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燕景珩在陛下面前喊的那一番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这才开口替自己辩驳:“将军,我本来特意命那些人下手轻些,可是世子却是个倔性子,不让我们手下留情。”
宋武看着昏死过去的人,如今已经开春,可风却依旧冷的很,一阵一阵的寒风往身上吹,只觉得把人心都吹凉了。
宋武脸色有些沉:“他伤成这个样子,我先带他回将军府。”
公公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一抹喜意:“如果是这样的话,便再好不过了。”
“宋将军府上的医师,定能够将世子治好。”
宋武开口:“若是陛下问起来?”
公公识趣的接过话,立马开口:“将军放心,是我亲自派人将世子送回了定北侯府中。”
他一路跟在后面,心中就是害怕的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这罪名落到他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陛下到时候又反悔,罚的也只能是他一个人。
如今宋将军愿意主动将人给领回去,他心中感恩戴德呢。
宋武听到这话之后,这才带着人直接上了马车。
回到府中之后,宋祯立马过来:“这是怎么了?”
宋武沉着声音开口:“他惹了陛下动怒,被打了二十板子,我那还有一些上好的金疮药,快将府中医师喊来。”
宋祯没有犹豫,立马将医师喊来。
燕景珩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整个人发起了高热,头上冒着虚汗,嘴中喃喃。
一会儿在喊他父亲,一会儿在喊他兄长。
宋祯轻声开口:“父亲这个时候将他带回来只会是麻烦和累赘。”
陛下本就对他们一家忌惮,如今若是与定北侯府扯上联系,只怕陛下的疑心会更重。
而且此时,定北侯府被关上了通敌的帽子,若是此事当真,谁和他搅和在一处,谁就是下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宋武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开口:“定北侯不会干出通敌的事情。”
“父亲又没与他接触过,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这样的人?”
宋祯心中有些不满,他才不想管燕家的事情,而且燕景珩在他印象之中,名声一直不太好,为了这样一个浪荡子生出威胁将军府的可能性,他觉得很划不来。
宋武看着儿子开口:“之前同你说过,不要听风就是雨。真正去了解一个人,必须要自己亲自去感受。”
宋祯听到这话低头,却也没有认错,“可是父亲不也没有跟他们接触过吗?”
宋武接着道:“你可记得你年幼之时,同你妹妹一起去大荒山,却遇到了一匹野狼?”
宋祯没有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说到了这一方面,却还是点了点头开口:“自然记得。”
那时候他年岁尚小,本就是贪玩的性子,府里面管的严,他便带着阿云偷偷的溜了出去。
又听说大荒山里有许多动物野兽,小孩儿哪里知道什么危不危险,只知道有许多动物好玩,便带着人过去。
却没有想到,遇到了一匹野狼,他被吓得脚都软了,却还不忘保护身后的宋卿云。
幼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被咬了一口,等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和妹妹都已经在府中了。
宋祯接着开口:“然后那时候父亲及时来找到了我们,将我们带了回去。”
宋武叹气,轻声开口:“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刚好在那时候赶过来。”
宋祯一楞:“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武看着床上的人眼神中闪过几分怜爱:“当时我听说你们兄妹二人不见了,一路探寻之下,这才知道你们去了大荒山。”
“等我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满是血迹,和你妹妹已经晕了过去。而那时候,燕景珩不过同你一般岁数,硬是用弓韧将野狼给活活勒死。”
“只是他身上被野狼咬了许多痕迹,手几乎骨折。”
宋祯听到这话大惊:“这怎么可能?”
那时候自己不过八九岁的年纪,燕景珩和他一样大,怎么可能独自将那野狼给勒死。况且,他在同辈之中武力还算佼佼者。
宋武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骗你的,如果不是他的话,你和你妹妹哪里还能够长这么大?”
宋祯看向床上的人:“可是这些年我从未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若是当真和父亲说的一样,一个八九岁的孩童能够活活将野狼给勒死,不管是从武术还是智勇上面,都能够广为流传了。
“你猜他为何缠在身边的名声总是纨绔?”
宋祯听到这提点的话,这才陡然反应过来:“父亲的意思是,这些年他都在藏拙?”
“燕家已经出了个定北侯,长子有骁勇善战,若是这小世子也同他兄长一般,你觉得陛下会怎么看燕家?”
如梗在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宋祯拳头忍不住紧了紧,“按照陛下疑心深重的性子,定然会想办法将燕家给除去。”
其实陛下如今也是想将燕家除去,只是,北疆离不开燕家,况且这么多年来,守护边疆,深受百姓爱戴,若是没有什么缘由,即便是九五至尊也不能轻易对他们下手。
“只有他活得越不像话,陛下对他才会越好,对燕家的防备才会松懈些。”
宋祯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副虚弱的模样,哪里有平时当街打马的那副意气模样。
“父亲,我知道了。”
宋武点头:“这些年他做的很好,陛下打心眼里觉得他是纨绔,在许多事情上面对他即尽包容,他留在京州,陛下才能够更加放心燕家。”
“祯儿,你说要是让你教你满身本领都隐藏住,无法再上战场,只能整日留在这京州斗鸡走狗,你如何做想?”
宋祯一想到自己无法上战场,心中便觉得有些难受。
看着床上昏迷未醒的人,对刚刚心中的想法生出些愧疚来。
“父亲,我知道你这番话的意思了,燕景珩是救过我和阿云的恩人,不过就是这一点儿风险罢了,我宋家担得起,还不至于对救命恩人这般没有担当。”
宋武听到儿子这话,心中这才宽慰了些:“应当如此才对。”
“定北侯是个好人,这些年在战场上同我们一样风餐露宿,若是他有通敌之心,这天底下的忠臣良将恐怕也没几个了。”
有没有那一份叛乱之心,从边境安稳就可以看出来。
北疆的事情他也听说一二,早在半月前,定北侯便修书回京,说是北疆大举进犯,请求援兵。
只是那个时候,陛下哪里愿意,随便敷衍了几句,让他顶住。
又不愿意给援兵,甚至还拿冬日粮草未收之由,克扣了一部分粮草。
战场之上,粮草就是将士们的性命,陛下干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们做了将领的寒心。
宋祯点头:“北疆这些年的安稳,的确都靠定北侯撑着。”
若是让他去北疆,定然不会有这样好的结局。
“父亲,你说定北侯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不会通敌叛国,传出这般谣言,定然就是军中出了大乱子。
宋武将目光落在窗外,风吹起寒枝乱颤。
“尽人事,听天命。”他接着开口:“如今北疆那边的事情,我们即便是想帮忙也没有任何法子。”
陛下的旨意没有落下,他们再着急也只能干等着。
第73章 姜荣
医师此时已经将药敷好了,将药箱收好开口:“世子身子好,这一顿打也伤了元气,恐怕得在床上休养半月。”
宋祯主动开口询问:“对他日后可有什么影响?”
医师摇头:“只不过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要是高热不断,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宋祯刚将医师送出去,就瞧见宋卿云匆匆赶来。
宋卿云脸上带着焦急神色,她刚刚才听说燕景珩的事情,前世她与燕家人并不熟悉,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自然也只有唏嘘,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
自然也不知道,燕景珩这样一个会隐忍的人居然会去找陛下,还将陛下惹得大怒,当众打了他板子。
“阿云,你怎么过来了?”
宋卿云目光越过他朝里面去:“我知道燕景珩的事情,特意过来瞧一瞧他。”
两个人进去之后,宋祯迟疑了一瞬开口:“阿云,燕景珩是个不错的人,所以这段时间,可能要留在我们家休养。”
他看向宋卿云:“你若是介意的话…”
阿云毕竟是个闺阁中的女子,将这样一个男人留在府中,还是要先与她商量才好。
宋卿云还没等他说完立马接话:“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说完这话手下意识伸向了燕景珩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宋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轻声开口:“刚刚医师开了药,只要能够退热变好。”
宋卿云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接着开口问道:“若是不能够呢。”
宋武没有回答,刚刚医师说那话的时候明显带了几分难为情,若是真的高热不退,事情的确棘手。
陛下今日处理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阿云,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卿云看着躺在榻上的人,此刻只有一阵一阵的心疼。
她了解燕景珩,又有着前世那一份情谊,以及上辈子父亲和兄长辈含冤入狱,她怎么能不理解燕景珩此刻的心情。
明明知道即便进宫去求了陛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却还是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心中对君主,多多少少还是有眷念忠心的。
“父亲,你为了这件事情也担心一整天了,快去休息休息吧。”
她知道,这件事情昨日传出来之后,最先传到的便是将军府中。
父亲知道了后,书房的油灯一夜都没有熄灭,今日听说燕景珩进宫的事情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此刻眼下一片乌青。
宋祯听到这话也劝道:“父亲,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阿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武的眼神落到了床榻上的人身上,随后又扫过宋卿云,落在宋祯身上:“好,那你们便在这儿守着他,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