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尤今今已经无暇惊慌了,若是梁珩也真的重生了,那么他来谢家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若是让梁珩也知晓,他前世的妾室竟成了他敌人的小妾,新仇旧恨并加,定然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而现下,她绝不能让梁珩也知道她在谢府,所以当下尤今今便惨白着一张俏脸拉着蒹葭匆匆走了。
而小女郎没猜错,梁珩也确实重生了。
在他推尤今今挡箭的下一瞬,他便也被谢之骁一箭封了喉,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全然未想到自己竟会死的这般屈辱。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梁珩也的心里全是不甘心。
他不甘啊,不甘啊。
美人没了,城池没了,自己竟然还这般草率丢了性命。
他谢之骁算个什么东西,不通文墨的粗俗泥腿子,竟然还妄想称霸天下?凭什么呢,他到底凭什么呢!
而老天爷似乎是听到了他的不甘心,一睁眼竟然让他回到了青州未破前!
此时虽然谢成已经在冀州自立了,可对于他而言,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76章 来意
前世谢成在冀州自立,梁珩也全然不当一回事。
当时只觉不过一个小小武夫,难道还能颠覆朝廷不成,所以前期便一心拥护了刘氏。后来皇室逐渐衰微,谢氏逐渐吞并关东其他州域,大军直逼近青州附近的徐州时,日日沉溺于风花雪月中的梁珩也才突然反应过来,恐慌之余,立刻书信一封于晋安寻求刘氏支援。
可皇室早受王氏一族把控,自身都岌岌可危,哪里能顾得上远在北地的青州。
而青州安逸多年,军中那些将士早已疏于操练,一个个吃得脑满肥肠,如今突面高压,早已无精兵强将可御敌。梁珩也不愿投诚谢氏,只能疯狂招兵买马,强征徭役,一时之间青州民怨沸腾。
而谢之骁在领兵攻下徐州后,大军便直破青州城。
梁珩也强行招的那些兵马根本无力抵抗,仅仅一日青州便被谢之骁攻下。
至于他自己也被谢之骁一箭封喉射死在了城楼之上。
回想到前世自己死的那般屈辱,梁珩也便心生愤恨。
所以此番重生归来,他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找谢之骁报那血海之仇。
而他重生醒来时,正是今年二月。
此时冀州如同前世一般,早已自立,梁珩也一边庆幸老天爷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一边又沉浸着死在别人箭下的屈辱愤恨中,两厢交杂,又喜又悲。
而下一瞬不由得又开始惦念起自己府中的美人了。
那个尤氏,自己曾经最爱的尤小美人,前世他愧对于她,这一世必须好好宠着她。
而算算日子,前世的尤氏这会子早就入他府上了,这一世想必也是如此。
所以梁珩也当下便朝尤今今的小院奔去,想要去疏解心怀一番。
可谁知待他去了才发现那本应该住着尤今今的院落竟然空落落的,全然无人住过的痕迹。
当时的梁珩也以为是尤今今跑了,顿时勃然大怒。
可在府中发了一通火后,最后他的夫人潘兰儿才弱弱解释,说府中并没有唤“尤今今”的妾室,那处小院也一直从未住过人。
梁珩也顿时懵住了,找自己贴身小厮仔细盘问一番,才得知未重生前的自己确实去了扬晋安的胭脂楼,但并未在楼中遇到叫尤今今的琵琶女。
梁珩也怀疑是因为自己重生,这才导致了一些事情和前世有所出入。
所以私下他便寻人去了晋安,四处打听一番,最后从那楼中老鸨的嘴里得知尤今今已经入了镇国公府。
梁珩也本想着既然尤氏已经成了蒋云霁的人,便无心再争了。可后来得知蒋云霁做了驸马后,国公夫人已经将他院中的那些妾室美人遣了个干净。
梁珩也这才生出了几分心思。
想着既然尤氏被遣走了,那倒不如跟了他。所以当即便派人去扬州找人,可翻天覆地找了个遍,竟然没有一点尤氏的下落。
后来还是一对衣衫褴褛的祖孙两人,看到他寻人的画像后主动找上了门。
从她们的口中梁珩也才得知,原来尤氏如今竟然在冀州成了谢之骁的妾室,对外用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胭脂楼女郎,而是国公府管事老媪的干女儿,且还备受谢之骁的宠爱。
梁珩也当即就怒了,这个谢之骁前世抢了他的城池也就罢了,这一世竟然还抢了他的女人!
新仇旧恨一起算,梁珩也当下便决定去冀州。
至于那夏荷,洗干净了也是清秀可人,且对他又是一番小意温柔,远赴冀州的路途遥远,自然需要红袖添香,所以梁珩也便将夏荷收了做通房,也算是对她告诉他尤今今下落的报答了。
不过谢之骁来冀州,自然不只是为了抢回女人,他此厢更重要的事是,向谢成投诚。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投诚谢氏。
他梁珩也既然能重来一世,又怎会再屈居人下。
刘氏不可靠,他便弃之自保。而谢氏纵然前世再强,如今才自立不久,手底下也不过冀幽二州,他此时佯装投诚,得了谢成信任后,他日共谋再反水,让他们兖州一战失利,届时他梁珩也定能将他们谢家狠狠踩在脚底之下。
至于谢之骁,他一定要亲手一刀一刀地手刃他,让他承受千百倍的屈辱与痛苦方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此时谢成在书房听了梁珩也此番来意,眼底划过几丝沉色。
“梁州牧能有这番诚意,谢某自然喜不自胜,只是此前梁州牧似乎对刘氏拥护颇深,如今怎会转投我谢成呢?”
谢成一向有话直说,在梁珩也说完自己的来意后,他虽心中有些高兴,但仍旧存疑。
谢成本就对梁珩也的突然造访心生疑虑,毕竟梁氏拥护朝廷不是一天半天了,他当初正月自立时,梁氏对外可是宣称只承认刘氏正统的。
但青州同属关东,若是能得到梁珩也助力,这关东六州落他谢家麾下岂不是更容易了。
梁珩也听到谢成问话后,自然也是早备好了理由,当即便对谢成笑道,“之前梁某愚钝,一心拥护朝廷,如今刘氏势微,那王氏一族把控朝政,民不聊生,而君侯英武非凡,又有治世之才,梁某当然要弃暗投明了。”
梁珩也这番话自然是说的谢成心中舒畅,开怀大笑。
可谢成也知晓投诚一事,当然不止是嘴上说说,行动上定然也是要有所表示的。
梁珩也也不是傻子,自然会意,便看向谢成道:“冀兖二州如今在君侯手中牢握,现下若得梁某麾下精骑助力,一统关东指日可待,等君侯成了关东霸主,他日入主中原,雄霸天下亦不是难事。”
谢成闻言眼睛半眯,看向梁珩也的目光若有所思。
“那梁州牧呢?梁州牧难道无所求?”
梁珩也闻言轻笑,看向谢成缓缓开口:“只望君侯大业成就之时,不忘了梁某的功劳便是。”
…
尤今今虽人在北屋,但还是密切关心着东屋的动静的,回来后便让长吉机灵些去东屋附近听着消息,自己则心不在焉地等着。
等待的时候,小女郎心中不由得浮现了数十种后果。
若梁珩也真的重生了,且故意在谢父和萧夫人面前拆穿了她是女闾女郎的身份,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她的真实身份谢之骁是知道的,可此刻他人已经不在府上,若是谢父和萧夫人真的因此而怒,也无人能护着她了。
而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谢父和萧夫人嫌她身份低微,然后将她赶出府去。
赶出谢府如今倒是没那般让尤今今畏惧了,她现下害怕的是,若是失去了谢家的庇护,梁珩也会趁机纠缠上她。
但尤今今是万万不想再经历一番前世那般磋磨了。
想到此处,女郎不免又多了几分焦虑。
而此时她也在院里等了快半个时辰,越等越急,最后终于看到长吉匆匆小跑过来的身影。
尤今今见状,立刻站起了身。
而一旁的蒹葭也立刻上前去问,“长吉,情况如何?”
蒹葭毕竟是从国公府跟着尤今今来的,她当然知晓尤今今是胭脂楼的女郎,方才回到北屋一听自家女郎是怕自己t身份泄露,这才如此慌张后,蒹葭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她也知晓女郎是以国公府管事老媪干女儿的身份来谢家的,若是真的被这个姓梁的人给戳破,那麻烦可就大了。
届时不说什么扶不扶为正室了,就怕女郎连妾室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长吉气喘吁吁地摇头,朝尤今今和蒹葭两人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在暗处瞧得门儿清,君侯和夫人送那梁公子出来时,几个人脸上都笑眯眯的呢,半点没有生气的迹象。”
“当真?”蒹葭又问。
长吉闻言立刻点头,“当真,当真,我还看了好一会儿呢!”
听到长吉的话后,尤今今这才安了心。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若梁珩也的目的不是她,又如何会突然来谢府呢?难道他有更大的阴谋不成……
尤今今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丝丝凉意,她知晓梁珩也绝不是什么好人,前世青州为谢之骁所灭,梁珩也若是重生,定然会以谢家为敌。此番与谢成接近,也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她知这一切,谢父和萧夫人又不知。若是她贸然去相劝让谢父远离梁珩也,那必然叫人生疑。
她这一世与梁珩也并无纠葛,若是在萧夫人面前陡然提起,未免太过古怪。
可若不劝,谢父真的听信于梁珩也了怎么办?
看着女郎没安然多久,又开始面色担忧,蒹葭不禁疑惑,“女郎,不是已经无事了吗?”
纵然是蒹葭,尤今今也没法去说自己前世和梁珩也的纠葛。
毕竟说什么重生之事,旁人不仅不信,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所以此刻蒹葭问她,尤今今也只能委婉道,“无事,只是昔日听闻过那梁珩也的名声,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我怕君侯和夫人会被他算计,只是我人微言轻,贸然去提醒似乎不太合适。”
长吉听到眉毛则是一皱,哭丧着脸道,“若是郎君在家就好了,小夫人还能和郎君商量商量。”
蒹葭听着也是连连点头,若是二郎君在,女郎定不会如此焦急的。
尤今今闻言眼睫微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抬眸对二人道,“我去写信,务必要今日送出。”
谢之骁今早出发,此时定然不会走得太远,若是叫人快马加鞭,应当是能赶上的。
尤今今写信自然是为了提醒谢之骁,虽然梁珩也目前还未有动作,但最好早做防备。而谢父和萧夫人那里,届时由谢之骁来提,应当会好些。
待女郎拟好信后,长吉便立刻找了院中最信得过的护卫即刻送去。
…
而谢之骁这边行了一日路,挑了一处草地歇了一夜后,翌日一早刚要启程出发,便见他院中的护卫骑马飞奔过来,他当即便停了队伍。
“郎君,小夫人的信!”护卫下马朝谢之骁奔来,将信呈到了他面前。
尤今今的信?
谢之骁眼底一喜,立刻伸手接过那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