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对齐友兰欠一欠身,“明娇的案情不怎么乐观,可她毕竟还年轻,你作为长辈,能不能帮她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她帮明娇不难,但别人会怎么看她?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苏衡被下了面子,会不会又出损招为难老三?
思及此,齐友兰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没有,她胡说,我从没授意她破坏我儿子儿媳妇的婚姻!你们为什么拉我下水?凭什么?”
老杨在心里叹了口气。早该考虑到,这种混不吝,对谁都难有同情和仁慈心。
他牵出一抹冷笑,“刚刚我所说的情况,找人证并不难。本来我并没下定决心,但你既然是这个态度,我会全力利用你那些行为,为明娇辩护。”说完放下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字条,起身走人,“打扰了。”
“嗳……”齐友兰随之起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刻,她对上苏伯海厌恶的视线,心里一阵发寒。
“我要离婚。”苏伯海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取出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你要是不签字,不跟我办手续,我跟你打离婚官司。”
他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对她宣布这一事实。
苏衡和孟蕾心情大好地享受休闲时光。
两人坐在简易小巧的皮划艇上,平缓的路段,可以悠闲地欣赏周遭景色;水势湍急时,要抓牢划艇,以防落水。
他们所在的这一段水路算是巧夺天工,不论竹筏、小艇、小船入水,都只能顺流而下,大方向错不了。
当然,也存在一些危险:水流湍急的路段,偶尔会撞上堆垒在水下的岩石,皮艇会晃得厉害,要是抓不牢,人会落到水中。
对于喜欢水上运动的人来说,这消遣不过差强人意,对孟蕾则是刚刚好,比在公园划小船有趣刺激不少,而实际挑战又有限,不至于玩儿一次就打怵。
孟蕾始终兴致勃勃。
趋近水岸时,水流很平缓,她和苏衡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小桨划着水。
“以后有时间就来,我平时基本没有运动的机会。”她说。
“自己开车带朋友来。”平时有意无意的,苏衡总会变相督促她考驾照要尽全力。
“好。”孟蕾笑得现出小白牙。
阵阵清风袭来。
山间的风,明显比市内清凉几分。
苏衡看一眼彼此被飞溅的水花打湿的衣服,担心她感冒,“抓紧上岸,换衣服。”
“嗯。”
他们的落脚处,是王学坤跟父母要到手里的一所宅院。
早在他们读大二时,宅子修整,后院格局改为近似旅馆的样式。
在那时候,很多在校生家境还很拮据,每到寒暑假,都有人心疼往返路费,忍着不回家。
可毕竟是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不可能一点儿乐趣都不想找。
王学坤从中看到商机,持续在几大名校贴广告做宣传,苏衡、成煜无偿赞助一些水上工具。近几年,进项一直算得不错。
回宅子的路上,苏衡与孟蕾聊起这些,告诉她:“最早只有竹筏,有人到水上玩儿,得专门雇人在后头跟着。毕竟落水后的情况,谁也说不准。”
孟蕾由衷认可,又因为这是以前从不知晓的,好奇的点不少,“那时候怎么收费?谁照顾过来玩儿的人的饭菜、卫生问题?”
“一天给三两块钱,就能好吃好喝好住。那时候的钱更禁花。”苏衡说,“帮忙照看的人,就是现在住前院那两口子。学坤从不收租金,每月给他们一些伙食贴补,他们要在有人入住时照顾好。”
孟蕾释然,想到中午吃的四菜一汤,明眸微眯,“他们厨艺真好,明明是特别普通的青菜鸡蛋鱼虾,做的特别香,那种味道,很容易让人记住。”
“也许,跟他们用自己垒的灶台做饭有关系。”
孟蕾想想,“还真有可能。”又凝他一眼,“到现在也只会洗菜切菜熬粥,分析起来倒头头是道的。”
“这话说的,会查案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要先学会做坏事?”
“……说话真噎人。”
苏衡一笑。
进到前院,孟蕾立刻发现,笑容淳朴的夫妻二人,正在准备烧烤的煤炭和用具。
“晚上要吃烤串儿吗?”她喜出望外。
“是啊丫头,”男人笑眯眯应声,“小苏出的主意,喜欢?”
“喜欢!”
女人接话道:“喜欢就成,保证让你吃饱还吃好。”
苏衡则拎一拎媳妇儿的衣领,“去换衣服,快。”
孟蕾小跑着去了后院的房间。
苏衡到了外面,是很挑剔的人,但他轻易不会麻烦别人,比如这次,特地带了家里的床单枕套毛巾被毛毯等物,根本用不到房间里备着的床品。
孟蕾换上衣服,苏衡才进门,麻利地换穿戴的时候,说:“这儿最近添了台洗衣机,衣服顺手洗了得了,刚刚消过毒。”
她又怎么会反对,凑过去亲他面颊一下,“跟你出来最省心。”
苏衡笑微微的。他要是不让她省心,得气得眼冒金星,算算账,还是他张罗一切比较划算。
晚间,餐桌摆在前面庭院中,孟蕾加了件厚实的外套,和苏衡、那对夫妇一起烤肉串、蔬菜串,再围坐在一起享用,喝了些暖胃的白酒。
吃饭这回事,有时吃的是厨艺,有时吃的是氛围,这一餐,恰如杨清竹回来那天,厨艺和氛围俱佳。
酒足饭饱之后,苏衡携孟蕾到庭院外围散步,走到地势高的地方,让她抬头看。
湛蓝的天幕上,星河璀璨。
这年代,明明市里的空气污染程度有限,可是此间的星光,就是比市区的更清晰耀目,离人间似乎更近。
那一颗颗星子,一闪一闪,令人生出诸多遐思,包括不切实际的传说、对神秘的浩瀚星空及至宇宙的猜想。
苏衡把她揽到身前,与她同看眼前美景。
良久,孟蕾才轻声感慨:“太美了。”
“夏天要是有空,我们去海边,在海上看星空,感觉又不一样。”
“那到秋冬呢?”
“秋天看红叶,冬天冬眠比较好。”
孟蕾逸出欢快的笑声,转身环住他,“我怎么才发现,跟你在一起,可以这么开心。”
“现在也不晚。”苏衡俯身,吻一吻她的唇,“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你笑。”
喜欢她的笑,就是不说喜欢她。孟蕾腹诽一句,却没任何不满。
整日的好心情,晚间映射到了床笫间。
虽然明知道后院只有他们两个住客,孟蕾仍旧存着一份本能的戒备,如果可以控制,她真的连一点声息都不愿发出。
开灯更是想都别想。
然而乡野间的夜色格外深浓,室内全不似家中那种昏暗的光线,一片漆黑。
这样的黑暗,反而让她渐渐地全情投入。
因为她知道,她在他怀里。
这样的时刻,他们只有彼此。
终究她耐不住他的研磨亦或停顿,声声轻唤他:“苏衡。”
苏衡捞起她深吻,在一定的范围内为所欲为。
这是他的蕾蕾,尚不能全然盛放的最美的花蕾。
他处之安然,因为多的是悠长岁月,用来等待。
至于是否能等到,无关紧要。
说起来,只不过是完全放松了一天,回到家里,孟蕾却俨然变成了电力十足的小马达,读书学车倒国库券筹备开店兼顾得当,还能每隔三两天就到母亲的餐厅盘桓不短的时间。
偶尔,她会遇到梁东越。
那样赏心悦目的成熟男子,因着爱屋及乌,对她有着由衷的认可,言行间总透着点儿宠溺的意思。
对苏衡的态度亦是分外鲜明,有着发现人才的喜悦和欣赏。
特定情况下,孟蕾对某个人的态度,和无辜的孩童、小猫没什么区别,凭直觉就能判断对方是否可以信任。对梁东越就是这样。
其次,这是很多年来默默陪伴扶持母亲的男子,只为这一点,孟蕾就想和他走得近些,看有没有找到回报一些的机会。
但在此之前,她先问母亲的态度:“平时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和苏衡想跟梁叔叔一起坐坐,吃个饭,您同意吗?”
“当然同意。”杨清竹说,“他是能力很强的人,只是到不了我女婿那地步,但和这样的人聊聊生意经很有好处,他能把自身的前车之鉴告诉你们,让你们规避一些风险。”
“也就是说,您很欣赏他?”孟蕾挽住母亲的手。
“鬼丫头,想说什么?”杨清竹拍拍女儿的背,“现在我得把餐厅打理好,开得红红火火,而且认为这是最重要的。”
“我想说的,只是希望您过得顺心,不管您选择怎样的生活,我都无条件支持您。”孟蕾语气诚挚,“妈妈,从您回来之后,我真在尽力证明我长大了。现在和以后,我需要您爱我关心我,但是不想您再为我放弃、牺牲什么,好不好?”
杨清竹动容,秀美的手揉着女儿的小脑瓜,“记住了,也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别自作多情,我并没为你放弃什么。”
孟蕾莞尔,“但愿您说着不亏心。”
“还真不亏心。”杨清竹语气特别柔和,“蕾蕾,我跟你的命运不一样,从离婚到现在,我每次展望再次进入婚姻生活时,都会想,多一个男人、融入一个家庭,比我自己生活能好多少?
“每一次,我得到的答案都是,不会更好,更糟的可能倒是很大。
“我不承认我自私,但我想活得自我,不能确保得到回馈的话,再没耐心为哪个男人付出时间精力感情。”
孟蕾沉思片刻,缓缓点头,“这是事业财产独立的女性的优势,以后我也不自私,但要自我地生活。”
杨清竹宠溺地点一点她白里透红的面颊,“与此同时,麻烦你也给我女婿点儿自我的空间。”
孟蕾笑得不轻,旋即用力点头。
这次谈心的第二天,她和苏衡一起请梁东越吃饭,席间真就如母亲所说过的那样,得到了这位商界前辈的诸多宝贵经验。
没两天,梁东越回请这对小夫妻,就此正式进入常来常往的状态。
至于苏家那边的事,向红、董腊月总会及时告诉孟蕾。
于是,孟蕾和苏衡得知:公检法的人常找齐友兰谈及一些事,而在家里,她正在跟苏伯海磨叽离婚事宜。
“咱们那个婆婆现在应该也看清楚了,要是不离婚,得长期在家里坐冷板凳,谁都不会给她好脸色,那还不如离了的好。但是,在她看,为咱爸生了四个孩子、浪费青春之后继续浪费了很多年,咱爸必须给她一定的补偿。”电话里,董腊月如是说。
孟蕾毫不意外,苏衡听她转述之后,只是似是而非地笑一笑。两人都是只听一听而已,不予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