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蕾说:“我知道,可还是特别生气。”
苏衡带她去了就近的咖啡厅,请她喝咖啡是假,要她吃些点心缓和心情是真。
送她回家时,他说:“蕾蕾,我早就到结婚的年龄了。你要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如考虑考虑我。”
孟蕾懵了好一阵,才停下脚步,抬眼望着他,“四哥,你是认真的吗?”
苏衡微笑,“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
“但是,你条件那么好,单位里好几个女同事追求过你,她们都特别优秀……”
“可我觉得,她们跟你没法儿比。你与其继续相亲,跟并不熟悉的人结婚,那还不如跟我,你说呢?”
“……也是,啊不是,”孟蕾诚恳地望着他,“四哥,我的意思是,需要认真考虑的是你。你再考虑两天吧,不后悔的话再找我。”
苏衡微笑,“那么,两天后我再找你。这两天别再上火,也别再跟人相亲,好么?”
“好。”
两天后,苏衡再次寻到孟蕾面前,送给她一枚老式的镶嵌宝石的金戒指。那是祖母病重时留给他的,要他送给注定不能谋面的孙媳妇。
又过了几天,两人开好介绍信,他跟父亲要了户口本,她则是从家里偷出户口本,一道去领了结婚证。
孟蕾经常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想跟她结婚,甚至怀疑过,他因为心仪的女子名花有主受了刺激……
但这又不妨碍他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苏家四哥,打小就护着她,替她收拾对她恶作剧的小男生、给她买零食学习用品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
他脾气上来谁都敢揍,但从来不跟女孩子动手。
为此,结婚之后,她一面依赖他,一面又跟他耍小性子,他总是纵着又惯着她,很快把她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再加上孟家那些人不停地洗脑拱火,令她不自觉地迷失,有了一种近乎不可理喻的状态。
——想着这些,孟蕾出了神。
苏衡拍拍她脑门儿,“专心吃饭。”
“哦。”孟蕾回神,对他一笑,眼中有着真切的怅然与歉意。
苏衡回以一笑,“今天我跟你们主任和领导说说,尽量让你早点儿离职,陪着妈找找合适的地方,办相关手续。”
“嗯!”孟蕾想一想,“要是有人问,我就说要读夜大,还想跟着妈学学做生意。”
“行啊。”
吃完饭,出门前,孟蕾取出母亲给的存折,“放在哪儿最安全?”
苏衡带她到书房,站到小书柜前,“我仿着爷爷奶奶用过的书柜设计的,让王学坤亲手做成,里面有暗格。”
“是吗?”孟蕾惊喜。
“其实最好还是买个保险柜,嵌到墙里最省心。”苏衡给她演示开启两个暗格的方法,“家底都在这儿,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清点一下,但是,除了妈,跟任何人都不能说,不然我可真得好好儿收拾你。”
“不会的。”孟蕾笑得甜甜的,把存折放进暗格,再恢复成原样。
苏衡摸了摸她的头,和她一起换了鞋子,出门上班去。
这天起,孟蕾开始每晚到夜大上课。虽然早就跟苏衡学到了个中精髓,她仍然全神贯注地听讲。毕竟,不论什么专业,都可以温故知新。
授课的老师是四十来岁的男子,想不注意到这个新学员都不行,提问时只要她举手,十次总有六七次点她的名。
同学的年龄可谓参差不齐,但都是诚心来学东西的,有个格外用功的美人在班上,心里只有庆幸的份儿,遇到不懂的又是老师讲过的问题,少不得请教孟蕾。
简而言之,孟蕾很快混出了好人缘儿,对读夜大愈发的兴致盎然。
苏衡自是喜闻乐见,每晚都会准时接送妻子,在家里给她开小灶的,全是经商方面的知识——王学坤和成煜手头的事业,他都有份参与,总结出的经验不比两个铁哥们儿少。
这期间,孟蕾辞职的消息在单位上层传开,她第一时间对刘姐说了理由。毕竟是关系融洽的同事,应该及时打个招呼。
刘姐虽然不舍,却很理解:“这些年,你跟你妈妈聚少离多的,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是该帮帮她。试着学学做生意也好,这年月,对一般人来说,还是钱最实在,越多越好。退一万步说,咱就是没做生意的天赋,苏衡也能托底,怎么着都能给你找份更好的工作。”
孟蕾笑着抱了抱她,“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
刘姐笑眯眯的,“回头我要是混不下去了,保不齐要找你们讨碗饭吃,到时候可别不搭理我。”
“不能够。有好事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真招人喜欢。唉……等你这大美女走了,不定来个什么样儿的,要是歪瓜裂枣的长相还事儿精的性格,不出一星期我就得疯——落差那么大,我这小心肝儿可受不了。”刘姐说的是心里话,孟蕾也就跟苏衡作,工作能力和态度都没得说。
孟蕾好一通笑,转头又找冯处长解释了一遍。
冯处长也是做母亲的人,与杨清竹算是熟人,对孟蕾的决定给予了全然的理解与支持,又叮嘱:“读夜大要努力,帮妈妈做生意的时候也要用心,我不是要你学得厨艺多好——那只是你妈妈做生意的一个环节而已,你要了解做生意的正规程序,知道该不该做的那些事儿的线在哪儿,往后要是自己做生意,千万别踩不该踩的线。”
孟蕾用力点头,“太谢谢您了,我也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会争气,起码不会让您以后一提起我,就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
冯处长逸出愉悦的笑声,给了她一个有力又温暖的拥抱,“现在可真乖,也真懂事了。有你妈妈和苏衡看着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嘴碎成习惯了,改不了。”
这件事过去两天后,孟蕾正式离职。
当天起,她开始陪着母亲在这一区寻找合适的店面。
杨清竹这几天并没闲着,在这一区找到了一些房源的信息,因为想女儿全程参与,并不着急去看,只是及时联系房东,说了前去看房的大概时间,可以的话最好,要是已经有认可的租户就算了。
这天下午,母女两个事先和各个房东联系,确定看房的时间,出门打面的,游转在意向店面之间。
孟蕾兴致勃勃的。她从没做过餐饮业,但见识过一些年后餐饮业翘楚的实体店,因为旁观者清,自认很了解店面的优缺点。
这样积极,只因这是母亲的事业。不是孟蕾的。
孟蕾对自己此生的事业规划,已经很明确:等到这一年的四月末,机会来临时竭尽全力,到冬季,就算不能暴富成显贵,财力也能达到一般人仰望的地步。
在那期间,她就可以腾出一部分资金,开展前景长远的实业。当然,自己赚钱期间,她也不会忘记苏衡、母亲和两个好友,到了足以证明选择没错的时候,会逐一告知。
第25章 与亲友
杨清竹和孟蕾先后看了四个地方,相对最满意的目标相同。
是一栋纯中式的所在,本就开过餐厅,外面的二层楼临街,门楣上可以悬挂偌大匾额;一楼前方是可容纳诸多食客的大堂,后方是厨房和六个雅间;二楼则全是面积、陈设不同的雅间。
出了楼房向里走,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有数个可以随意利用的房间。
母女两个向房东问明租用的价格,约定明天进一步商议价格和租期。
辞了房东,两人心情大好,在街头散步。
孟蕾问母亲:“您找的房源都在这一区,不想到更繁华的地带发展?”
杨清竹就笑,“犯不上。更繁华的地方租金更高,客源却不见得更多。我们这一区就很不错,国企私企都有,还出了不少有些名气的个体户,只是比上不足而已。”
“也是。”孟蕾点一点头,“现在交通就很方便了,以后的情况只会更好,而且餐饮业有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话。”停一停,又问,“刚看的那个酒楼,您想租多久?”
“时间当然是越长越好,”杨清竹笑道,“我想一下子立下二十年的协议,不大现实,听房东的话音儿,十年没问题。”
“这样的话,立合同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孟蕾说,“十年呢,不定发生多大的变化,今天见到的房东再好,也可能把地方转手给别人,到时候新房东背不住出幺蛾子,比如狮子大开口地涨房租。合同嘛,应该相互约束,而不是只有房东要求租户怎么样。”
“有道理。”杨清竹对女儿很有些刮目相看,“你怎么会连这些都想得到?”
孟蕾笑盈盈的,随口找了个理由,“我原先在后勤部上班,单位里各个部门的人都少不了打交道,扯闲篇儿时的话题五花八门的。”
杨清竹释然。
孟蕾揽住她手臂,“妈,您要是真打定主意了,打一开始就注册好品牌吧?一来省得别人用了招牌又先一步注册,那就太亏了;二来有的房东故意找茬,其实是瞧着租户的生意红火,他自己或是亲友想照猫画虎。”
“对对对。”杨清竹深以为然,“你还别说,以前我听说过这种糟心事儿,人家正干得热火朝天,见钱眼开的跑去泼冷水。横竖品牌注册了就是自个儿的,往后搬到别的地方也没事。”
孟蕾欣然而笑,“平时都说防君子不防小人,但有的行业必须要防着小人。”
“别说,跟你一起忙活这些真好。”杨清竹拍拍女儿的手,“你是一心一意为我打算,换了别人就不成。倒不是朋友跟我不是一条心,但负责的事情不一样,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一样,有时候我正琢磨潜在的问题呢,别人打两句岔就忘了。”
孟蕾莞尔。
杨清竹问起张然,张然和商小莺都是女儿的好友,她是知道的,也打心底喜欢。
孟蕾说:“年前跟着冯超回他老家过年了——就是她男朋友,应该是不大乐观。”
“怎么回事?”
“大体来说,就是贫富差距太大的问题。张然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叫缺钱,高中毕业后,她爷爷奶奶就给她开了个咖啡厅。冯超那边,吃饱的日子都还没两年。”
“那还真就不大乐观。”杨清竹倒是不担心,“但然然那孩子没事,这是她第三个还是第四个男朋友了?都总结出不少失恋的经验了吧?”
孟蕾大乐,“第三个。说起来挺奇怪的,小莺那边是一直遇不到合适的,然然这边是总遇到不对的。”
“没办法,找到个方方面面条件都能对上的人,简直是中彩票的概率。”
说笑着在街上逛了一阵子,母女两个各自买了晚上要用的食材,打车,各回各处。
杨清竹要和朋友沟通租店面的事,晚上和多年好友一起吃饭。
孟蕾也要和好朋友小聚。
昨晚张然打过电话,是苏衡接的,她说已经到家,今天下午来找孟蕾,还说要是方便的话,请她在家吃顿饭——现在心情不大好,不想去外面。
苏衡喜闻乐见,也无意掺和妻子的人际交往,说那我等蕾蕾去夜校之前到家。
到家后,孟蕾麻利地处理食材,煲上汤,蒸上排骨,余下的事情,动手时多说用二十来分钟,六菜一汤就能上桌。
下午四点多,张然来了。
孟蕾一见,心疼不已,抱了抱她,“明显瘦了不少,一下子成了小可怜儿,怎么搞的?”其实是明知故问,这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张然样子看起来有点儿憔悴,精气神儿倒是很足,微眯了半月形的大眼睛,用力揉了揉孟蕾的小脸儿,“我这么惨,你怎么明显更漂亮了?看起来小莺没说错,你算是步入人生的春天了。”
“……真是小莺说的?她还会拽这种词儿?”
张然笑得现出编贝般的小白牙、两个甜美的酒窝,“估计是在排练的话剧文绉绉的。”
孟蕾也笑,揽着她到沙发上落座,快速备好茶点。
喝了两口茶,张然悻悻地说起与前男友的这趟远行:“冯超那人,你瞧着也算是人模狗样的吧?家里人忒不是东西。”
“惹你生气了?”前世这阶段,孟蕾心情也不好,没细问,张然一定也是顾及她的状态,三言两语带过而已。
“唉,真把我气乐了。”张然娓娓道来,“本来我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家乡又穷又偏僻。怎么也没想到,他爸妈仗着是家乡的文化人,没完没了地跟我摆谱。没事,我忍。
“冯超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个的,本来就是他们爹妈追男孩儿的铁证,但一点儿抱怨都没有,打的算盘全是让冯超占我的便宜。
“大概意思就是,我要是想跟冯超结婚,必须得跟他回家乡;要是不回去,那在这边的住房,就得由我家提供,而且每个月还要交给公公婆婆五十块钱。”
孟蕾瞠目,“她们这是要弟弟结婚,还是要把弟弟卖给你?”
“说的不就是嘛。”张然气得腮帮都要鼓起来了,“我转头问冯超怎么想的,他嘴里说她们就那么一说,其实根本拗不过家里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