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
“怎么这么乖?”苏衡细细端详她,目光柔柔的。
“……不老实就挨收拾。”她哪儿还敢跟他较劲?他一时冷一时柔的节奏,她真招架不了。
他笑着,亲了亲她眉心,“吃饭。”
“好。”
吃完晚饭,孟蕾在书房看书的时候,电话响了,苏衡很快接起来。
孟蕾隐约听他说了几句话,随后扬声唤她:“蕾蕾,咱妈找你。”
“啊?是吗?”孟蕾笑着跑出书房,拿过话筒,“喂?妈。”
苏衡没走开,在她身后拥住她。
电话那端的杨清竹说:“蕾蕾,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您只管说。”
“我想把这边的事放下,回家发展,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孟蕾双眼一亮,“其实我本来就在想,等您回来,想辙让您留下来。”她空闲的一手落到缠缚着自己的那双手上,“苏衡也说过,您做的行业在哪儿都有市场。回来吧,回来之后我跟您学做生意。”
“那可太好了。”杨清竹语带欣喜,“学做生意没问题,但工作的时候也别糊弄事儿,有份稳定的工作挺重要的。”
“我知道。”孟蕾没办法告诉母亲,下岗潮迟早波及到她和苏衡所在的单位,工作可不是她想保就能保住的,但现在犯不着讨论这些,她岔开话题,“您回来之后,就住在四合院,我跟苏衡收拾得挺干净的——孟家那些人越来越不是东西,我让他们搬走了。”
“是吗?”杨清竹早就养成了尽量不跟女儿谈及孟家的习惯,“要是有两三个人要跟我一起回去,我让他们跟我一起住,你会不会介意?”
“妈,那可是您的房子。有人跟您一起住,我们更放心。那么多房间,您多带回几个朋友才好呢。”
“嗳,好,好。”杨清竹大喜过望,“那我抓紧处理手边的事,过几天就回去。”
“嗯!我等着您。”
电话挂断后,苏衡下颚摩挲着她头顶的发丝,“想跟咱妈学做生意,是不是认真的?”
“是啊。”
“好事儿。”苏衡跟她说起自己的打算,“最迟年底,我辞职下海,同意么?”
“同意。”孟蕾双手覆上他的手,“不过,我要早你一步辞职,要不然,你今天辞职,明天单位就把我开了,我才不丢那个人。”
苏衡轻笑,“我有那么大面子?”
“我没你想的那么缺心眼儿。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单位可不会要我。没上完中专的时候就知道了,中专生在一些单位已经不是香饽饽。”
“……是不是为这个才想辞职?”
“什么?”孟蕾扭转身形,仰起脸,“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记得哪个小混蛋说过,顶讨厌跟我在一个单位工作。”还不是一次两次。
“……”孟蕾再次被以前的自己无语住了,这时也就忘了跟他分析事实。
她手臂绕上他颈子,“我错了,要怎么着,你才能把那种话忘掉?”
苏衡凝着她,眼中跳跃着小火苗,“没错,你得怎么着,我才能忘掉你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孟蕾默了默,“你说过不跟我记仇。”
“我凭什么要说到做到?”
孟蕾勾低他,轻咬一口他的唇,又吮一下,“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勾引你又没用。”
“谁说勾引我没用?”苏衡轻笑着,点一点她的唇,再以吻封缄。
孟蕾软化在他怀里,意识被绵绵密密灼热缠绵的亲吻湮没。
恍惚间,她被他抱起来,很快,身形落到床上。
孟蕾预感不妙,赶紧找辙,“我还没看完书呢。”
“明儿我给你补课。”苏衡呼吸凝重,“现在,你先补补别的课。”他开了床头灯。
过了一阵子,她焦急起来,“苏衡!”语声稍微带了点儿哭腔。
“好听,再叫一声。”苏衡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际,耍坏的手的力道却更重。
孟蕾呜咽一声。
不论前世今生,她对床上那些事,有着羞耻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太放不开。
而他此时的目的,摆明了是要改掉她这毛病。
“蕾蕾,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媳妇儿,是跟我最亲最近的人。”他清越的语声在此刻有些沙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火辣辣的。
引火烧身什么的,他从来不惧,只要有她陪着陷入水深火热。
孟蕾蹙着眉,试图勾低他。
他压根儿不吃这一套,继续我行我素。
于是孟蕾确定,今晚自己是得不着好了,不被他收拾服帖不算完。
苏伯海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望着在院中徘徊的妻子。
有些年头了,他们在人前是恩爱夫妻,私下里可没少吵架,甚至彼此都曾提过几次离婚。
他有很糟糕的一面,她更是。
苏伯海正在犯嘀咕,见妻子绕着手臂走进来,坐到沙发上。
他给她倒了杯茶,“怎么了你这是?”
“这两天,你给杨清竹打过电话?”齐友兰问他。
“对,打过。”
齐友兰喝一口茶,“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听那意思,要是蕾蕾不反对,她就回来发展。”苏伯海坐到她一旁。
“她要是回来发展,梁中越是不是也得跟着回来?”齐友兰似笑非笑,“说起来,梁中越倒是活生生的痴情种,半辈子都耗在杨清竹身上了。最早杨清竹是为了躲他,才辞职在南方下海,结果倒好,人家跟着辞职跑过去陪着他。说起来只是几句话,却是他的二十来年。”
苏伯海喝了口茶,“为杨清竹,也算值。”
“你可不就得这么想。”齐友兰瞥他一眼,“早就后悔了吧?后悔认识她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儿子。”
苏伯海冷了脸,“我就跟哥们儿在家喝酒的时候夸过她几次,你就记了这么多年,有意思么?”
“夸过她几次,还埋怨过我,不早点儿介绍你们认识。”
“我那会儿的意思是,你早点儿介绍我们认识,我就能给她张罗个好对象,就算比不了梁中越,但一定比孟连江强十倍。”苏伯海真生气了,“谁没个打心底欣赏的人?人家学历是我认识的人里头一份儿,出去闯也是魄力,强过很多只敢想不敢做的,欣赏她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你老拿出来念经?”
“瞧瞧,瞧瞧,又急了不是?”齐友兰不阴不阳地一笑,“只要一提她,你话就贼多,特容易激动。”
“激动你大爷!”苏伯海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她那种不阴不阳的表情,“现在杨清竹是咱们亲家,你能不能别那么无聊,总说那些乌七八糟的话?更年期更多少年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齐友兰把茶杯重重地放到茶几上,“你大爷!少他妈跟我说话不干不净的!”
“你他妈的!”苏伯海冷眼睨着她,“从老三小时候你就宠他宠的没边儿,结果怎么样?你这种混不吝,能教出好孩子才怪!从老三进去你就开始更年期,没完了是吧?那我打今儿起也更年期,耍混蛋谁不会?甭一天天的跟我来劲,忍你大半辈子了,我也有够的时候!”
齐友兰反唇相讥,“你就是特恶心的那种人,心里惦记着人也不敢挑明,没意思透了。”
“不知道谁更恶心,面儿上跟杨清竹亲姐妹似的,背地里总说人家坏话,现在人家闺女成了儿媳妇,你可不就得做恶婆婆?人家蕾蕾要甩老四的时候,你是不同意,算的却是狗屁的再婚成本。我要是老四,早带着媳妇儿走人了,有你这种事儿精,他们能得着好才怪!”
齐友兰怒极反笑,且笑得快意,“现在我可不怕他们离婚了,下午明娇打电话来了,她过两天回来。”
“……不是,你什么意思?”苏伯海的心悬起来。
“那才是我认定的儿媳妇,只要她还是那意思,我就支持她做我的小儿媳妇。孟蕾想滚蛋最好不过,谁稀罕她?她爹跟李玉萍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鬼混,谁说得准?保不齐她爹就是李素馨的亲爹,那种人的种,一个好东西都出不了,谁知道什么时候给老四戴绿帽子?”
“他妈的,你他妈的……”苏伯海气得跳起来,在室内团团转,想到小儿子那个性子,一颗心稳稳落地,甚而笑了,“离不离的,蕾蕾再怎么闹都没用,老四不同意,谁有辙?老四打小就喜欢蕾蕾。我小儿子可真有眼光,喜欢的是我最欣赏最佩服的女人的女儿。而且毫无悬念,老四跟梁中越是一路人,喜欢谁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嗳,就得这么着,气死那些酸货才好。”
齐友兰险些心梗。她站起来,指向门外,“苏伯海,你他妈给我立马滚蛋!”
苏伯海下意识地往外走,走出几步回过味儿来,折回去瞪着她,“你他妈给我滚才是真的!这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房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走?凭你把你这么多年的存款都拿给老三去做赔本儿买卖?齐友兰,你到底要不要脸,不是,你到底有没有脸?”
齐友兰胸腔剧烈起伏着。从没有过的,丈夫这样不留情面,把她气得五迷三道。
“离婚!我要跟你离婚!”她从齿缝间磨出言语。
“那就离!要不是看着老大老二老四,真当我稀罕你这么个败家娘们儿?”苏伯海指一指门,“打今儿起,要么滚,要么睡我房子的厢房。真他妈惯出你毛病了,要不是家教就是男人不打女人,我早把你打得不能自理了。滚蛋!”
齐友兰抬手点着他,手颤颤巍巍,“好……好……总算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可你记住,杨清竹再好再不好,也到不了你手里;明娇再好再不好,只要我愿意,就能让她跟老四过到一起。”
苏伯海暴怒,顷刻后,一巴掌稳稳地狠狠地抽到齐友兰脸上,“你已经不说人话不干人事儿了,既然不是人了,我抽死你都是应当应分的!”
第16章 另一面
接完父亲的电话,苏衡回了苏家。
室内只有苏伯海一人,他招呼小儿子坐下,倒了热茶。
苏衡将带来的冬虫夏草、两条烟递过去,“适量用补品,少抽烟。”
苏伯海笑呵呵的,“别人送你的?”
苏衡点头,喝了口茶,“找我有事儿?”
“我跟你妈分居了,这会儿她在东厢房挺尸呢。”
“……”苏衡凝眸打量,见父亲脖子上有两道明显的抓痕,眼角一抽,“打架了?”
“实在气糊涂了。”苏伯海说了明娇的事,“你妈闲得横蹦,要搅和你跟蕾蕾。”其他的实在上不了台面,只字未提。
“那是她能搅和的?”苏衡数落父亲,“高血压,打什么架?撑的您。”
小儿子说话不好听,对他却是真的关心。苏伯海一乐,“不用记挂我,你妈没把我气得犯病的本事。”
“那也得注意。”
“我们俩得闹一阵,元宵节你跟蕾蕾别回来,买点儿好菜做着吃。”苏伯海拆开一盒烟,摆一摆手,“去看看你妈就走,我抽根儿好烟。”小儿子不抽烟,更讨厌吸二手烟。
苏衡嗯了一声,去了东厢房。
齐友兰正歪在大炕上看报,瞥见他进门,示意他坐,“你爸叫你来的?”
苏衡没坐,凝一眼母亲浮肿的面颊,“对,提醒我防着您出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