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同你一道。”
说罢便生怕小女郎拒绝似的,谢之骁小心翼翼地瞅她脸色,见她眼中并无嫌恶,便高兴地牵着她手往院外走。
第68章 赌
尤今今被他握着手牢牢牵着,看着谢之骁微微扬起的嘴角,心神有些晃动。
谢之骁难道已经不生气了吗?
明明前几日在东屋用膳时,他可是半句话都不曾和她说呢。
怎么今日又突然这般了。
跟着谢之骁走到院外,尤今今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停住了脚步,抬眸看向他。
“你要骑马去吗。”
听到女郎娇柔声线,谢之骁脚下一停,低头看她,“怎么了?”
难道她不愿和他骑一匹马吗?
她如今就这般嫌恶他吗?
漆黑眼底划过一丝难堪,谢之骁觉得心口又开始闷闷的了。
“骑马吹风,会弄乱头发的,我才刚梳好了发髻呢。”小女郎黛眉轻皱,她可不想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去赴宴,到时候多丢人啊。
听了尤今今的话后,谢之骁犹如活过来一般,霎时眼睛一亮,看着她挽好的发髻,方才还难受委屈的心里顿时美滋滋了。
还好不是嫌弃他。
“那我们就坐马车!”他说完便立刻让长吉去套马车。
尤今今也不知道谢之祈在高兴个什么劲儿,直到将她扶上马车,他也跟着挤进来后,小女郎才觉得有些怪怪的。
“郎君今日自己也不骑马吗?”
他往日出门不是最喜欢骑他的大壮吗,以前从来不坐马车的。
谢之骁闻言耳根一烫,下意识便觉得小女郎是在赶人。可他真的不想走,都七天没同她单独说会儿话了,此刻当然不想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我、我当然也不想弄乱头发了。”
听谢之骁干巴巴的解释,尤今今疑惑地扫了一眼他束好的马尾,他这头发有什么好怕乱的?
小女郎才不信他这个拙劣的借口。
与庭院比较,马车毕竟空间逼仄,谢之骁又生的高大,此刻大刀金马地坐她对面,那双长腿都抵到她跟前了。
尤今今只能斜斜坐着,尽量不让腿碰到他,可他却是得寸进尺似的,膝盖都贴上她的大腿了,那双漆黑眸子还直勾勾地盯着她,要将她盯出两个窟窿似的。
尤今今受不了这灼灼目光,只能扭头去看窗外景色,不想去看他。
毕竟是冷战了七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其实还有些别扭着的。
可她还未别扭多久,下一瞬便被那人握住了手,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
“理理我。”
耳边传来那人低低的语调,好似受了什么莫大委屈似的。
尤今今耳尖一红,心口微跳。
她自知上次是自己说话说的太重,才会那般让彼此不快。此刻听谢之骁这般卑微讨好似的话,心里也微微有些不自然,只能转过头去看他。
对上谢之骁的眼时,便见他漆黑的眼底火烧火燎的,似要将人看t穿似的。
尤今今被他这样看的难受,只好别扭开口。
“郎君…干嘛这般看着我?”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谢之骁心里酸酸涩涩的,看着她依旧这幅淡淡的模样,早就难受的要死。
都七日不曾好好见面了,她难道都半点不想他的吗?
“不是……”尤今今一时语塞,想到了那夜的话,不禁有些默然。
起初因为前世之事她实在惧怕谢之骁,再加上初入谢府时谢之骁对她又那般可恶凶狠,当时对他,尤今今心中只有恐惧。
可后来时日一长,二人朝夕相对,亲密相处,谢之骁虽然缠人了些,但却对她格外好。
她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变得有些娇纵肆意,颇为大胆了。
她喜欢谢之骁吗?尤今今自己也不知道。
可若是说讨厌,似乎又谈不上。
毕竟后面那些时日,谢之骁疼宠着她,也未曾让她受过半点委屈。
而那些与他的亲密依偎,旖旎情事,尤今今也不觉讨厌。
后来许是习惯了那般受谢之骁疼惜的日子,她日渐生出了堕性,想着同他这样将日子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所以一时之间碰到了虞婉儿那种想来分一杯羹的人,尤今今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会突然断了。
归根结底,还是对男人的不信任罢了。
她相信谢之骁现在待他好,可又不敢去信他会永远待她好。
但说到底,她自己是否有些恃宠而骄了呢。
前世梁珩也再宠她,尤今今也不会,更不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质问他喜新厌旧,频繁纳美妾的事。
她甚至都不在乎,梁珩也每日夜里又宿在何人的院子里了。
或许是与谢之骁这段时日的相处,他的一番热忱与直接,让尤今今真的生出点奢望来。
期盼着谢之骁是真的喜欢她,一辈子只会有她。
尤今今不可否认的是,如今她对谢之骁纵然还谈不上喜欢与否,但定然心中对他是有占有欲的。
所以才会在乔老夫人和虞婉儿对她说那些话后,她想到他也会赤诚真心去对待另一个女郎时那般崩溃。
而她那般咄咄逼人地质问,谢之骁竟都没有冲她撒气,反而去找萧夫人和虞氏问她有没有被欺负,这倒是让尤今今那颗不敢相信男人的心微微触动了。
七日不归,府里风言风语,都说她失了宠,就连尤今今自己也这般认为。
她这般不识好歹,谢之骁定是厌弃她了,她甚至想着既然萧夫人都答应她让她日后去做谢之骁的正头夫人,她是不是该向谢之骁讨好一番,毕竟他才是她今后的倚仗不是吗?
可现下她还未曾示好,谢之骁便主动来找她。
这倒让尤今今有些手足无措了。
眼看着女郎懵懵然的模样,谢之骁又朝她贴近了几分。
“既不讨厌我,那为何总不理我?”少年眉头紧拧,眼底有些哀怨委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可从那日赏花宴回来你就对我那样冷淡。我问我娘她们是不是有人在宴上欺负了你,她们虽说没有,可我总觉得定是那日发生了什么才叫你那般的。”
“所以到底是谁欺负了你,你和我说,我一定找他算账!”说到这里,谢之骁忍不住愤恨咬牙,若是让他揪出来那个罪魁祸首,看他不把那个小人的皮给扒了。
见他神色狠厉,女郎心头微触,但只能无奈叹气。
“并未有人欺负我,不过是我……”尤今今顿住,犹豫着是否要说出来来。
见小女郎又要沉默,谢之骁立刻捧住了她的小脸,眉头拧着,语气有些急切。
“只是什么?有什么你都要和我说,你总不同我说,我又要一个人着急。”
尤今今看着他这幅焦急模样,心里那种莫名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她应当是可以说出来的吧。
可若是说出来,谢之骁觉得她太过多事怎么办?
她不过一个女闾出身的女郎,自己的真心不愿交付,难道还想要问别人讨要真心吗?
可看着他黑漆漆眼底的热忱,尤今今还是动容了。
“我只是…只是害怕郎君会厌弃我罢了。”
少女温软的嗓音在马车内响起,谢之骁怔了怔,瞳孔微缩,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他怎么会厌弃她呢?他怎么可能厌弃她呢!
尤今今垂眸,浓密的眼睫在脸颊上映下了两道阴影,嗓音轻轻的。
“我无家世傍身,也给不了郎君任何助力,如今年轻尚有美貌,郎君会觉得我一嗔一笑皆是喜欢,可若是以后我年老色衰了,再无这样的容颜了,郎君还会喜欢我吗?届时若是嫌恶了我,我又该如何呢?”
将所有的顾虑说出来后,没有畏惧,尤今今反而如释重负了。
她觉得再这样继续别扭下去也没意思。
你猜我,我猜你,何必呢。
她已没有什么可输的了,如今不过是放手一搏。
谢之骁听着她淡淡的那番话,心里酸酸涨涨的难受,可又有些生气,气她如此看轻自己,又偏偏还这般瞧扁了他去。
“你若是以后年老色衰,那我算什么啊,地里的烂白菜?”谢之骁揉她的脸,漆黑眼底尽是认真之色,“等你老了,那我也老了,我还怕你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呢!”
“而且你就算老了,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太,我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我头发全秃了,牙都掉光了,还天天不洗澡,那你可不得嫌弃死我啊!”
听他说完,尤今今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见小女郎终于露了笑颜,谢之骁也才扯唇露出了两颗尖尖犬牙。
“还有什么家世不家世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倚仗女子的家世算什么。”
说罢少年低头认真看着她,墨色的瞳孔认真,“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哄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谢之骁许下的诺言,一定说到做到。”
“你还记得除夕那天,我们一起去放孔明灯,你当时许的愿吗?”
那天……女郎杏眸一怔,眼睫颤了颤。
她许的是岁岁平安。
谢之骁握住了她的手,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可是说了,只要有我在,你一定岁岁平安,岁岁开心,岁岁常欢愉,我谢之骁决不会食言。”
耳边是他清冽又坚定的嗓音,眼前是他漆黑认真的眸子,而手下的那颗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