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她也添了一句:“若江姑娘真的是不准备再嫁那就另说,可她想嫁,还想嫁个好人家,若咱们一直忽略人家的需求,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若被别人以这等条件引诱过去,还不如咱们自己来,再者,我听闻江姑娘和曹姑娘是手帕交,如此一来,若曹氏嫁的还不如江碧波,将来曹家就是不反水也难啊。”
李澄听到最后,连连拱手:“有徽音你在,我实在是如虎添翼。”
“咱们且等着看就是了。”徽音笑道。
第62章
◎双章合一◎
得到江碧波的首肯之后,李澄去信郭钊,郭钊也同意了。
在郭钊看来看来江碧波虽然只是商户女,却又不是寻常商户,是大盐商的当家人,且年轻貌美,又有王爷保媒,还是王妃义妹,他很痛快的答应了。
徽音虽然没有给人家办过婚事,可她自己却是成婚过,甚至她准备把这场婚礼的规格拉很高,因此反而劝江碧波:“你是头一次出阁,人这一辈子,做新娘子那日就是最受瞩目的时候。你又是我的义妹,就是办的煊赫些,也没什么。”
江碧波笑道:“一切都仰仗王妃。”
徽音又让人送给她几箱添妆,江碧波见箱子都是用金粉描龙画凤,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菲,又跪下谢恩,心中感激万分。
从淮阴王府出来,林嬷嬷对江碧波道:“王妃这人办事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还为您找了这样好的一桩亲事,等您嫁到豫州,那就是刺史夫人了。家里的族老们,如今可是走动的勤。”
“我把家中生意迁到徐州,原本想靠淮阴王,但靠别人总觉得不可靠,你瞧魏王这么一去,曹妹妹就被人退了。现下,王妃也同我说郭钊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的终身也算有靠,将来打理生意也无人敢与我为难。”江碧波很称心。
林嬷嬷笑道:“如今你也算是否极泰来,既然王妃说要大办,那咱们让管家也是遍请众人。”
江碧波吩咐道:“旁的人倒也罢了,曹妹妹是一定要请她来的,她被谢家坑成那样,若是能请她过来散散心也好。”
“这……恐怕她不肯来啊?”林嬷嬷想那曹氏受此奇耻大辱,未必会来。
她想小姐平素行事并不是此等想打脸别人的人,今日怎么这般呢?
江碧波却不解释,只是笑道:“她不肯来,就把帖子送到他家,他家和我家本来就有生意往来,我若是不下请柬,旁人还以为我看不起人呢。”
林嬷嬷转念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
原本都是老姑娘,江碧波想给李澄做小不成,后来被王妃作为义妹,又即将成为刺史夫人,这也能出当年一口恶气。话说当年曹氏进了谢将军的门,可是特地发帖子给江碧波的。如今曹氏却被人退了回去,还要遭受别人的非议,自家小姐未必没有扬眉吐气之意,想到这里林嬷嬷也就了然了。
江家的喜帖送到曹家时,曹夫人正带着女儿曹氏在园子里散心,说起来曹氏虽然商女出身,但亦是受到家族培养,琴棋书画皆通,如今见到落花,也有同病相怜之感。
曹夫人又见人送了喜帖来,打开一看,立马给丫鬟:“拿下去吧。”
“母亲,这是什么?”曹氏问起。
曹夫人不欲女儿知晓,只好撒谎:“没,没什么,寻常的一张帖子罢了。”
曹氏冰雪聪明,一下就猜出来了:“这些日子母亲不知道藏了多少喜帖,今儿不知道又是谁?您越这般,仿佛女儿越介怀。”
其实曹氏已经知道谢九仪用利益堵住她父兄的嘴了,牺牲一个她,又算得了什么呢?殷氏相貌才情其实都不如她,唯独谢将军爱她,这一点这是她耍什么手段都不行的。
曹夫人见女儿如此,只好实话实说:“这是江小姐的喜帖。”
“她?她也要成婚了么?上次不是说她弄了个嗣子在膝下。”曹氏反应很大。
她和江碧波两人都是商户女,且都心存志向,得知江碧波被李澄不要了,她还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现在也成婚了。
“是谁啊?不会招赘吧?”
曹夫人摇头:“是新任豫州刺史,建威中郎将郭钊。”说完,见女儿神色晦暗不明,连忙道:“是填房,给人家做娘。”
似乎这样就能努力说明江碧波嫁的不好。
然而曹氏捏着帕子的手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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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果泥吗?”徽音把鲜果子切小了递给瞻儿,没想到他摇头。
瞻儿的乳母道:“二爷是吃了果子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徽音笑道:“那我陪着他玩会儿,这些日子天天操心别的事情,把我的小宝贝都忽略了。”
嫁了人就是这样,总要考虑家族、丈夫还有孩子,唯独自己的时光少了,其实她已经是比寻常人轻松许多,李澄只有她一个妻子,还没有任何妾侍,她又顺利生了两个儿子,公婆去世了,太婆婆也要避其锋芒,可到底没有在闺中的时候清闲。
但又想在闺中的时候,许多事情自己并不能作主,如今事事都能作主,还不必像前世那般提心吊胆。
陪小孩子玩儿,无非就是陪着他玩玩具,讲故事,要不就带着他出去玩儿,只要陪伴孩子,孩子才会有安全感。
“娘,我要玩大蟋蟀。”瞻儿拿了一个草编的大蟋蟀递给徽音。
徽音提着草,等他来抢的时候,往上一提,瞻儿就蹦起来抢,他特别爱玩这个游戏,徽音也陪着他玩儿,一直到李澄回来才结束。
因为李澄回来后,会把儿子举高,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
瞻儿现在欢呼着,一口一个“父王”叫着。
徽音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了。
好在这么疯玩一阵,孩子也累了,又闹着要出去,徽音则让乳母带他出去玩儿,她则起身拧了帕子递给李澄。
李澄接过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坐下来道:“天儿越发热了,今年这天总有些不寻常,那日我还说你,就是我自个儿出去也是淌了一身的汗。”
“谁说不是呢,天气总闷闷的,身上也总是黏糊糊的,现下梅雨天又要来了,我都准备歇息一个月的。”徽音觉得下雨天睡觉是最好了。
一听梅雨天,李澄心里一动:“你觉不觉得梅雨天很容易做梦,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就像一场场梦境似的。”
其实她们夫妻俩都有些孩子似的天真,不会天天在一起讨论政务,有时候李澄说些很幼稚的话,也只有徽音会和他讨论。
不过,他说的这些,徽音倒是很感慨:“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如何?夫君,你说人会不会有另一种人生,若你当初娶的人不是我呢?”
“不娶你,我娶谁呢?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和你不是夫妻。”李澄总觉得这话说的怪,自己也是不该引出这样的话来。
见丈夫这般,徽音想上辈子其实她就不是他的妻子,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用手摸着他的脸颊:“若他日打仗,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掉以轻心,你活着,才是我们的希望。”
李澄很少见徽音这般,他的妻子是个很豁达的人,即便在最艰难困苦的时刻,她都能乐观,但不知怎么此刻这双灵动的眼睛噙着悲伤,他的心也酸酸的,他捧着妻子的脸庞问起:“怎么了?”
一瞬间,他懂情了,情丝绕着他们夫妻,想对方比想自己还多。
徽音靠在他的怀里,李澄的肩膀很宽阔,靠的很安心。
但等反应过来,又觉得太腻歪了,正好外头说缪夫人过来,徽音先理了理衣裳才去外头。缪夫人这个时候来,也是有事情,要不然会提前送拜帖过来的。
“王妃,我是有事来求您。”缪夫人边说边哭。
徽音看着她道:“你慢慢说,这些年你对我素来恭敬,你有什么为难的,只管和我说。”
缪夫人这才止住哭声道:“不是妾身的事情,是您身边冬顺姑娘。”
冬顺?自从那次从庙里回来之后,冬顺总心神不宁,徽音见她年纪也不小了,正好缪夫人那时候在,听闻她身边的丫鬟要嫁人,就帮忙介绍了一桩亲事。是她女儿夫家的一个族弟,还是个读书人,家境贫寒,但人有才干,想求娶一位能当家理事的夫人,坊间常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冬顺生的不错,年纪正是花信之年,徽音又给她准备了一份不错的嫁妆。
只是她后来忙着江家和郭家的事情,就没空关心了。
现在听缪夫人说了,徽音心一紧:“她怎么样了?死了吗?”
“没有没有,是有了身子,被狗咬了一口,小产了。”缪夫人早听说徽音对身边的丫鬟特别好,这冬顺一个丫头当然算不得什么,但若是让王妃有芥蒂就不好了。
徽音也松了一口气,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她又问是什么原因,缪夫人虽然期期艾艾的,但也说是妯娌之间,妯娌养的狗不小心把冬顺咬了。
“家宅不宁,就容易出乱子,福桂,你让黄医官去看看,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再看冬顺有什么难为的,帮帮她去。”徽音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
福桂去了半晌后,过来见徽音,这时候天色已晚,徽音看着她道:“难为你了,明日你歇息一日,不必过来当差。”
“您不必担心奴婢,今日冬顺得知主子记挂,泪流满面,很是感激。”福桂坐在脚榻上,帮冬顺说着话。
“你也太夸张了,这有什么好感激的。”徽音不觉得有什么。
福桂却笑道:“她都嫁出去了,您还让人替她看病,这般大张旗鼓的替她撑腰,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娘家人也不过如此了。”说到最后,福桂似乎不愿意说冬顺家的事情,只道:“冬顺后悔了,一直说还想回来伺候主子。”
“让她坚强些吧,我这里不是避风港,既然嫁过去了,就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对了,不是被疯犬咬伤的吧?”人总会美化未曾走过的路,冬顺之前还抱怨觉得在王府当差事情多累心,即便她留在王府也不一定会开心,还不如好好把现在正在走的路走好。
福桂摇头:“不是,就是普通的狗。冬顺爱吃火腿您知晓的,她又有了身子,用火腿熬的大酱骨,太香了,可不就把狗引来了吗?但我想这肯定不是偶然的事情。”
“吃一堑长一智,她身体好生将养着,日后好好过日子,自己也学聪明点。”徽音这次帮她敲打她婆家人,帮她撑腰,但不可能次次撑腰,即便将来她自己的女儿出嫁了,她都不可能这般事无巨细,更何况是冬顺?
福桂道:“是啊,奴婢也是这么劝她的。”
冬顺的事情李澄也知晓,他对徽音道:“当时我就说让你配家里的人算了,你还顺着她的心意,如今还要回来伺候,那怎么成?”
“她在府里伺候也是要配人,也未必就开心,人生在世,哪里有什么桃花源。”徽音道。
这一瞬间,倒是让李澄想起妻子也是远嫁过来的,恐怕当年也是这么辛苦。
福桂平日要当差去探望不了冬顺,倒是乐云去了一回,她专门带了补品过来,见到冬顺躺在床上就道:“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了,那狗不是疯狗,你这次小产了,但没有伤到根本,好好将养比什么都强。”
即便有乐云安慰,冬顺却并不开心,丈夫是读书人,但却爱面子,故作清高,人不坏,可那种明明攀附王府,又嫌弃她是奴婢的微妙感,即便言语上不说她也能够感受到。
她对乐云说她想回去,之前她被鬼吓了之后,总觉得王府事儿多,她做奴做婢的即便被吓到了,都不能随意哭泣,就从那天开始她就想自由了。王妃也很快同意,甚至没有任何一点儿为难,还赐下一幅嫁妆,嫁的是读书人,可真正嫁了,她觉得比王府差远了。
这家是大户人家的旁支,每日只吃两顿饭,一旬才能吃一颗鸡蛋,一个月才能吃一回肉,更别提她那嫂子,还是秀才的女儿。一身衣裳有三四个补丁,说话办事抠抠搜搜的,她这才知晓为何福桂、秋丰都不肯出来。
这些心酸她和乐云说,乐云也只能劝她好好过日子了,王妃送了她十二抬嫁妆,一百两压箱底,还有昔年这么昔年她自己攒的私房,她们姐妹之间的添妆也好几抬,就乐云给冬顺的陪嫁都有两匹缎子,两根金钗,两把金梳,一匣子补药,更别提福桂秋丰她们,这些银钱让冬顺肯定会过的好的,她现在却一心想回去伺候。
然而比起冬顺嫁出王府的后悔,云枝却一心想攀附上太子,她在李珩过来德音这里的时候,特地在鬓边簪了一朵花。
但嘴里还捧着盘儿:“良娣,奴婢方才让盘儿过来伺候,偏她送个茶都不会,打翻了茶盏,还好奴婢提前看到。”
德音见太子已经进了内室了,不免示意她噤声:“你把茶端过去吧。”
在德音的想法中,她从来没想过把云枝送给李珩做妾,一来云枝是她的心腹,平日极为得力,其二是云枝相貌一般,根本不适合做妾。
但她没想到李珩和她行事之后,出来还与云枝纠缠,云枝见李珩对自己感兴趣,心中越发高兴。她平日常常听房,多是为了看何时送水,但也因为如此,大抵知晓李珩的一些房事的癖好,她不过是个奴婢,到底放的开。
这李珩原本是逢场作戏,想让德音身边的人为他所用,也同时挑拨稳住郑家,但几次之后发现这丫头有可取之处,那种偷情的隐秘之感也颇刺激。
云枝当然巴不得此事被德音撞破,至少她也能名正言顺,但很难的是德音根本没发现,反而是她有了身孕,她才恳求李珩。
“太子,奴婢能侍奉您三生有幸,如今有了身孕,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怀有龙裔,请太子送奴婢出宫去吧。若是被良娣知晓,婢子没有脸面再见良娣了。”
这一招以退为进,让李珩当场就道:“你既然怀了孤的孩子,还想出去不成?既如此,我和你主子说一声就是了。”
对李珩而言,现在要一统天下难度太大,但是收用一个下人都怕,那他也太怂了,更何况,这些身份低微的婢子们生的孩子,反而没有太大的威胁。
云枝如愿以偿成了太子的女人,虽然只是封了个承徽,和另一个宝林在一起住,但她也不嫌弃。
这件事情对德音而言,打击特别大,虽然云枝以养胎为由并不想见德音,但见旧主上门,她有些不忍,但还是说了实话:“良娣,奴婢这也不算背叛您,难道奴婢和盘儿怀孕不都是一样的吗?”
“你若真想,为何不早和我说?还合起来骗我。”德音真的觉得自己大受打击。
“可是良娣,您是贵女,您不管做错什么事情,太子不会把您怎么样,但对奴婢们却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连枝死的时候,连您都无能为力,奴婢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罢了,奴婢们也不是天生就是奴婢,虽然是一条贱命,但也想好好活着。”
这些听在德音的耳朵里却觉得刺耳,她们不过是向往荣华富贵才不惜背叛主子当妾,等待哪一日生下一儿半女,成了主子。她不懂,连枝的事情她也难过的很,为什么因为这件事情云枝就和自己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