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卓出了火车站找到了招待所住进去以后,便将怀里的字条掏了出来。
这是赵胜跟他说的那位港区老板的联系方式,过些日子到了时间,他就可以去找这位老板做交易了。
服装厂流水线上的工人工作并不轻松,冯卓准备等手里的钱再多一点,试着看不能买个轻松一点的工位。
他虽然有能力不需要去厂里工作就顾得住自己的生活,可他也需要一个掩护,不然自己手里的钱也不好解释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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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珠跟着郑教授回家以后,纪娴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饭菜等着他们。
纪娴:“明珠……”
“别喊我。”
纪娴才刚开口,郑明珠就烦躁的甩开了纪娴的手,“你做出那种事情,真是丢我们家的人。”
纪娴眼泪掉了下来:“可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啊,当年没有我的那些钱,你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生活条件?”
“可你也不能用贪赃枉法来谋取利益啊!”郑明珠义正言辞的说:“我跟爸跟你可不一样,再说了,爸可是教授,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考虑过爸的名声,还有我的名声吗?我真是巴不得郑家现在没有你这个人!”
“明珠!”纪娴难过的看着这个女儿:“你怎们能这么说呢!我都是为了你啊!再说了,你爸也知道这事儿的,况且……”
纪娴心里凉透了,咬咬牙,直接道:“况且你以为你小时候成绩那么不好,为什么能够上林业大学?真以为当年特招是看上了你是个人才吗?你爸当年送了多少礼给那些老师你知道吗?而且你以为你大学成绩真的很好?考试内容为什么你总是能够猜到?还不是因为你爸总会提前给你身边的朋友一份大概的试题,让你朋友帮忙带着你背下来的!你的成绩都是偷来的!”
听完这话以后,郑明珠愣住了。
她一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成绩跟学历,父亲告诉她,是因为她天生天赋就好,所以才能吃上这碗饭。
可现在,纪娴却说她得来的这些都是……偷来的?
纪娴眼里带着绝望,接着道:“明珠,其实这些我们并不想告诉你,想瞒着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都活在象牙塔里,可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面对对你这么好的父母,你却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同样绝望的还有郑明珠。
她心中的信仰在这一瞬间崩塌了,她向来自诩是最正义无比的人,却没想到自己所得到了一切,都是通过走关系。
郑教授这次也不站在女儿这边了,在旁边叹了口气,补充道:“明珠,你成熟一点吧,你能接受到这么好的教育跟条件,完全是因为我跟你母亲,没有我们,你觉得你能做出什么来?”
“我……”
郑明珠哑口无言,好半天了,才留下眼泪,哭着说:“你们这样突然跟我说太过分了,还不如一辈子瞒着我!”
“我早就想说了。”郑教授继续道:“之前是看你在林坝,怕你难过了不知道去哪里这才没说,现在你回家了,你也该面对现实了,以后你就好好的在家里工作,等有机会了,爸会想办法把你调到学校里,这样工作也轻松一些,将来再给你找一个本地的对象,离家里也近……”
“我不接受!”郑明珠急忙打断了他:“其他的都没问题,工作也没问题,但是我现在只想跟冯卓处对象。”
“明珠,他一个外地人,在这边立足脚跟跟难的。”
“反正我不管,其他的都可以听你们的,但是冯卓已经跟我……已经跟我确定对象关系了!”
纪娴跟郑教授对视了一眼,都各自看到了对方的失望跟震惊。
纪娴最先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紧张的看着郑明珠,“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郑明珠咬咬牙,“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反正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们两个将来肯定是要结婚的,我相信冯卓,他一定有这个能力在京市立足脚跟。”
“……”
一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让老两口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郑明珠这边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已经想好了,明天就去跟冯卓摊牌,告诉她自己跟父母说了什么。
反正话都说出去了,她也不介意真的跟冯卓发生些什么,反正两人是真心相爱,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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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我跟嫂子已经到火车站了,你跟家里他们几个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我知道了哥。”
沈文明挂断电话以后,便跟于舒婉一起上了车。
沈舟来接他们,脸色有些不好。
“怎么了大伯,是不是大哥那边……”
沈舟摇摇头,“不是,沈占峰那边情况一切都好,是你爷爷,你爷爷听了这件事后本来还很镇定,甚至除了脸色有些冷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可今天听到占峰一切都好的消息后,忽然就晕倒了。”
“天啊!”于舒婉担忧起来,“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送医院,请了医生来家里看过了,只是一时着急而已,并没有大碍,你婶娘在家里看护着呢,我等会儿看一眼占峰,也得赶着回去守着,不过你们放心,医生已经开了药,吃两天应该就好了。”
于舒婉松了口气,“那等我看完沈占峰,就去家里看望爷爷。”
沈舟没有拒绝,“老爷子对舒婉你的印象很好,上次你走了以后,还找我专门找了你的报刊来看呢,你不是现在有个新报刊吗,老爷子让我跟你们县城报社专门订了一份,每一刊都用邮件快递过来,就是有时候遇到天气不好要耽误几天。”
她们的《新希望》目前只在当地发行。
一来是没有这个实力跟全国联系上,二来毕竟是新报刊,县城内发行的好,不代表全国都一样,所以暂时也没有发展壮大的想法,况且县城除了《人民报》以外,都是只在本地发行的,并没有这个全国发行的先例。
于舒婉有些诧异,“想不到爷爷还看这些内容。”
“嗯,老爷子说,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所以有时候也很关注这些青少年报刊,而且你的报刊内容都很有意思,老爷子对后面故事栏目很感兴趣。”
说这话,车终于开到了医院。
“我去停车,你们俩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好。”
于舒婉下了车,望着这座之前来过的武警医院。
毕竟是京市,环境跟小县城很不一样。
夜幕降临,已经将近十点了,医院外面的空地跟路边,都有路灯照着,面前的病房楼有足足五层高。
“占峰这会儿应该已经醒了,他从滇南那边过来时候就被打了针在睡觉,我去接他的时候,只看了眼他身上器官都完完整整就回去跟老爷子汇报了。”
沈舟回来后,一边说着话,一边示意两人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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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占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神思比之前在滇南时候清明很多。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刚醒,身边的看护就察觉到了。
“沈连长,您感觉如何?给您做了简单的清创手术,您放心,只是帮您疏通了血管,你只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头上的不适感就会消除,至于记忆,您现在有没有感觉比之前好一些了?”
沈占峰目光盯过去,眼神冷漠:“没有。”
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吴连长说的八年前,他甚至在此刻都想不起来自己的爷爷到底是什么样子,使劲儿去想,也只能想起来一个模糊的影子来。
看护接着道:“没关系,会慢慢恢复的,对了,在您睡着的时候,您大伯来看望过您,说您的夫人晚上就到,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见面了,见到亲近的人,可能会刺激您想起一些什么来的。”
夫人?
这么快。
沈占峰蹙眉,他脑海里对这个夫人没有半点印象,甚至不知道名字,心里也没有丝毫感觉。
他真的会在未来,跟一个女人相识相爱,并且成婚后还像吴连长说的那样甜蜜吗?
这不可能。
绝对绝对、不可能。
沈占峰眉头蹙的更深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的有一种紧迫感,甚至还有一丝……不安全感。
这种感觉在他的人生中几乎是从过来没有出现过得。
安全感他好像天生就有,当年独自去参军,独自去上了军区,他总觉得,自己就适合一辈子一个人生活,反正他不需要别人,更不需要女人。
可现在,他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陌生的感觉。
“同志,我的外套呢?”沈占峰忽然问。
看护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好意思,滇南那边跟随你来的医生在跟我们医院交接完您的身体情况后就离开了,您说的是什么?”
“吴连长也走了?”沈占峰又问。
“没有,吴连长就住在您胳膊,他的腿还伤着,跟您一样暂时住院做康复治疗。”
沈占峰示意,“去找他要,那是我的东西,帮我拿过来,谢谢你。”
“您别客气。”
看护说着,转头去了隔壁。
出去的时候,看护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是一群人,外带一个吴连长。
“老沈你醒了!”吴连长一瘸一拐冲过来,刚想给沈占峰热情打招呼,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道:“忘了你失忆了哈,我是老吴,吴刚,你的好兄弟,你的好大哥……”
眼瞧吴连长越说越不靠谱起来,沈占峰不耐的看过去,“我记得我睡着之前的事情,吴连长,麻烦你把那件衣服给我,谢谢。”
“……哦哦哦。”
吴连长摸摸鼻子,转头从包里拿出沈占峰的破旧的衣服,“你小子,怎么失忆了以后这么惦记衣服呢?不就是普通的军装吗,有什么好惦记的,而且还脏兮兮的,还有血迹,要不我替你洗了再给你?”
沈占峰眉头一皱,伸出胳膊将衣服拿到了手里。
沈占峰:“不用了。”
吴连长:“哼,我轻易不说替别人洗衣服,真是不识好人心,再说了,这衣服脏就算了,又是血迹又是窟窿的,等会儿你那个仙女媳妇儿过来了,就让她看你抱着这衣服睡觉?你别把人家给吓到了。”
“闭嘴。”
沈占峰语气有些冷。
吴连长讨了个没趣,悻悻坐到了旁边,“我说的是实话啊,你这衣服……”
“安静。”沈占峰侧目看过去,眼里满是不耐:“头疼。”
一听沈占峰说这个,吴连长这才连忙闭嘴,“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先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跟进来的医生走过来,沈占峰这才将那件外套折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衣服上的子弹窟窿很显眼,溅出来的血迹也同样显眼,明晃晃的,在白色桌子上显得更加唬人。
等医生这边检查完,又问了一些情况后,这才离开。
吴连长:“听见没,医生说你好好静养就没事了,别想那么多哈,慢慢养着,早晚能恢复记忆,不过你刚才说你头疼呀,刚才听医生问起来……”
吴连长这时候才恍然大明白,“好啊,你是嫌我烦故意这么说的,亏我怕你头疼一直憋着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