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做了功课啊。”庞茹萍感慨万千,“我家那口子不争气,天天酗酒,家里事儿一点也不管,我还得操心两个孩子上学事儿,这些年工作都能多努力就多努力,根本不带休息的,我这么多年工作经验了,有时候听到看到你的创意,还是忍不住佩服你。”
庞茹萍说着又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天赋,我们学都学不来。”
于舒婉跟着谦虚了两句也就到了下班时间。
沈占峰一早来接于舒婉,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孙栋梁几乎是跟于舒婉前后脚出的单位大门。
“你好,孙同志。”沈占峰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孙栋梁颤颤巍巍的缩脖子,但很快冷静下来,礼貌又有些失落的打了招呼后,同于舒婉道了别。
于舒婉没瞧出来两人眼神对视时的变化,自顾自的又去给沈占峰做介绍,“刚才第一个出去那个女同志,是我们的组长庞茹萍,她工作年份挺长的,比我跟小孙都有经验。”
沈占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于舒婉说还要去查资料,沈占峰便骑着车带她先去了书店这才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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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第二天。
毛纺厂的征工广告打了出去,由于时间情况紧迫,报社特意把右边的板块放大让给了毛纺厂。
于是今天的街口的报亭*窗口外面,大老远的就能看到报纸上那个带着菊花花圈的火柴小人。
小人头上的菊花花里胡哨很是显眼,同时脸上的表情虽然简单,但却格外的夸张,明明只有简单的几笔,但那下垂的眉毛跟小眼睛,看起来就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这么显眼的画,很多人都带着好奇上前打量,当发现仅仅只是一个招工广告后,不由得发出了惊叹。
“一个招工广告整的这么好,这报社人才不少啊。”
“你还别说,虽然这火柴小人看起来有些憨傻,但是还挺有意思的。”
“我也觉得有意思,而且这广告我一眼就记住了,啧,正好回家问问我家那两口子去不去。”
……
李铁蛋几个人从报亭不远处路过,看着人来人往的有些好奇也跟着凑了过去。
“你干啥去,咱不是说去找冯卓吗?”
李铁蛋指了指,“不是都凑到报亭看热闹吗,我去瞅一眼。”
“李铁蛋,你别把我笑死了,你认识几个字啊你还看报纸!”
李铁蛋被臊的觉着没意思,转头摸摸鼻子跟着兄弟几个进了钢铁厂家属院。
他们几个都是冯卓最好的哥们儿,可自从冯卓去相了亲,遭了那女的碰瓷以后,就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
“我之前在街边见过冯卓一次,郁郁寡欢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跟他说话也不搭理我,老李,你跟冯卓关系最好,今儿你去喊他试试看。”
李铁蛋:“一个女的瞧他没出息的,今儿咱们几个拖也要把人给拖出来,再这么闷在家里,早晚成傻子。”
说话间几个人走到了,这会儿是上午,家属院里基本都是工人,只剩下老人跟看孩子的家属在。
里面的人瞧见李铁蛋几个,都脸色不太好,带着孩子扭头回了家。
“诶,等会儿等会儿,冯家在左边还是右边来着?”
家属院的人随便指了指左边,躲避不及的就跑了。
找到了位置,李铁蛋开始敲门,先是喊名字,最后开始骂娘,骂了两句以后,里面的人终于是把门给打开了。
冯卓似乎许久没有洗过脸了,脸上全是开裂的干皮,眼圈乌青着,头发跟干草一样都长到眼睛下面去了,被他随意的撩到了旁边。
“干啥?”冯卓声音沙哑,像是刚刚起床。
“喊你出去啊,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李铁蛋说话间径直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我们笑话你最多也就笑话两句,你咋连我们都躲着。”
李铁蛋附和:“赶紧换个衣裳咱出去溜旱冰,我找到了个新地儿,哦对了,去之前你还得先去把你这头给剪了。”
“滚蛋,老子不出去。”冯卓瞪了一眼李铁蛋,扭头就要回屋。
但是李铁蛋这次下了心要拉他出门,一把走过来拦住冯卓,笑嘻嘻说:“你不出去,我们就不走了,大不了等你爹你妈回来赶我们走,反正明儿我们还来,你不开门我们就砸门砸窗户。”
“……你们有完没完,我真的不想出去,我现在心灰意冷,感觉这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出门除非让我死!”
李铁蛋皱起眉,“不就是为了个女人吗,难道说还有别的事儿?你给兄弟几个说说,指不定我们能给出点主意。”
冯卓叹了口气,想了想,慢慢的开了口。
冯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
上次冯主任咒骂于舒婉,冯卓听到后发了一次疯,冯主任气的抽了冯卓一顿,试图将这个傻儿子给抽醒。
可惜的是,冯卓没有被抽醒,而是被抽发烧了。
从哪以后,于舒婉这个名字就是冯家的禁忌,谁也不能提,就连强势的宁美玲都只能在背地里暗自咒骂于舒婉是个害人的狐狸精。
不过家里没人提,不代表冯卓会忘记。
不仅没有忘记,他之前的做的那个梦连着出现了一星期。
梦里,他好像曾经就经历过一辈子似的,只是每每做梦梦到于舒婉暴死的场景,后面的内容就开始变得模糊,让他看不清楚后来的自己到底确切经历了什么。
也导致他越来越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就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罢了。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卓试着再做这个梦时,却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前段时间太伤心魔怔了,那个梦也根本没有存在过。
不过冯卓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了于舒婉嫁的男人叫沈占峰以后,他第二天就去城南军区大院打听了他的情况。
沈占峰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将近三十岁,比他跟于舒婉大了将近十岁!
而且沈占峰的部队还常年在偏远地区驻扎,一年也不见得回家一次。
最重要的是,沈占峰家里居然还有两个孩子!
老天爷啊,这样条件的男人,怎么听都不如他冯卓好不好!
两人唯一的差距,就是沈占峰家在军区大院,比冯家多点钱多点势。
可除了这些以外,冯卓自诩比他年轻,比他家庭情况简单干净,虽然没见过面,但沈占峰一个老男人了,怎么也不可能比自己好看!
这些细数下来,冯卓怎么都觉得自己比沈占峰强上一百倍,可偏偏,于舒婉就是看不上自己,而是看上了沈占峰。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他甚至想找机会见见这个沈占峰,跟他好好比划比划,看到底谁才有资格娶于舒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优秀的女人!
但更让他受打击的是,那个军区大院,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根本进不去!
这就是他跟沈占峰唯一的区别,几步路的距离,他却没有办法娶到心爱的女人。
弄清楚这点以后,冯卓甚至生出了一个怀疑——
于舒婉答应跟沈占峰结婚,说不定其实是被骗了。
可能是被沈家骗了,也可能是被于蓉蓉骗了,还可能是被于家父母骗了,她父母想用闺女换钱,就答应了沈家,逼着把女儿嫁过去!
联想到这些,冯卓甚至怀疑于舒婉在沈家日子过得可能十分艰难,得天天伺候公婆,还要给俩孩子当牛做马,一双纤纤玉手也变得粗糙……
他害怕于舒婉受苦,但又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责心疼。
日子一久,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当中,脑子轴着出不来。
“你是不是被女人骗了以后,脑子进水了?”
听完大概情况,李铁蛋一拳头打在了冯卓的肩膀上,“这种事儿怎么能忘了兄弟几个呢?”
冯卓脸色青白,被锤得的咳起来,“你轻着点行不行?老子他妈不出门都被你锤死了,给你们,你们能进军区大院?”
“废话,不能进还不能堵着?”
李铁蛋冷笑:“什么狗屁沈家,你在外面蹲守不就行了,虽然认不出来沈占峰,但肯定认得出来那个于舒婉吧,到时候你有什么话,找那个女人当面说清楚不就行了,至于那个什么梦,冯卓,你脑子抽风也不能抽成这样啊,咱们虽然不学习,也知道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咋可能有什么前世今生,你真是在家里憋傻了。”
“老实说,我刚才听到你说什么梦,差点没笑出来。”
“我也是……不过冯哥,你怕那个沈占峰干什么,而且不是说他常年不在家,那不正好给你俩创造机会呢。”
冯卓瞪了一眼后说话的兄弟,“你别瞎说,她如果真的在沈家受委屈,我一定会帮助她离婚,然后明媒正娶回家,才不会拉着她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哟哟哟,几天不见还装正经起来了,我可告诉你,你们要是感情到了,干柴烈火可顾不上什么了……”
兄弟几个嘿嘿笑了起来。
冯卓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又叹了口气,“老李,你说的轻松,要是这么容易蹲到人,那我还愁什么,有一天我真在外面守了半天,结果把公安局的给人蹲来了,怀疑我想对退休干部跟军人有什么不轨企图,他们那片管的可严了,根本没机会。”
除了军区大院,他还在医院蹲守了几天,天天盯着妇产科,搞的保安以为他是想耍流氓,差点对他动手!
不过这件事太丢人了,冯卓并没有说出口。
“那就后退一步,在远一点的街道口。”李铁蛋接着给他出主意。
冯卓:“远一点的街道有五六条,你让我在咋蹲?”
李铁蛋想了想,“兄弟几个帮你蹲不就行了!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给兄弟几个拿点活动经费呗。”
说了半天,李铁蛋终于是把话说到了主题上。
他们这些个人,平时出去活动都是冯卓拿钱,这突然一下快一个月不出现,他们几个日子自然是越来越苦,无奈之下,这才又来找冯卓这个冤大头。
“对啊对啊,兄弟几个关系这么好,你早说说不定早就跟那女人见到了。”
“就是就是,我看啊,咱们几个就轮流蹲点,还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能蹲不到。”
话虽然说得这么好听,但几个人心里都打算着自己的主意。
什么蹲点,累死人了,把钱拿到手,到时候敷衍两句完事儿。
冯卓皱皱眉:“可你们几个又没见过她长啥样。”
李铁蛋也愣住了,完了,冯卓这小子好像比之前更不好骗了。
“那你也得出去走走啊,县城就这么大,万一哪天不小心碰到了,如果碰到了,就看见你现在这幅样子?”
“就是啊冯哥,过几天重阳庙会就到了,到时候人多,那女人大概率也会去逛庙会,你们要是真有缘分,说不定就能在庙会碰见。”
冯卓听到这里心动了。
是啊,自己跟于舒婉是在偶然情况在碰见的,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自己跟她的缘分吗?
李铁蛋看到冯卓犹豫,立刻添柴加火:“走走走,咱们今儿先出去剪个头发,刚好我们几个也有要修建头发的,我们专门来喊你出去,可得你请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