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张然明天就要领证,杨清竹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三个小虎妞,两个有主儿了,小莺呢?她真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
“真没有,要是有,她总会跟我们提一句的。”孟蕾倒是不担心小莺,“然然细说起来也不是大小姐脾气,是什么时候都想有个人在跟前,她应该是最害怕孤单的那种女孩子。
“小莺不一样,她特享受独处的时间,而且您知道吗?她看书——感兴趣的小说,看的可快了,我们上学时租过书,十几万字一本的书,要是赶上周末,她一天就看完了,还是很认真的那种,情节记得特清楚。
“现在她最大的爱好还是看书,闲下来就往床上一歪,抱着本书看。现在我开了书店,她有地儿踅摸书,还能指挥着我给她进什么书……”说着说着,她就有点儿犯愁了,“小莺以后要是找不着对象,我是不是也得负一部分责任?”
杨清竹大笑,“她又不是不想恋爱结婚,缘分没到而已,你少杞人忧天。”
“……可真是的,不知道您闺女半文盲吗?没事儿拽什么成语?”
杨清竹笑得险些端不住茶杯。
正是这时候,苏衡唤了声“蕾蕾”,开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装着餐盒的袋子。
孟蕾连忙赶过去接到手里,匆匆试了试温度,“还烫手呢,你是不是开快车了?”
“就没往好处想我的时候,在附近餐厅定的。”苏衡用指关节敲了敲她脑门儿,转头对杨清竹笑,“妈,好几天不见了,您也不想您家这小虎妞儿。”
“头一句话居然也是抱怨我不来,真新鲜,也真好。”杨清竹放下茶杯,起身去帮女儿摆饭。
“四哥,你快点儿换衣服洗手。”孟蕾扬声说。
“马上。”
杨清竹却听得一挑眉,用口型问女儿:“还叫四哥?”
孟蕾悄声说:“多少年了,都习惯了,放心,他听着不闹脾气。”
杨清竹释然一笑。她也是被女儿闹离婚那一段弄出点儿阴影了,生怕俩孩子因为一些细节闹矛盾,发现了就少不得及时问一句。
几分钟后,换了深色休闲衣裤的苏衡取了瓶白酒,转到餐桌前,“好歹意思一下。”说着望向孟蕾,“记得你说过,搬家当天要请假,早跟老师说好了,请了没?”
“请了,我都快成请假专业户了。”孟蕾笑盈盈的,“今天高兴,我们多喝点儿。”
“行啊。”苏衡问岳母,“今晚就在这儿睡吧?”说着歉然一笑,“九点半我得出去一趟,跟成煜、王学坤说点儿事情。”
“我想跟您一起睡,不准不答应。”孟蕾走过去,摇着母亲的手臂。
杨清竹心里暖烘烘的,“难得我们蕾蕾撒娇,我怎么敢不答应?只不过,我明天五点半就得走,要跟朋友到一个菜市场看看,据说有我需要的一些食材。早就定好了,可不准生气。”
“怎么会,没事的。”孟蕾甜甜地一笑,又问苏衡,“大尧会来接你吗?”
“会,打过招呼了。”
孟蕾真踏实了,回身落座。
这一餐还就得搭配着酒来享用,因为主菜是大闸蟹,吃蟹的时候喝点儿白酒,总归是更好。
席间话题不断,聊到张然、李烨林的婚礼时,孟蕾问:“到时候送什么结婚礼物才好?”
“给张然的,厨具不合适,菜谱太便宜,”苏衡说着就有了结论,“你定吧。”
杨清竹莞尔。
孟蕾则斜睨着他,“不用心,然然除了喜欢做菜,还喜欢打扮自己。”
“那就送珠宝首饰。”苏衡得到了启发,“我们结婚时她送了你什么?价钱别差太多,不然不合适。”
孟蕾收回视线,专心剥螃蟹,“送了我们一对名牌腕表……”
“嗯?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腕表呢?”
孟蕾愈发地底气不足,“一对儿名牌腕表,去年买下来得两三千吧,她说我戴着女式的那只就成,省得你说她跟暴发户似的……”
“腕表呢?”苏衡已不知该气该笑。
“我哪只都不敢摆到明面儿上,藏起来了。”孟蕾弱弱地答完,又赶紧补救,“不过,这次搬家带过来了。”对于自己能想起这码事,她其实是很佩服自己的记忆力的——那可是上辈子到死都没想起来的事儿。
想到小兔崽子把信藏到厨房的那种藏东西的功夫,苏衡真没办法怪自己粗枝大叶没发现,但不可能恼她什么也是真的,只是笑微微地深凝她一眼,“真有你的。”
“……”孟蕾瞅着剥好的蟹肉,挣扎片刻,忍痛送到他面前,“你吃吧。”心里直纳闷儿:话题是她提出来的,怎么埋坑里的也是她?
杨清竹用抬手抚脸的动作掩饰笑意。
苏衡却是直接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把她送来的,连带自己刚刚剥好的蟹肉一并送到媳妇儿面前,“小馋猫,快吃。”
“嗯!”孟蕾展颜而笑。
杨清竹笑着,轻轻拍一拍女儿的脑门儿,“我们苏衡怎么就摊上了你?”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走运。”孟蕾说。
苏衡立刻接道:“是走运。”
杨清竹笑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行。”
苏衡起身添酒,“蕾蕾别的本事不小,治我的本事更不小。”
“瞧了这一阵,应该是真的。”杨清竹瞧着女婿的眼神格外柔和。
她想着,苏衡应该知道吧?把蕾蕾交给他,比她自己亲自照顾都更让她心安。
一餐饭,始终是这样欢快温馨的氛围。
饭后,三个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各自捧着一杯茶,闲闲叙谈。
九点半,苏衡准时下楼前,说大概要十二点左右回来。实在没辙,本来就是他推迟了跟铁哥们儿小聚的时间,要是再提出尽早回来,恐怕要收到断交威胁。
杨清竹和孟蕾自是能够理解,都要他安心地跟兄弟谈谈心。
苏衡出门后,孟蕾坐到母亲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说:“妈,过一阵,我就是有保镖的人了。”
“是么?也好,省得平时你自己出门我不放心。”
这态度,让孟蕾更确定母亲知道些什么,故意说:“您怎么都不觉得奇怪?昨天苏衡跟我说,我真有点儿抵触,开车就能避免大多数风险。”
“你也说了,是避开大多数,总归还是有。”杨清竹和声劝她,“听苏衡的,他为你张罗的,都是出于好意。”
“但这份好意是因为苏辰要出来才有的,”孟蕾转头,认真地望着母亲,“妈,不想告诉我一些事?”
杨清竹纤长浓密的长睫低垂片刻,“怎么会这么说?”
孟蕾就把昨天的所思所想照实说了,末了又补充:“有什么事,我不想揪着苏衡问,省得他下班了还不消停,但您要是不说,我只能问他。毕竟我不是小孩儿了,和他或和我有关的事,应该心里有数,您说呢?”
杨清竹点了点头,握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其实,去年夏天,苏衡专程到南方找过我一趟,跟我坦白了不少事情。”
孟蕾扬眉,这些是她从不知晓的。
杨清竹抿出一个微笑,“老实说,在那之前,我就看得出,他特别喜欢你,但我心里并不是很赞成。”
“嗯?还有这种事?”孟蕾讶然。她一直以为,苏衡是母亲心里全然认可的完美女婿。
“傻丫头,你得站在我的立场看待一些事,比如苏衡往死里打苏辰那次,他跟我说清楚原因之前,就是我心里一道坎儿。他小时候专门学过散打,也是护着你打着架长大的,这些都无可厚非,但对亲哥哥都下死手,我就不能不担心,你们在一起之后,万一遇到什么事,他会对你动手。”
孟蕾释然,“是呢,以前我还真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我以前直接找苏衡问过,那时候他不想说,我就放下话了,要是没个清楚的交待,别想跟我闺女在一起。再怎么着,我也怕你挨恋人或是丈夫的打,那种事会让我发疯。”杨清竹顿了顿,神色复杂,“不为这个,你大概也不至于摊上姚文远那么个东西,还跟他处过一阵对象……”
孟蕾反手握住母亲的手。
杨清竹切入重点,“几年前,苏衡打苏辰那次,你印象挺深吧?但也一直不知道原因,对不对?”
“对。”孟蕾说,“他们兄弟闹得跟仇人一样,大概就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那件事,说起来跟你有关,估计到现在,派出所还存着苏衡的报备记录。”
孟蕾竭力搜索着记忆,“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苏辰那个人渣,那时候你才多大?他就对你起了歪心。”杨清竹说起来就忍不住磨牙。
第61章 宠和哄
孟蕾双眉险些打结。起了歪心,指的当然是下三滥的心思,方便宣之于口的,谁也犯不着用笼统的措辞。
算算确切的时间,距今六年,那年她十六岁。
“我听苏衡说完之后,又找过相关的几个人问过,是千真万确的事儿。”杨清竹叹一口气,“我总是不明白,苏衡那么好一个孩子,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哥哥。苏衡去找我那天……”
随着讲述,她思绪回转到去年的夏日。
那时候,杨清竹在南方城市开着一间餐馆,经常要为维持客源费心费力,日子着实不轻松。
是午后,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正是餐馆很清闲的时段。
苏衡步履闲适地走进门,俊美的容颜令人眼前一亮。
杨清竹愣了几秒钟,直到他走到近前,笑微微说:“阿姨,我来找您聊聊。”
是那样随意自在的态度,仿佛来时所经的几千里路根本不存在,他只是来亲友家串个门。
欣赏多年的年轻人,杨清竹如何也不能怠慢,当即和他一起出门,去了环境凉爽又安静的咖啡厅。
喝了两口咖啡,杨清竹明知会让苏衡不舒服,还是问:“见没见过姚文远?”
“见过。”
“怎样评价他?”
苏衡边思索边说:“他父母人格很好,但他人格不好,虚伪,有可能走歪路——大概不至于坐牢,但能膈应人一辈子。”
“你坦白得有点儿招人恨。”杨清竹笑了,“这次过来,要跟我聊什么?那些以前不愿意跟我说的话么?”
“以前不是不愿意说,是没到说的时间。”苏衡神色坦然到无辜,“您看的很对,我喜欢蕾蕾。但在我过来之前,如果我跟蕾蕾在一起,只会带给她最烦人的人际关系。”
“现在你能确定,能给她相对来讲简单的人际关系?”
“对。可惜时机不凑巧,我有资格争取蕾蕾了,她身边已经有了人。但我还是想试试,只要情况允许。”
杨清竹迟疑地问:“怎么试?”
“找机会跟蕾蕾谈谈,请她考虑给我一个机会。”
“如果她不能——”
“没关系,还做兄妹,她要是觉得尴尬,我走远一些。”稍稍一顿,苏衡又说,“当然,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接下来我要跟您说的,很可能成为您更加反对我追蕾蕾的理由。”
杨清竹点点头,“我希望你能让我了解,你们兄弟闹到那地步的真实原因。同时我希望你理解,丈夫和一母同胞的兄弟跟仇人一样,对任何一个女性来说,都是很长远的负担,也是很重的家庭阴影。”
“我理解。”苏衡敛目看着咖啡,静默片刻后才开口,“收拾苏辰那次,原因是他和一个狱友意图作案,目标是两个未成年女孩儿。
“我之所以提前知情,是因为打架打得和一些二流子小地痞认识了,那种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相互卖个人情,他们能帮忙照顾着蕾蕾和她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