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至于吧。
孟椒没有说话,不过把他夹的肉给吃了。
次日便是除夕,吴嬷嬷和周叔都不在,顿时觉得冷清不少。
孟椒待在屋子里没出去,萧言卿说除夕过后便南下,应该快了,趁着时间她做起针线活,给吴嬷嬷和周叔的重孙子做了一件小袄,感激这些天两人的照顾。
晚上孟椒一个人在屋子里吃的。吃完,做了一会儿刺绣便准备休息。
外面传来一阵热闹。
她也没多想,过了会儿,屋子门被人敲响。
孟椒起身去开门,婢女站在门口笑吟吟朝她道:“大人来了,给娘子带了一盒子糕点,还让奴婢转告娘子,明早卯时出发,让娘子早点休息。”
孟椒讶异,没想到这么快,点点头,“好。”
接过婢女手里的糕点,“替我多谢大人。”
“娘子早点休息。”
孟椒拿着糕点回了屋,糕点用黑漆雕花镶螺钿酸枣方盒装着,她揭开盖子,里面装了六块形状颜色不一的糕点,有粉色贝状,紫色球状,白色花瓣形……
每一个都十分漂亮精致,点心旁边还有一双筷子,她夹起吃了一块,甜软香醇,细腻如脂。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前世在三皇子府里也没尝过这么好吃的。
没舍得多吃,尝了一块就收起来了,准备带回家给母亲郭氏尝尝,她们也爱吃甜食。
这个带走应该没事。
只拿了纸包着的糕点,盒子留下了。
想着明早就走,孟椒将柜子里的包裹拿出来,整理了一套明早自己要穿的衣服。
又把要送给吴嬷嬷重孙子的小袄做好,忙完已经子时了。
第二天天不亮,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孟椒收拾一番就去开门,婢女看见孟椒上身穿着双丝绢夹棉抹胸和对襟淡紫色素缎棉袄,下身是杏色灯笼纹褶裙。
头发也简单梳了起来,只插了一根细细梅花银簪子。
婢女一愣,“娘子怎么穿这身?外面有些冷的。”
孟椒没回,而是问她,“是大人要出发了吗?”
婢女端着热水摇头,“大人也刚起来,让奴婢过来叫你,娘子可要在正厅用膳?”
孟椒想了想,还是道:“我在屋子里用就行了。”
“是。”
婢女放下热水就出去了,随后端来早膳,是一碗羊肉汤、一碟子春饼、一碟子小炒笋。
她整理床铺的时候,看到孟椒将府里送来的衣服首饰都整齐放在床上和梳妆台上,忍不住道:“这些都是给娘子准备的,娘子一并带上吧。”
孟椒低头吃着菜,“不了,我有衣服穿。”
婢女无奈,“娘子,昨夜下了一场大雪,现在还在下,外面很冷的,船上也没有地龙火墙,还是带上两身衣服吧,否则冻坏了身子遭罪。”
孟椒叹了口气,知道她是好心,不过还是道:“我欠大人太多了,真的不用。”
这几日吃住花了不少钱,萧言卿虽然不在意,但她心里真的觉得对不住。
若是连吃带拿,她觉得自己要无地自容了。
婢女不好再说什么了。
吃完饭,孟椒就拿上自己的两个包裹,跟着婢女出去了。
外面天还是黑黢黢的,婢女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白雪覆盖了整个院子,看着颇厚。
婢女小声说着,“雪太厚了,马车可能没有那么快,所以大人说要早点走。”
孟椒嗯了一声。
婢女将孟椒送到门口,门口一前一后停着两辆马车,一辆黑色油篷,一辆青顶油篷。后面跟着六个穿着披风骑马的侍从。
徐逸站在黑色油篷马车旁边,旁边放着脚踏,似乎就在等她。
婢女一手打伞,一手扶着她上马车,“包裹我给娘子放到后面马车上去,娘子先上去。”
孟椒便将另一个包裹递给她了,弯腰进了车厢。
萧言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孟椒认出来,这马车和她在遇仙正店坐的那个马车是同一个,不过里面布置换了一些,榻上放了厚厚的刺绣团花缎面软垫,旁边黄梨花炕桌上多了两盘点心,角落里还放着一盆银丝炭,暖和中带着一股淡香。
因为这会儿外面天黑,她注意到车厢顶部还镶嵌着一颗悬珠。
悬珠珍贵,此物她也只在三皇子那里见过。
萧言卿听到动静,蹙眉睁开眼,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困意。
看到是她,面庞随即柔和几分,问:“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孟椒坐到他旁边,找了个借口,“你送来的衣服料子太好了,带回去没办法穿,我们那里是小地方,没人穿绸缎的。”
萧言卿也不知有没有信,他抬手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推给孟椒,自己喝了一杯。
车厢里有些安静,孟椒觉得不自在,便也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喝。
也不知是什么茶,十分香浓。
对方又问:“昨晚没睡好?”
悬珠温润的白光照在孟椒脸上,显得她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
孟椒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又陷入沉默。
外面徐逸吆喝一声,马车渐渐动了,然后快了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又传来声音,“你这几日好像有些怕我?”
怕吗?
不是,她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前世她稀里糊涂的,从没想过三皇子府被抄,府里无辜侍妾被送去白云观清修与他有关。而她,曾跟他说过,自己只想找个安静没人认识的地方活着。
萧寒说他父亲临终前托他照顾自己,还说她身份低微,一副自己玷污了他父亲的样子。
她觉得他是误会了,她和他父亲只见过几次面,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怀疑找错人了。
可是如今再看,若他是萧言卿,便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世家出身,浸淫官场这么多年,位高权重,不会是一个面慈心软之人。
现在依旧对她很好。
可她什么都没有,让他一无所图。
孟椒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避免尴尬,还是尽可能少接触为妙。
只是他现在问的这么直接,孟椒也不知道怎么回,有些犹豫着道:“大人对我太好了。”
说完脸有些红,要是他说自己误会了,反倒是显得她自作多情。
但让孟椒意外的是,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说了一句,“还不算太笨。”
孟椒一愣,这算是承认了?
她捧着有些凉了的茶杯,扭过头看他,男人五官不算出色,他的眉略淡,底下是一双眸子漆黑的凤眼,不笑的时候略显得有些冷漠。
不过他应该经常笑,眼角和嘴角那里有些许细纹,眼神也十分温和,身上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游刃有余和漫不经心,让人不敢忤逆,又心生亲近。
他放下茶杯,像朋友闲聊一般问她,“可愿留下?”
孟椒想都不想就摇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回家的。
萧言卿点点头,温和一笑,“那便送你回去。”
孟椒嗯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马车行驶到了码头,河边雾气腾腾,隐约只看到几只船的影子。
岸边停着几辆马车,有下人在陆陆续续搬运行李。
外面天色灰蒙蒙的,雪还在下,稍微隔着点距离就看不大清。
萧言卿先下马车,孟椒随后,她一下来,一股刺冷的风就迎面吹来。
还不待她睁开眼,一件厚重的玄狐皮里子的大氅就兜头盖在了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丝冷风都吹不到。
她抬头看他,脸只剩下小小的一块,眼睛圆又亮,皮肤雪白,看着十分乖巧。
风吹得声音有些含糊,她问:“那你穿什么?”
萧言卿看着她面容柔和了几分,“我不冷。”
似乎为了证明什么,他系好领子后,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脸颊。
确实是热乎的。
孟椒暗瞪了他一眼,怀疑他是故意的。
萧言卿微扬起唇角。
不远处徐逸从船上下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本想过去说话,想了想还是直接绕到后面去了,指挥着人将后面一辆马车上的行李搬到船上去。
上船的时候,徐逸落后萧言卿身后半步道:“船还有半个时辰开,主子的房间在三楼右边,本来准备清空三楼的,但今天好像……”
孟椒走在后面,大氅对她来说有些大了,几乎挨着地面。
她怕踩脏了,不得不提起着走。
走在前面的萧言卿注意到了,见她动作笨拙,抬手帮她提了一些。
徐逸见状就闭上了嘴,低着头走到后面去了。
直到进了房间才继续说:“三皇子好像也是今日出发,便把楼梯左边那几间留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