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骁语调冷冽,沾着血渍的脸更是可怖异常。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纷纷惊惧,贵族女眷们更是吓得掩面大哭,更有甚者,被那身首分离的尸体吓得尿了裤子,以及当场呕吐。
先是斩首,再是断舌,这谢家二郎,当真是地狱修罗。
梁珩也看着满口鲜血的夏荷,眼里却是没有半分同情,这样的蠢货,活该被教训。
不过这谢之骁果真是心冷手狠,亦如前世一般,他心中也是有些惊惧,毕竟自己前世就是死在了这心狠手辣的地狱修罗手里。
他本以为谢之骁早就被尤氏的美色冲昏了头脑,没想到如今手段依旧够狠辣。
谢成也是往后踉跄了一步,看着席下护在尤氏跟前的谢之骁,只觉得骇然陌生。
为了一个女人,只为了一个女人,他的亲儿子竟然不惜同他断绝关系。
萧夫人也是吓住了,“阿骁……”
杀人,断舌,毫不手软,手段竟是如此可怖。
而尤今今早在谢之骁砍掉那男人的头时就已吓得浑身发软,心头狂跳,脑袋嗡鸣,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此刻又听人惊呼,才看到了不远处的夏荷跪趴在地上,满嘴的血迹。
小女郎颤了颤,浑身发冷,而下一瞬就被人拉到了怀里,修长的大掌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
“我们走。”
谢之骁的嗓音再不复方才的冷冽,漆黑的眼底带着愧疚,抱着女郎的手又紧了几分。
第84章 反悔
尤今今被他护在怀里,离开那早已乱成一团的院子。
回了北屋后,坐在小榻上。
看着小脸苍白,心神恍惚的女郎,谢之骁握着她的手,心里十足的愧疚。
“是不是我刚刚吓到你了。”谢之骁去碰女郎的脸,再触到少女那凉凉的脸颊后,顿时漆黑眉头一皱,心里自责难捱。
他方才杀那人时,虽然挡在了尤今今身前,但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那样柔弱温柔的一个人,平日里连只小虫都舍不得捏死,今日见到这些,会不会觉得他太过残暴了。
想到这里,谢之骁心口微窒。
从尤今今入府,这已经是他在她面前第二次杀人了。
第一次是就地处置了那流民,而这一次又是砍了那口出妄言者的脑袋。
那一次,他毫不在乎她的想法。
因为那时他对尤今今心中无任何旖旎心思。
所以当时纵然让女郎目睹了他射杀了流民首,他也全然不在乎她的感受。
畏惧亦或是嫌恶,他都不在乎。
可是如今不同,谢之骁当真害怕了。
他害怕尤今今会因此而畏惧他,会觉得他手段残忍狠辣,根本比不上那些心怀仁慈的温润君子。
明明方才他已经在宴上克制情绪,可那个畜生,实在是叫他气疯了。
竟然敢如此口出恶言诋毁她,他若不亲手斩杀他,心里根本就咽不下那口气。
但他忘了,小女郎不是战场的士兵,如此血腥之场面,定然是会胆怯恐慌的。
“你是不是…怕我了?”谢之骁心口难受,他犹豫开口,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小女郎。
他不想要尤今今害怕他,更不想要尤今今讨厌他。
若是尤今今因为今日之事与他生了嫌隙,他简直抓心挠肝的难受。
尤今儿听到他的话眼睫颤了颤,水润的眼儿有些晃荡。
她怕谢之骁吗?
初入谢府的时候当然害怕。
他当着她的面,一箭射穿了流民首的脑袋。
又在酒楼时,一刀砍下了那色鬼李申的胳膊。
她那时简直害怕的不得了,生怕谢之骁也会对她残暴如此。
而今夜他又在众人面前砍下了那个污蔑她的男人的脑袋,拔了夏荷的舌头。
手段之狠辣果决,尤今今不可能不怕。
因为杀戮时的谢之骁总叫她想起前世城楼之上,他那如林中野兽般冷漠狠厉的眼神。
上一世,谢之骁毫不留情地下令射杀,利箭穿透胸口的时候,她似乎都看到了他那双冷厉的黑眸。
无边的杀意,无边的冷意,叫人生畏。
可今夜谢之骁护着她回来,此时此刻又巴巴地讨好着她,尤今今的看着他愧疚疼惜的样子,本来还微微胆颤的心头又开始慢慢发软。
谢之骁难道不是为了她才这般的吗?
为了她才出头,不让旁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诋毁。
纵然是违背着谢父的命令,他也要替她抹除掉一切污言秽语。
他才不是无缘无故地杀人,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
她怎么敢,又怎么能因为这种事而畏惧他,怨他呢。
小女郎抬眸,看着他脸上衣襟上的脏污血渍,水润的眼中泪珠轻晃。
谢之骁瞳孔一缩,以为这便是她的回答,心口一酸,刚欲开口道歉,却被少女突然搂住了脖子。
温香软玉入怀,谢之骁眸色一暗,立刻怔住了。
只听小女郎搂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抽泣,“我不害怕你,我当然不害怕你,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女郎语气软软的,听得谢之骁眼眶都有酸热。
他心口砰砰跳着,心里简直高兴死了。
尤今今不怕他,真好,尤今今才不怕他。
谢之骁抬手想去回搂她,可低头再看到自己身上的血渍立刻顿住了。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身上还沾着那畜生的血呢,眼看着搂着他的小女郎也沾到了血渍,谢之骁眉头一拧,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衣裳被我弄脏了。”
听到谢之骁的话,尤今今抬头泪眼朦胧地看了自己的衣裳一眼,果然沾上了不少血迹。
再抬头看他,那张俊秀的脸上也是血迹斑斑的。
女郎咬唇,低头从腰间的荷包里抽出了一条绢帕,抬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着脸上的血渍。
温温柔柔,t小意缱绻。
谢之骁有些受宠若惊,立刻低头配合地往尤今今的方向歪。
狭眸漆黑,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她。
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
若是让今夜宴席上那些被谢之骁吓得肝胆俱裂的达官贵人看到谢之骁这幅神情,一定会比之方才更觉得见鬼。
血渍已经凝固了,有些难擦,尤今今才擦了一会儿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我去洗洗吧。”
虽然还想再贪图一会儿小女郎的温柔,可总归是那个畜生的血,谢之骁实在不想脏了她的手。
尤今今点头,一身的血腥味,总叫她想起方才那些画面。
虽然有谢之骁挡在她面前,她并未确切瞧见那男人尸首分离的惨状,可后来也是看见了夏荷那满嘴鲜血的可怖样子。
现在回忆起来,女郎总觉得心理有些难受。
而沐浴完后,二人躺在了榻上,谢之骁直接将小女郎揽到了怀里。
尤今今有些心乱如麻。
今日的事情闹得这般大,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她的身份已然暴露,谢父定是不可能再答应她做谢之骁正室的了。
且不说她的身份低微,今日谢之骁还因她当众忤逆了谢父。
这于一地君侯而言,无疑是丢尽了脸面。
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低贱的女闾女郎全然地无视他这个君侯的命令,
怕是在谢父眼里,她如今就是个祸乱家宅的狐狸精。
谢父若是如此态度,不知道萧夫人还会不会如往日那般待她。
就不说能不能成为正室之事,如今只怕是她能继续留在谢家做妾都算结果好的了。
可遭长辈嫌恶,只凭郎君一人宠爱的低微妾室又能走多远呢。
尤今今有些难受,只觉得往后的日子见不到底。
察觉到女郎别样的安静,谢之骁抚上了她的脸颊,眼中关切,“怎么了,在想什么?”
尤今今垂睫,嗓音轻轻,“只是有些害怕今日的事会不会不好收场。”
谢之骁闻言眉头一拧,扶着女郎坐起了身,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凝眸认真看着她,“你是怕我爹他们反悔了?”
谢之骁说的自然是上次他要谢成承诺的事。他爹当初可是答应了,从幽州回来就让他立尤今今为正室的。
纵然是今夜发生了此事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许下的承诺自然要履行。
“我不知道。”小女郎轻轻摇头,“我这样的出身,君侯一定不会答应的。”
看到她这幅落寞的模样,谢之骁心口酸酸涩涩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