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虞明月心生笑意。
“你才出幺蛾子呢。”孟蕾横了丈夫一眼,转向虞仲开,“仲开,能跟寻呼台、寻呼机制造商搭上线吗?”
寻呼机几年前就在南方出现了,在北方要买那么个小东西不难,拿到手却不见得能用上。以京市为例,高考恢复后,人们的日子才渐渐好起来,一三餐不愁就已知足,手里攒下钱,想着买家电车房的只是一部分人。
而这一部分人,会陆续成为寻呼机的受众,现在欠缺的,只是经商的人正经去做这种生意。
虞仲开正在收拾一条四五斤的大鱼,听她这么问,立刻有了兴致,“不难,怎么着?需要我跟寻呼台沟通好,倒腾一批寻呼机给大伙儿用?”
“给大伙儿用上是肯定的,把这业务做起来最重要,五年十年之内,或许比你做软件游戏那些更赚钱。”孟蕾认真地说,“现在就快每条街都有公用电话亭了,打电话的费用也不高,有寻呼机在身上,谁找自己、回电话都容易。而且,本市做好了,可以拓展市场……”
“没错没错,”虞仲开颔首,眼眸熠熠生辉,“说干就干,赶明儿我就开始张罗,怎么着嫂子,一起?”
“我不,”孟蕾摇头,“我只做股东。”
“成!”虞仲开指了指书房方向,“赶紧拟合同去,今晚咱俩就签协议。”
“俩兔崽子,当我死了?”苏衡作势要踹虞仲开。
虞仲开哈哈一乐,“你们一家的,跟谁聊生意还不一样?”
苏衡望向妻子,“一样么?”
孟蕾乖乖地说:“当然一样了,我可有一阵没跟你分你的钱、我的钱了。”
“那就行。”苏衡手一挥,“带着明月弄你的合同,玩儿你的游戏去。”
“嗳。”
一旁的虞明月强忍着笑,和孟蕾离开厨房。
这期间,商小莺忙着准备咖啡和点心了,端着茶盘,随着两个人到了书房,“刚刚说什么了?听着还挺热闹。”
“谈生意了。”孟蕾坐到电脑前,打开文档,“也是稳赚的生意,你继续跟我一起投资吧?其他的让仲开忙活。”寻呼机的生意红火起来之后,大哥大就该登场了,通讯工具方面的生意,十年八年内堪称暴利。
“又有这种事儿了?那还用问,我跟你一起。”商小莺说。
“明月也一样,”孟蕾说,“我跟小莺按银行利息借给你一笔钱,你做个小股东。女孩子,手里自己的钱越多越好。”
商小莺立刻双手赞同,“没错,我家蕾蕾对别的事儿没谱,有对有错,生意上的眼光贼准,就照她说的办。”
“那样好吗?”虞明月有些不安。
“万一赔了是我们的事儿,赚了你按合同拿分红。”孟蕾说,“赚钱这事儿,就得亲兄弟明算账,但是女孩子之间,应该相互照顾,有好机会就一起上。”
虞明月心念数转,便下了决心。
如果专门跟哥哥借一笔钱算是自己的投资,他当然没意见,自己却没脸提出来。
她不能一直让哥哥贴补自己,经济上完全独立了,彼此精神上都会因此放松许多。再亲的人,有一方如果一直处于相对拮据的情况总归不好,直接拿亲人的钱更是要不得。
由此,她态度坚定地点一点头,“但我要立借据,事有万一,万一亏钱,我迟早得还本金,不能让你们替我承担。”
“行啊,依你。”孟蕾说,“这只是一次机遇,是成是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赶上了、抓住了。”
“我明白的。”明月笑得现出小白牙,揽了揽商小莺,“你们是我在遇到机遇时的贵人。”
“没错,像我跟然然私下里念叨的,蕾蕾是我们的小福星。”商小莺端详着飞快打字的孟蕾,“说起来挺邪门儿的哈,这小妞儿脑袋缺弦儿的时候多着,就赚钱的脑筋特别灵。”
孟蕾嗔她一眼,“说了这么半天,你还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得亏明月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不然铁定以为你缺心眼儿。”
“对哦,到底是什么生意?”商小莺问。
虞明月笑着捧起手边香浓的咖啡,她真的太喜欢新结识的这些人了。
第85章 意正浓
虞仲开敲了敲房门,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握着手帕,“明月、小六,替我帮四哥做菜。”
“鼻炎犯了?”虞明月一看他的样子就猜出来了,笑着说,“正好,你跟嫂子一起拟合同。”
商小莺有点儿幸灾乐祸,“该,医生不让你抽烟,你偏不听。”
“就不听。”虞仲开说。
“爱听不听,谁难受谁知道。”
虞仲开做了个给她凿栗的手势。
两女子结伴去了厨房,商小莺找出围裙,帮虞明月系上,嘴里调侃苏衡:“等下帮忙帮不好,可不准训我们。”
苏衡失笑,“我做菜还二把刀的水平呢,敢训谁?”一面娴熟地打鸡蛋,一面问明月,“听仲开说,他做饭是你教他的?”
明月说:“只是教过一些家常菜,真教他出师的,是他同事里那对儿夫妻。”
苏衡微笑着,“做饭打基础最重要。像我,到什么时候也得说,做饭是跟你嫂子学的。”
“嫂子做饭是不是特好吃?”明月问。
“我感觉特好吃。”苏衡说,“尤其我丈母娘回来之后,她又学了不少,下次让她给你们做。”
“嗯,下次我给嫂子打下手。”明月说着,接过打好的鸡蛋,用筷子快速搅拌起来,“说起来,你跟嫂子怎么什么都会?”
“我们什么都会?”苏衡唇边的笑意加深,“也对,还会掐架闹离婚呢。”别说人际圈子内的人,多少外人恐怕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明月轻笑。
忙着做牛肉丸的商小莺也逸出愉悦的笑声,“四哥,咱们蕾蕾想买辆摩托车,跟你提过没?”
苏衡剑眉扬了扬,又蹙起,“她买那个干嘛?”
“买了就学着开呗,不然放家门口展览吗?”
苏衡无语了几秒,“想一出是一出,就说她要出幺蛾子。”
“我也要买,要学。”
“快给我滚吧,没一个省心的。”
明月忍笑忍得特辛苦。
苏衡瞥过她,“你这小孩儿,想乐就乐,横竖我们家最不缺乐子。”
因为他这一句,明月立马破功,和商小莺一起笑出了声。
书房里的虞仲开,看过孟蕾拟定的合同,拿过签字的钢笔,却不急着签字,“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找我张罗这事儿,是为了明月,毕竟这事儿四哥也能办,他嫌麻烦的话,兴许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
又是一个敏锐得过分的人。孟蕾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是为明月。每个人都一样,实现一定程度的财务自由很重要,女孩子更是特别特别重要。”
虞仲开感激地一笑,下一刻就别转脸,用手帕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他鼻炎发作的症状可谓多种多样,最让他痛恨的就是打喷嚏,每次发作,没半小时消停不下来。
孟蕾好笑,“又是胃病又是鼻炎,你怎么净生这种长期磨人的病?”
“谁知道呢。”虞仲开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还没琢磨明白的是,你要怎么拐这个弯儿,就是让明月分饼吃的办法。”
“脑子这么灵忒讨厌。”明月要成为股东之一,他迟早要知情,孟蕾乐得第一时间跟他说说这事儿,“我和小莺要借给明月一笔钱,她拿着入资做个小股东。其实我也想过,让四哥给她选几支最赚钱的股票,但那种钱赚着太轻松了,以明月的性格,应该不喜欢。”
虞仲开有点儿佩服她了,“这一点你看的很准,明月连买彩票都没兴趣,具体说,是对任何有赌博性质的投资没兴趣。看到别人彩票中大奖,她的羡慕都很有限。”
“幸好我没撺掇她玩儿股票。”孟蕾庆幸地笑了笑,“现在这生意,你是站到台前经营的人,明月能随时知道进度,还能跟你学到些生意经,技术方面你也能教她,对吧?”
“这是一定的。”虞仲开凝着她,“谢来谢去的没意思,等会儿好好儿跟你喝两杯。”
“……你这鼻炎,这辈子还有个好吗?”孟蕾一脸牙疼似的表情。不管什么病,戒掉烟酒都会有助于痊愈,他老人家却是哪样都不肯放弃。
虞仲开逸出爽朗的笑,“别担心,酒只是偶尔喝,烟也是心烦的时候多抽几根。”
“自己掂量着办,我可不管这些。”孟蕾想一想,说,“其实这件事不算什么,回头你跟明月说一下。我倒腾国库券的时候,打个招呼,然然、小莺立刻筹钱和我一起做。有钱一起赚,赔了认倒霉,就这么简单。
“我喜欢明月,你跟四哥又不是一般的朋友,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想让她尽快过上不为钱发愁的日子。有一定的存款之后,心里就有底了,人生也有了一定的保障,这是不能否认的。”
“明白,你这些话,回头我告诉她,好好儿跟她聊聊。”虞仲开哪里想不到,除非看准稳赚的钱,她才会自最初拉上亲友,其他的事根本不会这样。
“那最好。”孟蕾用下巴点一点合同,“赶紧的,签字。”
“好嘞。”虞仲开笑着签字,随后看看钢笔,又看看笔筒,“我送你的那支呢?”
“等我感觉是成功人士了再用。这年头把金笔摆明面儿上用,还不如挂个‘快来偷我家’的横幅。”
虞仲开哈哈大笑。
踏着冬日的暮光,杨清竹走进住院部。
进到病房,放下手里的袋子,她循例问一句:“好点儿没有?”说完除下大衣,挂到衣架上。
“感觉好多了。”梁东越说,视线不离她。
这女人的身形多年如一日的窈窕纤细,此时穿着红色毛衣,黑色长裤,平跟系带皮鞋;漆黑的长发盘在脑后,艳色上衣将面容衬得更显白皙,眉眼如妙手的神来之笔。好看极了。
杨清竹支起饭桌,留意到他目光,笑,“毛衣的颜色是不是太艳了?”
“艳不艳的又怎么了?很好看。”梁东越仔细打量一眼,感觉应该是手工的,猜测道,“是不是蕾蕾给你织的?”
“这种事指望蕾蕾?”杨清竹取出餐盒摆饭,“她自个儿都说,别的手工活儿学着都不费劲,就看想不想学会,打毛衣却是根本不灵,认真学过几回,可到现在还是只会打平针。”
梁东越笑了。
杨清竹一面说一面好笑,“不过,虽然不会织,却能把想要的样式活灵活现地画出来——比照着时装线稿来画,再跟小莺、然然一起凑成一单生意,找时装设计专业的人来做。这件毛衣就是这么来的。”
“那又怎么了?的确更好看。”
杨清竹摆好饭菜,用纸巾仔细擦拭筷子,递给梁东越,“我看纯粹是闲的她。起先不知道效果图对设计师有多重要,影响又有多大,成衣出来后跟她想要的样式有差距,穿着也不舒服,失败好几次。
“好在那位设计师有耐心跟她磨叽,跟她讲了专业线稿要怎么画,手把手教她调整了手法,这才能正常合作了。”
梁东越低低地笑着,“好事,蕾蕾又捎带着学了一手。”
“三个小虎妞喜欢的衣服样式并不多,但市面上不会常有卖的,蕾蕾就想出了这招。为我做的衣服,都是她认为我穿上一定好看的样式。这是什么事儿?做闺女的变着法儿打扮做妈的。”杨清竹这样说着,面颊上洋溢着幸福,亦有伤感,“我都没好好儿打扮过她。”
“现在并不晚。”梁东越说,“你从南方给她订购的衣服,她都很喜欢。我瞧见她的时候,十次有八次穿的是你买给她的。”
“倒是经常穿。”杨清竹一笑,“我知道该惜福,也在惜福,但她特别贴心的时候,我真的心疼。以前我们两个跟犯相似的,见面从来是鸡同鸭讲,吵架收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她结婚到我回来开餐厅,才多长时间?变化太大,成长的太快。”
“我明白你的意思。谁成长的过程都伴着疼痛,蕾蕾经历了很多,而你没能陪在她身边。可那是不能避免的。苏衡应该和你一样在意蕾蕾,可他有些时候不也拿她没法子?”
“说我闺女呢,干嘛扯我女婿?”杨清竹睨着他。
梁东越笑得更加愉悦,“知道你护短儿,不说了,吃东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