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今日不是故意将郎君关在门外的。”小女郎嗓音柔柔,扯住他的衣袖,“妾身只是在雪地里摔疼了,急着回屋子擦药而已,真不是有意冒要犯郎君的,郎君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女郎娇娇娆娆的语调落在谢之骁的耳里,听的他晕晕乎乎。
擦药,所以她当时是在给自己擦药。
那一抹雪白又开始在脑海中渐渐显现,谢之骁瞬时鼻间一热。
“唔——”少年猛地捂住了鼻子。
见他鼻血一时不能止住的样子,尤今今最终还是让长吉叫了郎中过来。
可谢之骁这家伙死活不肯就医,最后还是尤今今好说歹说,才让老郎中替他把了脉。
“手上伤口不深,用完药后切记碰水。”老郎中开了张药房又看向谢之骁,“郎君是火气旺盛才会鼻子流血,平日多吃些清热之食便可。”
听到老郎中的话,谢之骁耳根发烫,只觉丢脸。
怎么一碰上这个麻烦精,他就老是出丑。
没有顾及到某人别扭情绪,尤今今只听着老郎中的医嘱。
而谢之骁转头看着此刻认真听着老郎中说话的小女郎,心头那抹古怪的感觉又隐隐涌了上来。
说不清是温暖还是滚烫。
谢之骁只当自己心脏出了问题,努力压下了心中那抹异样。
…
听从医嘱,尤今今晚膳便让小厨房做了几道清淡菜食。
而谢之骁既然已经回来了,尤今今如今自然没有理由一个人用膳了。
所以今日,二人便是在一起用膳。
前世的时候,若是梁珩也来她的院子用膳,尤今今一般都要站在一旁伺候着。
所以这次和谢之骁一起用晚膳,尤今今理所当然的以为要在一旁为他布菜。
而晚膳时,谢之骁看了站在桌子旁的女郎一眼,神色古怪:“你杵那儿干什么,挡着我吃饭。”
“妾身伺候郎君用膳。”小女郎温声。
谢之骁闻言皱眉,没好气道:“我的手只是破了皮,又不是断了,不需要别人来伺候我吃饭,你要吃就坐下,不吃就出去!”
谢之骁在谢府从小到大就未有过什么吃饭用人伺候的规矩,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吃一顿饭还要人伺候的人。
而尤今今见谢之骁确实不需要人服侍,心中也乐得自在,便顺势坐在了桌子对面。
“郎君心火旺盛,妾身便叫小厨房做了几道清淡菜,也不知合不合郎君的口味。”
听到尤今今说“心火旺盛”,谢之骁耳根又开始发热,倍觉丢脸,不想搭理她,只好闷头扒着碗里的饭。
第24章 秘戏图
至于什么菜品,谢之骁倒是无所谓,他从小被谢父糙养,对吃食并不挑剔。
而晚膳也确实清淡,莼菜羹,花香藕,火腿鲜菇汤,鸡髓笋,姜汁白菜,还有一道尤今今最爱的香酥鸭子。
让尤今今意外的是,谢之骁真的没有她曾经见过的那些贵族吃饭挑剔的臭毛病,只是几道清淡素菜也能就着大米饭吃得很香。
她还依稀记得前世陪梁珩也用膳时,梁珩也可是非珍馐佳肴不吃的。且每餐膳食不少于三十道,每道菜也只浅尝三口,若是不合口味,更是要大发脾气。所以前世尤今今最怕梁珩也来她院中用膳,总是要吃上个个把时辰,女郎每次在一旁伺候,都倍觉心累。
还好谢之骁省事多了,没那些金贵病。
而不用伺候人,尤今今胃口都好了些,用膳也颇为自在了些。
当谢之骁扒到第三碗饭的时候,尤今今还在用面皮卷着鸭子肉小口小口的吃。
女郎吃东西很文雅,但是也不算慢,两颊塞得鼓鼓时,不免显得有些娇柔可爱。
小厨房这时候又送上了一盅玫瑰香露,尤今今见到顿时弯了眼睛。
初来谢府的时候尤今今曾喝过一次这玫瑰香露,之后便一直心心念着这口味道,所以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小厨房都会做上一盅送来。
而谢之骁暼了一眼,便随口道:“这是什么?”
“玫瑰香露,可好喝了。”尤今今抬眸看向他,“郎君要喝吗?”
尤今今自然不是真心发问的。
玫瑰香露今日只做了一盅,她可不想分给谢之骁喝。
不过她如今的地位太低,想要讨好他,面子上还是得装装样子的。
“我才不喝甜汤。”谢之骁冷哼了一声,并不感兴趣。
他向来不爱吃甜食,又齁又腻。
尤今今见谢之骁不要,心中自然雀跃,立刻端过来用汤匙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玫瑰香露入口丝滑,里面还添了酸梅汁,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而某人见到女郎悠哉悠哉的小模样,那心里又莫名有些不爽了。
他不是早就说了她日后在北屋就是婢女吗?哪家婢女和她一样,吃得比主子还要开心。
“等等,我改主意了。”谢之骁掀眸看向他,眉头上挑,朝她伸手,气势十分嚣张,“给我,我要喝。”
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掌,尤今今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思考着是不是因为自己喝得太香,所以才引得让谢之骁也想喝了。
“可是……这一碗我已经喝过了呀。”尤今今看着才没喝几口的玫瑰香露十分不舍。
“喝过了我也要。”谢之骁挑眉。
尤今今眨巴眨巴着那双杏圆眼:“可是郎君不是不爱喝甜汤吗?这个很甜的。”
“我现在偏偏爱喝了,你管我。”谢之骁扬扬手心,意思要女郎送过来。
尤今今心里有些不情愿,只好温声和他商量:“那妾身让小厨房再做一碗。”
“我就要你这一碗。”
某人蛮横不讲理的声音落入耳中,尤今今顿时怔住。
谢之骁说罢便扬眉看着小女郎那副忍痛割爱的样子,突然觉得格外好笑,漆黑的瞳孔也终于透出来点点促狭。
看着他那副得意样子,尤今今算是知道了,这人就是故意为难她的。
小女郎气鼓鼓地将汤盅推了过去,只是面上还要窝窝囊囊地讨好:“郎君请喝吧。”
谢之骁觉得此时的尤今今和先前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太相同。比之她之前虚伪的小意讨好的模样,她生闷气的样子似乎更加鲜活起来。
谢之骁揭开汤盅,准备低头欲饮时,又故意掀眸看了一眼一旁眼巴巴的小女郎,语调微扬。
“我可真喝了。”
尤今今霎时气闷,喝就喝呗,她待会儿就让小厨房再做一碗回她的寝屋慢慢喝。
不就是碗甜汤吗?明明不爱喝,非故意和她抢。
该死的谢之骁,还真是过分。
欣赏完小女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后,谢之骁得意了一会儿,而后又t将汤盅“唰”得推了回来。
“小气鬼,懒得和你抢。”谢之骁嗤声,站起身便转身进内室了。
尤今今看着那碗失而复得的玫瑰香露,水润杏眼一亮,没再去计较谢之骁的那句小气鬼。
…
谢之骁在谢府的日子,并没有尤今今先前想的那般难捱。
他每日都要去校场,且日日早出晚归,只有偶尔晚上一起用膳的时候尤今今才会见到他。
而且毕竟她现在只能算个挂名的妾室,谢之骁也不喜欢她,所以她也并不用真的去侍寝,更不用像前世在青州梁府那样受潘兰儿的折磨,应付各种后宅的勾心斗角。
所以年前的这段日子尤今今过得还算顺心。
萧夫人也省去了她早上的请安,所以每日尤今今都能睡到自然醒。
这些日子,尤今今有时午后去东屋和萧夫人说说话,有时便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坐在窗边烤火赏着雪景。
每日吃好睡好,女郎的小脸都圆润了些。
所以大体来说,尤今今这段日子还是过得还是比较舒坦的,当然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就更好了。
而这事还要从今天下午说起,今日尤今今本像往常一般去东屋陪萧夫人说话,正巧虞氏也在,三人便闲聊几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了闺房中事。
尤今今前世虽也曾为人妾室,但也从未和其他人讨论过闺阁之术,所以一时对萧夫人和虞氏的大胆言论颇为羞涩。
一开始还只是萧夫人和虞氏自顾自的说,后来又将话题转向了尤今今。
在知道谢之骁回北屋过夜,二人竟还未同房过后,萧夫人便开始对尤今今谆谆教导。
后来虞氏走后,尤今今还被萧夫人留下来,塞了她几本书才得以脱身。
送的书倒是不出女郎的意外,是几本图画精美的秘戏图。尤今今倚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便将它收到了小匣子里锁上了。
犹记得前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时,尤今今也是百般羞涩抗拒的。
可杨妈妈为了让她们学习闺中术,这样的秘戏图早就逼着她们看过数十本了。
甚至教习花娘还要给她们授课讲学,如今再看到这种玩意儿,尤今今倒是心中毫无波澜了。
只是她愁的是,萧夫人明里暗里的意思怕是希望她能早些和谢之骁圆房。
若谢之骁真要她侍寝,尤今今当然也不会百般抗拒。
毕竟前世她也做了梁珩也三年的妾室,并不是什么不通人事的小女郎。
侍寝这种事,无非就是眼睛一闭,一刻钟不到便能解决的事情,她倒也不必非死守这个所谓贞操要死要活。
礼法向来只会约束女子,而历朝历代女子也同样一个个的将贞洁看的比天大。像她这样出身女闾的女郎,早就被划为了下九流的低贱身份。
可自古以来,出入这些烟花之地的不都是男子,尤今今也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失贞后会以死相逼的。
所以比起乱世之下人人自危的处境而言,所谓的贞洁又算什么呢。
只是如今谢之骁对她那样不喜,想必也不会主动找她侍寝。
尤今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算了,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