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色不早了,她才起身让人准备沐浴歇息,李澄觉得她这样很好,既不会太过活泼聒噪,让人无喘息的空间,也不会太过死板沉闷,让人觉得无趣。
只不过,他道:“再过几日,我就要前往大营练兵,恐怕只留下你一人在此,你若愿意,我就让人送你回建业,一来可以侍奉我祖母,二来建业那边也热闹一些,这里太清静无聊了。”
行军打仗哪里能带家眷,这里虽然为他的府邸,但他多半也在操练,若非是成婚,恐怕还要整军。
徽音心想自己和他圆房还真的圆对了,他常常不在家中,她就是想生孩子也是巧妇难成无米之炊,再者,李澄前世和李珩差不多前后脚去世,也是个短命之人。
但是回去建业那不太可能,且不说建业不熟悉,她是李澄之妻,李澄常年不在府中她就是老大,若是回去,顶上还多了个太婆婆,那可就难过了。
故而,徽音摇头:“不嘛,虽说我也想去服侍祖母,但是……”
“如何?”李澄不解。
徽音脸上有些怯弱的表情:“我只认得你一个,我们又是夫妻,自是很好,可是别的人我怕。我来这里,也只有你与我一直说官话。”
原来如此,李澄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他也有些为难:“可你一直在这里,我也极少在家中啊?”
“即便你很少在家中,也总是在的。要不然,你何时回建业,我和你一起回去,要不然我一个人不敢?”徽音拉着他的袖子,总有些害怕。
李澄想来也是她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千里迢迢从冀州嫁过来的,孤零零的,只有他和她说官话,平日恐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有些不忍。
“好。”他双手扶着徽音的肩膀,答应下来。
徽音欢喜道:“那我们早些休息。”
今夜二人就只睡觉,没叫水,晁妈妈听着动静,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云慧拨了拨灯芯,房里烛火明亮了不少:“娘,您现在安心了,就快些歇息吧,别想那么多了。”
看着女儿即便穿着寝衣也是一丝不苟的,手上还纳着鞋底,晁妈妈道:“大晚上的还做什么鞋?可是小王爷的。”
“小王爷脚上爱出汗,又不爱穿外头的鞋,针线上的人来不及做,女儿不得做吗?我守了望门寡,是小王爷看着往日的情分,收留我在府上,还做了掌事姑姑,我又没什么能够回报王爷的。”云慧笑道。
晁妈妈心疼女儿:“若非是荀姑娘到处找你的茬儿,她但凡大度些,你早就成了小王爷的女人,哪里用的着外嫁去。”
云慧停下手里的针线:“娘,您说这个做什么,现下郑王妃进门了,万一让人听到了,女儿如何做人。”
“好了,我不说了。”晁妈妈连忙闭嘴。
到了次日一早,徽音身着半旧不新的衣裳去了厨房,厨房的人还吓了一跳,听说她要亲自下厨,生怕让她动手了。
徽音笑道:“无事,小王爷要我亲自下厨做给他吃,我也得略表我的心意啊。”
她是准备做拉面,越拉越细的那种拉面,先把面和好,放在一旁醒面。又让人把排骨切好,她做的不是清炖排骨,因此先把排骨在锅里翻炒,加入少许大酱加入葱姜蒜,再用蜂蜜、辣酱、酱油、糖、白芝麻加入半碗清水调成料。
等排骨咕咚咕咚在煮的时候,她有条不紊的开始把醒好的面开始拉,厨房的人也是头一次见到人拉面,面团在她手里就跟变魔法似的,一大团面团都拉的细细长长的面条。
排骨快煮好的时候,她放进年糕,又把厨房上炖的牛骨汤的汤底拿来,把面放进去煮了一会儿,卧上溏心蛋和时蔬和银鱼丸。
很快就昨晚了,看起来香喷喷的。
但南妈妈担心道:“王妃,不知道小王爷喜不喜欢吃呢?”
“放心,就我这配料,就是放鞋底下去都好吃,更何况是放了这么多好吃的。小王爷和我一样都是年轻人,他若不爱吃,我自个儿全部吃掉。”徽音皱皱鼻子。
南妈妈失笑,二姑娘就是如此,你若嫌弃她的东西,她不会觉得自己的东西不好,只会觉得你不识好歹,若是大姑娘就恐怕多心,一直提心吊胆。
第12章
◎阴谋◎
李澄从小在南方长大,他们吃的年糕无非就是点心,或者切片用青菜炒,甚至煎烤之后蘸上蜜糖吃,再有就是煮年糕汤喝,这样用排骨年糕不是红烧,而是焖烧的方式,他还是头一次吃。
这倒也罢了,这种拉面他却是头一次用。
“这面还是我从北方带过来的,比南方的面更白也更劲道,我不是切的面,都是用手拉的,像这样在面板上弹一下再拉。”徽音坐下来,兴致勃勃的说起。
面爽滑劲道,李澄吃了一碗还意犹未尽:“想不到你手艺这么好。”
徽音笑道:“哪里的话,是你捧场罢了。那王爷吃完了,咱们就去看看大宛驹吧,正好消消食,如何?”
李澄欣然同意。
晁妈妈哪里插的上手,她又见范嬷嬷不动如山,强行压住自己心中的急切。
大宛驹根据《史记》记载,称其为“其先天马子也”,它在疾跑过后后,肩膀位置会慢慢鼓起,并流出像鲜血一样的汗水,因此得名“汗血宝马”。
男人爱马就和女人爱首饰一样,即便是李澄看到这匹白马,马头中带一道枣红色,配上名贵的契丹马鞍,他立马跃跃欲试。
还是徽音道:“小王爷肩头有伤,若是驯马导致伤口开裂,那我就收回此马。”
“别,王妃别,我听你的就是了。”李澄爱不释手,他也知晓徽音是为了他好,他哪里会真让她收回。
徽音偷笑:“王爷可真是,若是被人听到,恐怕就要取笑你我了。等你肩头的伤完全好了,我都想一睹你在马上的英姿,说实在的,妾身虽然长在北方,可是马总是骑不好。”
李澄见徽音生的这般丰润娇媚,不免道:“王妃这样娇滴滴的,骑马不擅长也正常,日后若是有空,我带你去骑。”
“那妾身就先谢过小王爷了。”徽音笑眯眯的。
二人并肩而行,徽音不免和李澄说一些事情:“妾身不知道这府上是范嬷嬷还是晁妈妈管事,我毕竟陪嫁了不少人来,她们有的人不知府上规矩,我也不知道问谁?还请王爷告知。”
李澄一拍脑袋,还真的忘记了:“这王府当然是你管家了,范嬷嬷是我祖母身边得用之人,你不必差使她。下个月她也就回建业了,而晁妈妈是我乳母,到底上了年纪,我这府上是云慧在管。云慧先前是我的丫头,后来定了一门亲事,却守了望门寡,你若是忌讳她,只管让她在后头做事。”
“说什么忌讳不忌讳的,又不是她要这样的,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我才来这些天,冷眼旁观,见她着实不多言,人倒也能干。我这样的人,无才无干,管什么家啊?还是小王爷看谁妥当就差遣谁的好。”徽音得看看李澄在府里信任的人是谁。
李澄见她说话巧笑倩兮,言语又滴水不漏,看的出来她并不是这个年纪小姑娘该有的城府,郑放此人有勇无谋,没想到他女儿倒是说话行事格外的机灵。
如此,让她当家倒是正好了:“王妃,我的家肯定是要你来当的,你才是主母。”
徽音心想李澄和李珩完全不同,其实她和吕笑的处境差不多,魏王想让李澄娶她,也是想利用父亲杀吕威,甚至麻痹父亲,其实杀父亲,毕竟河北一地是魏王北上通道,这也是宇文当等人不把青州放在眼中的道理。
但二人做法完全不同,李澄未必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但他却是娶了就真当妻子看待,虽然不一定爱她,但绝对是尊重,另一边的李珩却是冷落吕笑,故意偏宠她,让女人们厮杀起来,自己得渔翁之利。
关键是他不爱吕笑也就罢了,可李珩深爱吕笑,简直是脑子有病。
李澄看的出来和她很客气,但是对她有敬,给地位,爱这种事情,像他这样身边都是围着人奉承的,肯定抢着对他好,等时日长了,爱也许就有了。
“夫君既然信任我,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只是我还年轻,哪里出现错漏,你可要多担待。”徽音道。
下午说了对牌的事情,晚上李澄就直接把对牌送了过来,管家这种事情首先前面的事情要交割清楚,然后先循旧例,再徐徐图之。
南妈妈喜道:“小王爷这么快就让人送了对牌过来,真好。”
“这也是小王爷让我觉得很好的一点,说什么就赶紧能做到,而不是拖拖拉拉的。他年纪轻轻就执掌一地,果然不简单。”徽音如此道。
俗话说以小见大,不外如是。
王府管事一共六位,管事娘子三位,云慧其实都不是很排的上号,这些人次日都被喊来徽音这里,她们不知道新王妃的秉性,只知道小王爷一连几日都歇息在一处,二人还一起看来,三日还未过,对牌送来,就让小王妃管家,可见这位郑氏手段不一般啊。
下人们都是如此,你若可怜了,这些人可不会同情你,反而觉得你好欺负,甚至你身边的人都开始佩服你。可你若受宠,就像她前世,面上受宠,也不少人来巴结你。
“诸位,小王爷说自古男主外女主内,便把家中小事托付给我管着。以前的王府,我还未过来,正所谓不知全貌,我也不予置评。你们先登记造册,把账册与我交割,我查验之后交割完毕,日后再用新账本来。规矩还是按照你们之前做的,你们不必担心,我肯定也会萧规曹随的。”徽音笑道。
管事们一听这话就高兴,这些人手里哪个没有错漏的,就怕被查出来,将来小王妃查出点什么来她们吃挂落。
没想到人家直接不查,还给三天给他们做账,这些人当然是欣喜的很,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饭碗。
云慧性情正直,见不得如此,因此有些欲言又止。
徽音当然知晓她和她娘不同,因此,在管事们走后,特地把她留了下来:“云慧姑姑,你可是有事情对我说?”
云慧点头:“奴婢知道奴婢说这些话有些唐突了,您可不能任由这帮人捣鬼,万一账上的钱少了,到时候四时八节账上开发不出钱来?那可就不好了。”
徽音一脸感动:“云慧你果真是真心为我着想之人,只是我才初来乍到,不比他们在此根深叶茂。偏偏小王爷又把这王府托付给我,我也不好不应。”
“小王妃的难处奴婢也知晓。”云慧也没法子。
徽音倒是不觉得李澄会没钱,徐州地盘都是他的,内账能用多少银钱,所谓的排场还真的不能少了。以前徽音也觉得母亲纪氏有时候太奢侈,母亲却道她不得不如此,如果让人看出破绽,觉得自己不成了,要败落了,那人心就会先动起来。别的诸侯比如知道你的粮草不够,就很有可能先动手。
再者,淮阴王府可能还有奸细什么人都可能,就要不着痕迹的换下去。
她的想法当然不足外人道,倒是徽音身边的人都很欢喜她现在管家,范嬷嬷也特意过来请安,她比晁妈妈有分寸,是特地新婚三日过了之后才过来的。
“老奴是奉了老太妃之命,想给您送一件礼物,这是我们老太妃当年在宫中时,太皇太后所赐。”范嬷嬷打开一方盒子,递到徽音面前。
徽音见这是一根梵簪,这小小的一根簪子更是集齐了七宝,银簪头是一颗琉璃珠,托着琉璃珠的五片花瓣,这花瓣则是用金、珊瑚、砗磲、赤珠、玛瑙所制成。
的确很精巧又珍贵,徽音连忙道:“烦请范嬷嬷帮我谢过老太妃,就说如此珍贵的物件偏了我,日后我一定会和小王爷一起孝敬她的。”
范嬷嬷笑道:“您的话,奴婢一定带到。听小王爷说,您要留在这里照顾小王爷,实在是不容易呢。”
“原本我也想回去孝顺祖母,只不过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在建业享福,把小王爷留在这里。”徽音一幅为了李澄顾不得旁人的样子。
范嬷嬷只是点头,又道:“宝莲寺乃徐州大寺,教众甚多,也会邀请王爷和王妃一同去观礼,到时候小王妃可以戴上这根簪子了。”
徽音笑道:“是啊,太妃想的也真周到。我在家从未礼过佛,不知道这些。”
范嬷嬷道:“太妃也想的是王妃年纪小,恐怕不识得这些,故而才让奴婢送过来的。”
范嬷嬷离开之后,南妈妈道:“没想到老太妃也如此用心,王妃您也算是嫁对了人。”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听说范嬷嬷很少出门。”
“是啊,她老人家很持重。”
不料范嬷嬷,正让人写信回去,信上只道新王妃郑氏不查账,底下人没办法合起伙弄她,计划失败。
徽音摇摇头:“不好说,一切结论都为时过早。”
就像上辈子的东宫,什么事情不到最后,你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人还是鬼。
夜深的时候,李澄从外进来,这两日他并未和徽音亲近,今日进来见她穿着水绿色的抹胸,两条臂膀仿佛像绿瓷里倒出来的牛乳一般,就那样水光潋滟的看着自己,李澄顿时血脉喷张起来。
徽音上前来,踮脚用手臂环在他脑后,心想无论他心里有没有其他的人,他欢喜不欢喜,也得和自己亲热。
第13章
◎有小王爷支持◎
“你也太厉害了吧,三次了都,还好是我身体好。”徽音靠在李澄怀中,还有些微微颤抖,不由自主的称赞他。
她舒服就是舒服,不喜欢总是装纯装羞涩,难道女人就不能有快乐吗?
李澄觉得白天和徽音二人客气的不得了,晚上床上就似在汪洋大海上,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她貌美又可爱,为人大方又不失手段,若是真的对他真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王妃……”
“我小字徽音,你叫我徽娘或者徽音都可以。”徽音不愿意这般和他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