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一堆烤串,沈栾一串没吃,一直低头玩手机上的贪食蛇。
李正奇知道他心情不好。听说沈家长辈闹离婚,上上下下忙着分家产呢。
李正奇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他爷爷有四个儿子。那些叔伯们平时换着法子给爷爷献殷勤,就指望能从爷爷那多分点家产。
他对有钱人家这种勾心斗角见怪不怪了,凑到沈栾跟前:“你妈不是一直觉得你家分得少嘛,你干脆找个对象先定下来。你爷爷看在你未来老婆的份上,没准也多给你一份……”
沈栾贪食蛇正玩在紧要关头,闻言头也不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李正奇也不生气:“滚就滚,我还没空搭理你!”
学校提前一个月军训,他马上要去学校报道。这几天一有时间他就跟赵子贝腻在一起,简直难舍难分。
果然,情侣只要突破那层关系,感情就突飞猛进。
……
贪食蛇又死在了5000多分,沈栾烦躁地放下手机,一抬眼看到宛月站在昏昏黄黄的灯光下,四下张望着。
他满腔烦躁褪去大半,站起来冲她招手,咧着嘴笑了起来,又是阳光俊朗的模样。
宛月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有种眼睛没地方放的感觉。
大厅四周摆满了桌子,每张桌上都摆满了吃的喝的,围坐着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不时爆出笑声、起哄声。
旁边桌的女生直接坐在男朋友的大腿上,勾着男朋友的脖子,笑得媚眼如丝,周围人起哄让他们俩当众表演一个亲嘴。
响亮的打啵的声音传过来,弄得沈栾他们这桌的男生们一脸坏笑,女生们个个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昏暗灯光下,李正奇和赵子贝挤在一张椅子上,共同一支话筒唱歌。赵子贝穿了件短上衣,一抬手便露出纤腰处一抹雪白的肌肤。
李正奇伸手揽起女友的腰,不时用手抚摸那片肌肤。赵子贝被他挠痒了,便反手拧他腰上的肉。
宛月假装没看到他俩打情骂俏,低头去拿桌上的杯子,余光感觉沈栾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她脸上止不住地发烫,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啤酒。
沈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宛月脸腾地红了,嗔道:“我又不知道!谁让你把杯子放我面前的!”
沈栾笑了笑,没说话,拿起她刚才喝过的杯子,将里面剩的啤酒全喝完了。
店里有几个穿着绿色旗袍的女孩,绕着一桌桌的客人,推销啤酒。有个女孩看着格外眼熟,走近了宛月才认出了,是隔壁普通班一个女生。
女孩熟练地用开瓶子开着啤酒,碰到起哄的男人一点不扭捏,拿起酒瓶子直接对嘴吹。那一桌的大哥也很爽快,一挥手又从她手里买了两扎啤酒。
女孩将蓝绿色的钞票往大腿根的丝袜里一塞,扭身便走了,那大哥趁势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几个男生瞪大眼睛看着,平时在学校都穿着校服,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来那女孩私底下这么放得开。
“暑假好多人出来兼职啊。前几天我还在街上看在许青菱在发传单呢。”
宛月看着那个男生,“她在发传单,发什么传单?”
“好像是给个画室老板发广告。”
“那种广告我发过啊,发一张一毛钱,累死累活赚不了几个钱。”
宛月垂眸不语,原来许青菱出去打工,是出去发小广告了。果然像魏东来说的,女孩出去打工,要想赚得多就得像卖啤酒的女同学们一样,被人揩点油水占点便宜。
而那些累死人的兼职,也赚不了几个钱。
沈栾倒没想到许青菱放暑假竟然跑出去发传单。他印象中她非常听父母话,她家里宾馆和超市的生意不管,竟然跑出去发传单?
不过这事跟他没关系,沈栾全副注意力都在宛月身上,趁着大家没注意,一把拉起她的手:“我们去打台球吧。”
“我不会。”宛月小声道,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抽不掉。
对上沈栾幽深不见底的黑眸,宛月心底一荡,终究没有用力挣脱。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沈栾牵着她的手,一直拉到旁边的台球桌,耐心地教她台球的规则。
他手把手教她如何开局,如何选取击球角度,“每次要先打桌面上号码最小的球……”
沈栾将心爱的女孩揽在怀里,闻到她头发的香气,心底一阵阵悸动。
*
木马俱乐部包间,烟味呛人,四个男人围坐着打麻将。
魏东来已经陪沈乐贤打了好几天麻将了,送出去的钱就不说了。现在他看到麻将就想吐,想让手下的小弟顶个几盘,沈乐贤死活不肯。
只好又陪着打了几局,如果不是因为跟沈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真的是懒得搭理沈乐贤。魏家虽然在浔城算是上家底厚实,小有声望,但想跟沈家攀上关系,也只能走沈佩香的路线。两个叔叔花了不少精力和钱财打点沈佩香那头,现在沈家所有项目使用的挖掘机和推土机都是魏家提供的。魏家还承包了沈家两个楼盘的建筑施工。
一整晚魏东来输出去起码上万,沈乐贤阴沉的脸才一点点放晴。
魏东来将面前的牌一推,起身:“好了!再打老子眼都花了!你们谁补上吧!”
在洗手间放了个水,魏东来经过大厅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宛月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正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搂着怀里,那男孩握着她的手,嘴唇几乎要擦过她的耳朵。
魏东来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脸上的肌肉微不可觉地抖动了几下,下一秒他便随手抄起桌边的啤酒瓶,走上前去,朝那个小畜牲脑门就是一下。
这一下他使出了自己的全力,那小畜牲脑门立马开了瓢,鲜血沿着额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旁边几桌的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四起。李正奇他们几个看到好哥们被人打了,当场跳起来跟魏东来干架。
魏东来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从小在村里就以打架狠而闻名。这些高中生哪里是他的对手。
宛月已经吓傻了,脸色煞白地站在一旁,半晌颤着嘴唇道:“魏东来!你别打了!”
……
申舜没想到和同学一起出来吃个宵夜,竟然碰到班上男同学跟小混子干架。虽然平时跟沈栾关系一般,但也不能眼看着他被小混混揍啊。
正想上前帮个忙,许青菱一把拂开他们俩:“那男的我认识,你们俩别掺和了。”
这句话说得申舜和何景辉都直愣地看着她——刚才她那说话的语气,活像是在训儿子啊。
许青菱没注意到他俩的神色,她扫了一眼沈栾,他一只手捂着脑袋,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魏东来那头倒没受什么伤,只不过被班上几个同学摁住了,他哪里肯,挣扎着还要揍沈栾。
这辈子,她早早退出,她知道沈栾早晚会跟魏东来碰上,只是没想到这三人这么快就上演了修罗场。
宛月不吱声,许青菱只能上前一把扯住魏东来的胳膊。魏东来转过头对上一双清清凌凌的眼睛,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她是宛月的好闺蜜,眼底的猩红再次涌上。
许青菱倒还冷静,只看着他:“你不想回去被你爸打,就赶紧松手。”
说罢她在他耳朵小声道:“你打人之前也看看清楚,他是沈兴邦的孙子。”
魏东来怔愣一瞬,很快便怒不可遏地吼道:“我管他是谁的孙子!刚才我亲眼看到的,他搂着宛月在那打球!”
宛月早已哭成泪人:“魏东来,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管得着吗!”
许青菱又饿又累,没想到来吃个饭还要主持公道。宛月和沈栾的进度已经比她想象的快了。她现在只想他们俩快快在一起,可魏东来偏要横插一杠子。
对于这种冥顽不灵的男人,她没什么耐心,淡淡道:“既然你们都喜欢宛月,那就公平竞争好了。”
蛤?一时间,十几双眼睛都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青菱知道宛月内心的天平早就偏向了沈栾那头,魏东来根本没有什么胜算。不过魏东来的脾气,哪里那么容易放弃!两人公平竞争,沈栾付出越多,沉没成本越大,就越上头。
男人就这么贱。
宛月哭得梨花带雨,从包里拿着手帕给沈栾止血。魏东来看到自己喜欢姑娘为别的男人落泪,阴沉欲滴的眼直瞪沈栾,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知道谁打了急救电话,门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想把满头是血的沈栾抬上担架。
沈栾一只手用手帕捂着脑袋,另一只手甩开那几个要抬他上担架的人:“我自己能走!”
混乱中,有个医护人员问他:“你什么血型啊?”
沈栾冷冷道:“不知道。”
身后响起一个沁冷的声音:“他是AB型血。”
医护人员:“你确定?”
许青菱恨自己嘴快:“我不确定。你们再验一遍好了。”
沈栾回头,只看到她束在脑后的马尾划过的弧度。
第20章
沈乐贤以为魏东来已经走了,出来才发现他竟然不声不吭跟人干起仗来。
被他开了瓢的那个小崽子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那个传说中出类拔萃的“侄子”。
沈乐贤阴霾了好几天的脸终于放晴。他那大哥大嫂向来眼高于顶,尤其是他那位大嫂,把儿子宝贝得像眼珠子似的,平日没少在老爷子面前夸赞儿子。除了沈安吾,老爷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孙子。
沈乐贤没想到傅芹嘴里那个“聪明自律”的宝贝儿子,私底下在外头为追个女孩跟人大打出手。
他走过去拍了拍魏东来的肩膀,笑容透着几分玩味:“你知道你刚才开瓢的小子是谁吗?”
魏东来死死盯着宛月的背影。自己喜欢的姑娘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别的男人后面,为别的男人掉眼泪。
他只觉得胸口一团火烧得难受,想把这场子给扬了,狠狠甩开沈乐贤的手,怒目圆睁:“我管他是谁!姓沈的我也一样揍!”
跟宛月邻居这么多年,他从小学就开始喜欢她了。他父母也早就看中她,没想到快到手的媳妇被人给抢了。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揍就揍了吧。”沈乐贤看热闹不嫌事大,朝门口努了努嘴巴,“你想想怎么跟警察解释吧。”
刚才李正奇报了警,这会看到警察来了,指着魏东来大声道:“警察叔叔,刚才把我们同学打伤的就是他!”
派出所警察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怎么回事,自打这一带开了几家什么酒吧俱乐部,打架斗殴治安案例频发。
警察四下看了看:“被打伤的人去哪了?”
“他去医院包扎伤口了。”
“能联系上吧?让他包扎好了伤口,赶紧到派出场来一趟。还有你们,跟我一起去趟派出所。”
许青菱这边饭还没吃完,就被李正奇拉着要去派出所当目击证人。她一口回绝:“不去。你们去就行了。这么多人都在,还缺我一个?”
李正奇觉得宛月跟打人的那个男的之间肯定有事,只能硬拽着许青菱:“这么多人只有你认识那个男的啊。”
曹思清、申舜和何景辉没想到来这还看了场大戏,几双眼睛都看向许青菱,“要么你就去当个证人?”
许青菱啧地一声:“他是我们村村长的儿子。我跟他也不熟。”
李正奇急了:“那你肯定要去。只有你最清楚他们三个什么关系。你得帮我们证明是那个男的先动手的。”
李正奇上的是军校,眼瞅着就要开学了,他担心去趟派出所,到时候有理说不清,在档案上记上一笔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