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蕾催促苏衡:“赶紧补觉去,我去看看梁叔叔。”
“行,傍晚再带你去看肖福生的样子。”
孟蕾抚过他透着疲惫的眉宇,又环住他身形,“四哥,开心点儿。”她想见得出,那种深浓的疲惫因何而来。
“会的。那件烂糟事儿就要结束了。”苏衡吻了吻她发丝,“替我跟妈和梁叔叔带好,记得带上些补品,让妈给梁叔叔做。”
“嗯。”
九点来钟,孟蕾来到梁东越的病房门前,要敲门时,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见里面的两个人。
梁东越面前摆着用餐的小桌子,手边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书,他正在讲解着什么,神色出奇的温柔、耐心。
杨清竹一手托腮,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神色有着孩童般的单纯与困惑。
这情形宛若一幅静好的画。
孟蕾的手收回,放轻脚步后退,又对帮忙拎着东西的靳海涛打手势。
下楼时她才说:“梁叔叔在给我妈讲解什么难题,过一阵再上去。”
第88章 意正浓
东西放回车里,靳海涛建议道:“附近有商场小市场,离自选商场也不远,选个地儿逛一下?”
孟蕾欣然一笑,“好啊,到小市场,我买些菜,看看外面的行情。”
“好嘞。”
靳海涛是知道的,别看孟蕾大部分时间留在家里,心里却对自选商场、书店的事门儿清。
每天一早,助理给孟蕾发邮件,内容包括需要处理的事项,价格有浮动的商品的报告。
雷打不动的一项内容,是禽鱼肉蛋菜和配料的列表,如果孟蕾需要,就选出家里需要的食材,标明重量,回邮件过去,然后会有工作人员选出来,按成本价计入账目,送到云景小区。
这是孟蕾理应享受到的便利,要是不享受,别人反倒会觉得她舍近求远有毛病。
同理,员工日常也可以选东西回家,价格当然要打不小的折扣,这是他们长期享有的福利。
两个人在自由市场逛了一圈,买了不少食材,回程中孟蕾又买了两根糖葫芦,分给靳海涛一根。
靳海涛笑着接过。跟着美人老板,他真是享福了,她在外喝茶喝咖啡吃饭,都会让他跟着,她付账,平时在地摊买烤红薯炒栗子什么的,也都有他一份儿。
这一趟用了一小时左右,孟蕾和靳海涛进病房时,小饭桌撤下了,来了两名中年男子,一个是梁东越的下属,另一个是此次代表梁东越解决车祸事故的律师。
孟蕾就没多逗留,闲聊几句便起身说:“叔叔,我跟我妈一起准备午饭去,回头有空了再聊。”
“那我可有口福了。”梁东越笑容如三月春风,“我没事了,不用总来医院,别耽误了正事。”
“这您可管不了,我想来就要跑过来。”孟蕾摆摆手,转身挽住母亲的手臂,相形出门。
下楼后,大尧迎上来,先和杨清竹交差,递上票据后说:“包裹寄出去了。”又跟孟蕾打招呼,随后开车在前面引路。
梁东越目前的住处是三室一厅,格调简约素雅,陈设全是有实用性的,连装饰品都没有。
“这点跟您宝贝女婿一样,那个一看到不实用的东西,就想给我扔出去。”孟蕾说。
杨清竹失笑,拎着食材到厨房,一看就知道女儿要做什么,“想吃饺子了?”
“想跟您一起包饺子,给梁叔叔和苏衡吃。叔叔伤病员了,苏衡心情不大好,那个案子把他恶心坏了,而且累得不轻。”
“也就他受得住,换了我们,早气得找不着北了。”
“是呢。”孟蕾把食材一样样拿出来,“我买的不少,没有梁叔叔需要忌口的,能包几百个,今天全做出来冷冻着,您隔几天就煮一些。”
“包饺子不难,你尽管带一半儿回去,凭什么只顾着那个病号,让我女婿少吃?”
孟蕾忍俊不禁,“好,听您的。”
母女两个分工忙碌起来,期间孟蕾说了说虞明月相关事件的进展——母亲一直很挂心,提到明月就心疼得厉害,末了说:“临出门的时候,苏衡告诉我,参与拐卖明月的人有她嫂子,那东西到昨晚还跟他丈夫扯谎,他丈夫不但很快相信她胡编乱造的事儿,还埋怨起明月来,要和他媳妇儿一起到外地避风头。”
杨清竹只听着就已肝火旺盛,“那两个就不该投胎成人,一样的不是东西。”
孟蕾深以为然,“那种人才应该全民批斗,关牛棚改造,一辈子不准出来。”
“没错!”
母女两个同仇敌忾地声讨一阵,那口气才顺了一些。
孟蕾和母亲一起吃过午饭,带上冷冻的饺子、几个饭盒踏上回程。
苏衡说了,要睡到下午两三点,在那之前别喊醒他。
鉴于这人不按时吃饭是很少见的情况,孟蕾自然由着他,还让他把电话线拔了,省得被铃声吵。
上楼前,孟蕾告诉靳海涛,要是打电话没人接,就是苏衡还没睡醒,电话线还没连上,不用担心。
靳海涛笑着说知道了,万一有急事,他会上去敲门。
轻手轻脚地回到家里,孟蕾先到厨房,开了冰箱,饭盒冷藏,饺子放进冷冻格,洗了把脸,看看时间,到卧室去唤苏衡。
室内垂着窗帘,有淡淡的小熊宝宝香水的清新味道。
香水是苏衡买给她的,日积月累的用着,形成了主卧的味道。
床上的苏衡仍在睡着,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呼吸绵长匀净。
孟蕾俯身,轻轻推他,“四哥。”
苏衡很快醒来,微笑着睁开眼睛,“回来了?”
“嗯,给你带了好吃的,吃完再睡?”
苏衡撑身,取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又躺回去,“晚点儿再说。”
“好吧,几点叫你?”孟蕾给他看腕表上的时间。
“刚两点,晚上一起吃算了。”苏衡说着,展臂揽过她,“抱着睡,没你是真不习惯。”
孟蕾好笑,“不习惯不也出去那么久。”
“不是你说的我瘦了?全是你害的。”
“胡扯。”孟蕾笑着躺到他身侧,“这次换我哄你睡。”
苏衡拍拍她的牛仔裤,“硬邦邦的,有这么哄人睡觉的?”
孟蕾索性连毛衣一并脱下,回到他臂弯时咕哝,“事儿精。”
苏衡唇角上扬。
孟蕾手轻拍着他的背。
苏衡吻一吻她的唇,阖了眼睑,把她圈在怀里,“你也再睡一小觉。”
“好。”
孟蕾心知肚明,他闹情绪了,问题在于惹到他的目标太大——世俗风气,哪里是谁能轻易改变的,所能做的,不过是蒙头睡一场,醒来照旧做好自己,在允许的范围内惩罚愚昧又恶毒的人,然后期待、等待世风清平之时。
医院,病房。
杨清竹把保险柜的钥匙交还给梁东越,随即递给他一个红色描金匣子,“你看看对不对。”
梁东越示意她坐,打开匣子,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心形的红绒小盒子,“猜猜里面是什么?”
“一般是戒指,你这个里面是什么?”
梁东越斜她一眼,“我这个没什么不一般的,也是戒指。”
杨清竹点一点头。
梁东越递到她手里,“看看。”
杨清竹打开,看到的戒指,铂金材质,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鸽血红宝石,她眉心一跳,“这红宝石——”
“就是我爹妈留给我的那块。”
“败家子。我记得那块石头不小,余下的怎么着了?”
梁东越嘴角一抽,“不是,你这两天说话怎么这么不对劲?三句准有一句我听着别扭。再说了,要你看戒指,你管我这石头的事儿干嘛?”
杨清竹扬了扬眉,“不是你说的么,我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现在不戴了,你倒有意见了。这车祸一出,把你脑袋撞缺弦儿了?把自己当大爷了?”
梁东越不恼反笑,“意思是不把我当外人了?”
杨清竹不理他,拿起戒指,对着光细看片刻,“手工很好,倒没委屈这小石头。”
抬起的素白的手,忽然被男子温暖的手握住,拉到他面前。
杨清竹只有一刻的僵硬,很快安之若素。
梁东越取过戒指,给她戴在无名指上,动作从缓,“万幸,手指尺寸没变。”
“戒指什么时候做好的?”
“有段日子了。”梁东越凝着她,“想怎样?戴着还是摘下来摔我脸上?”
杨清竹笑得现出莹白的贝齿,“这算什么?不磨叽结婚了,改用珠宝引诱?”
“这是很多年前就想送你的。求婚的戒指我定做了,还没完工。”
杨清竹迎上他视线,仍是笑着,“我记得,年轻的时候,有个特傻的男孩子,一次被我气急了,说‘杨清竹,除非我死了,不然我这辈子跟你死磕’。”
“那个特傻的男孩子,是当年的我。”梁东越握住她的手。
“对,而且一路看过来,你做到是板上钉钉。”杨清竹偏一偏头,“好,我认输,你拆石膏后,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去扯证儿。”
梁东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是他这一生最美的梦,越是追逐,越觉触不可及。
说出去谁会信,他已经习惯被拒绝。
巨大的惊喜忽然到来,他反倒懵住了。
杨清竹的手动了动。
梁东越立时回神,握得更紧,“说话算数?”
“当然。”杨清竹歉然一笑,“原本以为,除了我的蕾蕾,我不想照顾任何人。但是,这次的事让我发现,我宁可一直这样照顾你,也不想你不能再在我周围晃来晃去。”
停了停,她的目光变得温柔似水,“我本来就不烦你,要不然,这么多年,早被你追得精神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