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慧竭力让身形向后一点,生怕再碰到电击器。刚刚那种滋味,她怕是要毕生难忘。听到虞明月的话,她在心里算了算账,眼中闪过犹豫。
事情明摆着,她已经被苏衡、虞仲开针对,到警方手中之后,不论想什么办法,都不可能轻判。
万一被判七到十年的刑……这一辈子就真完了。
可要是任凭虞明月撒气……半年后还有没有人形都不好说。
虞明月说:“你不是玩儿得开么?不是认识的男人多么?每天找几个睡你好不好?给你服长效避孕药,不用他们戴安全套,这么过半年,你要是得不了梅毒什么的脏病,我服你,要是得了,我继续照顾你,直到你死,好不好?”
宋金慧心头一阵阵发寒。
“你知不知道,有些被拐卖的女孩子,过的差不多就是我说的那种日子?我这算是运气好了,那些畜生怕耽误生意,懂得让女孩子们避孕,注意卫生避免得性/病。被卖到低等地方的,有一天就赚一天的钱,怀孕了打胎,得病了就扔出去不管了。”虞明月逼迫宋金慧看着自己,“我要是落到那下场,爬也要爬回来,怎么着都要把脏病传染给你们,知不知道性/病有哪些?知不知道都是什么症状?”
然后,十分好心地给宋金慧科普起相关知识来。
宋金慧听着她用非常形象、极具画面感的话语,说出一种种平时一听就名字恶心的病的种种症状,身体渐渐开始筛起糠来。
科普完毕,虞明月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宋金慧,扯着对方头发的手加重力道,“要不然这样吧,给你来个直接的道儿,你也不用归案了,我想想办法,让你传染上梅毒,又或者,你更想在跟男人玩儿得开的过程中得上?”
“不要……不要……”宋金慧竭力摇头,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虞明月嫌恶地松开手,忽地转身,走向虞建业,“你呢!?”
虞建业以为她要用手里那个东西招呼自己,身形简直是弹了一下,拼命往床里侧躲避,“明月,冷静,你冷静点儿,有话好好儿说……”说话期间,面色已经惨白。
“你们如果现在就觉得暗无天日,真是骨头太软了。”虞明月微笑,“之前只是招待你们的开胃菜,祝你们在这儿过得愉快。”语毕,她出了门。
宋金慧继续掉眼泪,抽噎着。
“闭嘴!”虞建业低吼。
宋金慧立刻噤声。他是窝囊废不假,但他现在快被她气疯了,时不时想找机会宰了她也是真的。
没过几分钟,有两个年轻人进来,带走了虞建业。
宋金慧想到明月临走前说的话,打起了哆嗦。这还叫只是开胃菜?他们到底想怎么撒气?难道还能想出什么酷刑不成?
外面,兄妹两个回到车上。
虞仲开问:“没事儿吧?”
“没事。”虞明月深深呼吸,“以后我要赚安身立命的钱,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本事。到那时,就不用你和四哥再替我盯着那些人渣,而是我亲手收拾他们。”
“这话我爱听。”虞仲开打开储物盒,取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妹妹放进衣袋,手里留了一块,递给她,“记得你打小就爱吃这糖,吃上就会眉开眼笑的。”
虞明月接到手里,敛目看着那颗糖。
虞仲开发动引擎。
虞明月却因为他记得的这件小事而情绪失控,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如果没有哥哥,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活成怎样的惨状。
虞仲开拿出手帕,给她擦泪。
“哥……”
“哭吧,早该哭一场了。”虞仲开展臂拍着她的背。
从获救到此刻,她可以由衷地笑了,落泪却是第一次,可所经历过的委屈、无助、屈辱、绝望,总要宣泄出来才好。
虞明月无法克制,也不想克制,倚着哥哥的肩臂,失声痛哭。
梁东越遭遇车祸的事,先前并没告诉家里的人。他这些年早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这天梁东越让助理回了趟老宅,说了这次的事。
黄昏起,梁家的人陆续而至。
最先结伴前来的是梁东越一母同胞的姐姐、弟弟、妹妹及各自的伴侣。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病房再宽敞,一时间也显得局促起来,但没人介意,先是询问受伤程度,随即齐齐埋怨他这才告知。
梁东越全盘接受,随后说了自己和杨清竹的事。
三对夫妻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齐齐笑起来。
年龄最长的梁东真打趣梁东越:“你这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恭喜恭喜。”
兄妹间最小的梁东敏凑到大哥面前,言语如竹筒倒豆子:“你腿上的石膏什么时候能拆?年前能不能照常走动?要是可以,年前就扯证儿办婚礼吧。老话不是说了,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儿好过年。有清竹姐照顾着,你也能尽早痊愈,不至于落下病根儿。”
梁东越笑起来,大大方方地道:“你倒是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回头我好好儿跟她商量一下。”
梁东轩将话接过去:“哥,筹备婚礼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就告诉咱们大姐、老妹妹还有我们两口子。”
其余的人附和:“没错,有事儿就说话。”
梁东越笑着说好。
因为这个好消息的缘故,三对夫妻离开时都是眉眼含笑,商量着一起给梁东越、杨清竹选个吉日供两人参考。
说来挺好笑的,一心要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梁东越的,并不是他至亲的手足,而是堂兄弟姐妹。
梁东真等三人和配偶,这些年与梁东越聚少离多不假,却一直相互帮扶着,各有各热衷的事业。至于孩子,自己膝下不论有几个,那都是心头宝,养不起就不会生,生下来就会尽心尽责,为着钱财让孩子换个爹,打死他们也做不来。
第二天,梁东越家族里的人也全来了医院一趟。为免杨清竹听到酸话,梁东越让她晚上再来。
族人对这好消息,面色各异,心情也是南辕北辙,各有各的盘算,碍于人家的至亲都双手赞成,他们明面上除了道喜,也不能说别的。
说到底,梁东越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脾气,你敢给他浇冷水,他就能当场与你断绝来往。
这天下午,苏衡和孟蕾回了苏家老宅。
带的东西是烟酒补品,给孩子的水果零食和营养品。
这个时间,一般只有苏伯海在家,现在却有客人,并且是孟蕾深感厌烦的向春,及其新婚丈夫何斌。
苏伯海看到小儿子小儿媳妇,念及之前不过脑子办的事情,有些尴尬,可除此之外,还是挺高兴的。帮着两个孩子把东西放到客厅,乐颠颠地说:“你们俩喝茶挑剔,等我去拿你们喜欢的。对了,小春儿、何斌也在,你们先说说话。”
向春、何斌站起身来打招呼,前者说:“孟蕾,四哥,今天可真是巧。”
何斌则说:“四哥,四嫂,你们好。”
别说他年岁比苏衡小,好多外面的人年龄大苏衡一截,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唤四哥,那两个字,已是地位的一个象征。
至于向春对孟蕾直呼其名,他倒觉得无所谓,女孩子之间的事,与他无关。
苏衡、孟蕾俱是淡淡地点一点头,迈步到长沙发前,孟蕾坐到靠近扶手的位置,苏衡挨着她落座。
近几年,向春见到苏衡的机会不多,此刻忍不住仔仔细细打量,越看越是嫉妒:万里挑一的人,怎么就让孟蕾捞着了?
腹诽着,她又将视线投向孟蕾,见对方穿着米色翻绒外套、黑色毛衣、牛仔裤和长筒靴,头发绾在脑后,插着的玉簪缀着珍珠。
衣物全是向春在影视剧中见过却买不起的,就算买得起,也不见得能穿上,比如长筒靴,她双腿可没那么细。最刺眼的是那簪子,必然是老物件儿,买得起的人也未必找得到。
孟蕾的运气凭什么好到这地步?
再不甘再嫉妒,向春也得默默消化,脸上不能流露分毫。
苏衡见茶几上有核桃,知道媳妇儿爱吃,拿过一些到跟前,一颗颗捏开,剔出果肉到小碟子里,递给孟蕾。
孟蕾笑盈盈地接过,慢条斯理地享用。
向春有点儿哀怨地瞥了何斌一眼。他从来不懂得这样照顾她,这样说也不对,他不凡事让她伺候就不错了。
何斌心里正盘算着事情,根本没闲心关注妻子。
苏伯海端着托盘进门来,托盘上两杯新沏的茶、一盘核桃、一盘葡萄干。
“吃上核桃了?”他笑眯眯地把托盘放到小儿子小儿媳近前,“上回蕾蕾来家里,我瞧着挺喜欢吃核桃跟葡萄干儿,就又拿了一些,敞开了吃,管够。”
孟蕾甜甜地道谢:“谢谢爸。”
苏伯海笑得那叫一个慈爱。
“您在外面有没有拍照片带回来?”孟蕾说,“我要看。”
“有,有,等着啊孩子。”苏伯海喜滋滋到里间,取了相册给孟蕾,“全是出去的时候拍的,慢慢儿吃东西慢慢儿看。”
“嗳。”
苏伯海这态度,跟对待自己亲闺女似的。向春想到了从不爱搭理自己的公公,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
父亲在身边坐下后,苏衡和声询问他去了哪些地方,跟哪些老友团聚了,又是谁与之结伴出行。
苏伯海最喜欢这个话题,滔滔不绝亦眉开眼笑地说起来。的确是怠慢了两个客人,但那两个人最近没事就过来,托他办这事儿那事儿的,他早烦了,巴不得一下子得罪苦了,让他们再不登门。
苏衡笑微微地聆听,间或搭一两句话,言简意赅,却总能说到苏伯海心坎儿里去,将人哄得眉飞色舞。
干坐半晌的向春何斌有些耐不住了,相互使眼色。
向春寻了个间隙,出声唤孟蕾,说:“我有个事儿想求你,正好你来了,那我这就说一下。”
孟蕾这才正眼看了看说话的人。
在她心里,向春是脑子奇葩形象也奇异的一个人:皮肤明明白白净净的,偏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五官分开瞧没毛病,拼在一起就成了中下等姿色;这人不论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得四不像,好些人是把地摊货穿出名牌效果,她正相反。
孟蕾到这时都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的向春,第一次举着砖块冲向自己的时候,穿着长辈用碎花布做的背心短裤,头发是男孩子样式,那一刻在她的感觉,是有人淌着鼻涕身上沾着垃圾,要对她无故施行暴力。
她到如今也弄不清楚,当时自己没命地跑,是怕挨一转头,还是更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但事实是,那么短的时间,她根本来不及看对方脸上身上有没有脏东西。
眼前的向春,穿着红色毛衣、红色呢子外套、黑色长裤和皮鞋,脸上描了眉,涂了口红。
仍旧感觉脏兮兮,只是比记忆中稍微好一点儿。
孟蕾视线落回到相册,“你说。”
苏伯海打住话题,想着蕾蕾和老四当面拒绝了那两口子也好,省得总来打扰他。
向春挪了挪身形,说:“我到现在还没工作呢,你的自选商场不是缺人么?给我安排一下吧。”
“我那儿不缺人。”孟蕾语气淡漠。
“怎么可能?你有四个自选商场呢,一直在招人,不信你打电话问一下。”向春理所当然地认为,自选商场是苏衡帮孟蕾开起来的,孟蕾只不过是个摆设。
孟蕾抬了眼睑,眼神凉凉地睨着她,“我们给的工资高、福利多,要求也高,哪怕是安保、售货员,也得中专或高中学历,你不是初中上了两年半连毕业证都没有吗?怎么非要人把话说明白才死心?”
事实证明,她低估了向春——
“我妹妹高中毕业了,我不行就算了,让她去吧。”
苏伯海无语望天。
苏衡敛目刮一下眉骨。
“不要。”孟蕾仍旧拒绝的不留余地,“亲戚一个不收,我开的又不是家庭作坊。”
“诶呀,你就破破例吧,这年月,谁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