知道二妹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男孩,那她就比我好。”
“良娣,这生娃娃的事情很难说的。况且生下来的孩子,养不养的活也两说,徐州哪里比得上京中呢。”连枝暗道。
德音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别胡说,你怎么可以这般言语,徽音可是我的妹妹。”
连枝噤声。
另一边徽音也的确要生产了,原本预产期到了,都还未发动。徽音还有点着急,刚出来外面走了一圈,不料肚子就发动了,是李澄一口气不带喘的抱着她进了正房。
稳婆赶紧进来,见李澄在这儿,唬了一跳:“小王爷,男人是不能在这里待的,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李澄见躺在床上的徽音很是痛苦,他看了稳婆一眼就道:“我在这儿守着也安心,小王妃在此无亲无故,只有我在这里,她才安心。”
尤其是临近生的一个月,他甚至见徽音做过噩梦的。
稳婆也没法子说动李澄,还是徽音对稳婆道:“你们不必管小王爷,好好地看着我的胎位,他是来保护我的。”
稳婆也拿这对夫妻没办法,也太黏腻了。
徽音也没想到李澄能进来陪她,她虽然心里有点感激,但是现下感激也只能记在心里了。
……
正房忙成一窝粥,晁妈妈瓜子嗑的凶,云慧进来时,见一地的瓜子皮,连忙道:“娘,您别把这瓜子皮嗑在礼盒里了。”
等郑氏生了孩子,她们做下人的虽然送不出什么名贵的礼,但是也得略表自己的心意。
晁妈妈没好气道:“她还能看上咱们的礼不成,还不是分给她身边的那些人了,这不过是意思意思。”
“那万一人家查看呢?凡事都不能让人拿到把柄才是。娘,您该知道等小王妃诞下世子了,她的地位就更稳固了。”云慧道。
晁妈妈撇嘴:“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哪里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对了,你说那些缎子是谢夫人送的,整整八匹妆花缎呢,她这个手笔也太大了。”
云慧笑道:“她是怕我也被郑氏送出去了,所以送东西给我。您也知道的,这个人从来都是心眼很好的,。”
“这倒是,当年吴王妃还很喜欢她呢,只不过当年她身份也太低了。一个录事的女儿,若非是我们王妃可怜,怎么能让她们来王府读书。”晁妈妈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