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点点头,“有些可惜了,我本还想着,等他日后高中了给他说了一门好亲,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杨嬷嬷给她整理了下褥子,“遇到个好儿郎可不得赶紧抢走,就像咱家的五郎,才多大就好多人上门来问。”
萧老夫人无奈道:“五郎的婚事我可管不到,老四心中恐怕已经有了人选,只盼着到时候白家别过来讨人嫌。”
想到白家,萧老夫人就笑不出来了,对杨嬷嬷道:“别看老四新媳妇家世差了些,人可是拎得清,不像白氏,心里只有那个娘家。”
当初急着要管家,也是被白家那老婆子怂恿的,所以到现在萧老夫人都有些看不上白氏。
这些杨嬷嬷就不好说些什么了,只能说白氏是个可怜的,娘家人对她也没多少真心,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来看看五郎。
中午在萧老夫人这里用完膳,萧三爷直接回了玉樨堂正房。
三爷进来的时候,王氏正歪在罗汉床上,拿着一根银签子剔牙,看到三爷进屋,忙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惊喜。
她已经好些天没看到三爷了,虽然老夫人将那位顾侍妾送走了,但三爷依旧不回正屋,不知从哪儿又买了一个侍妾进府,还也姓顾,这些天都是去那,下人都叫那侍妾小顾姨娘。
虽然王氏将手中的银签子快速收了起来,但进屋的萧三爷还是看到了,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他脚步不停,直接走到罗汉床下首的圈椅上坐着,与王氏隔着些距离。
屋子里的婢女见状,立马端着茶水放到萧三爷旁边的几子上。
萧三爷没喝,直接开口问她,“有没有找媒人给柳家送去草帖?”
王氏一听,脸上笑容顿时僵住,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萧三爷便知她没听自己的话,气得用力一拍几子,茶盏晃荡一声,一些茶水撒了出来,烫在他手背上。
他也没管,双眼冷冰冰看向王氏,“你坏了三郎跟余家的亲事我没找你算账,你还想误了柳家这门亲?”
王氏心里有气,二郎婚事还没影子,总不能让弟弟先定亲吧?而且柳家门第高,以后二郎在哪儿找个更好的?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在三爷心里,三郎可比二郎重要多了。她只好道:“那柳家也没说什么,我总不好直接找个媒人就上门去吧?若是被拒了多丢人。”
萧三爷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气得骂道:“柳家若是不愿意会连续上门两次?王弗,我警告你,你若是再坏了三郎的亲事,我便休了你!三房留着你这个祸害,迟早要生事,我对你耐心不多,莫要逼我翻脸。”
连带着对当初定下亲事的老太爷也生出恨意,老太爷说王氏相貌普通,性子柔顺敦厚,可以压一压他的傲气。
老太爷不喜老太太刚烈骄傲的脾气,连带着也讨厌老太太年轻时候艳丽的外貌,所以父亲包括他们几个兄弟娶的都是温柔贤惠的妻子,样貌也不许出众。
可是大嫂二嫂和几个弟妹的性子是真的,只有王氏是装出来的。
王氏脸色一白,难以置信抬头看向萧三爷,“三爷,你竟为了一个庶子要休我?你心里只有三郎,二郎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不想想他?”
说完眼睛一红,“你凭什么休我?若不是我王家,你能开那么多酒楼?”
萧三爷听了好笑,“王家?若没有我萧家,你们王家能在京都城安稳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没有你王家,我还能娶周家姚家的女儿,但没有我萧家,你们王家能有什么?蠢货。”
“萧佑!”
王氏气得直呼萧三爷名讳。
旁边的奶嬷嬷吓了一跳,忙拉住王氏衣服,“娘子,莫与三爷置气啊。”
怕她说出过分的话,到时后悔就晚了。
王氏心里也知道两家悬殊,她恨恨别过头,垂在身侧的手捏紧衣角,眼泪止不住的流。
萧三爷嗤了一声,他起身理了一下衣袖,声音冰冷道:“我警告你,莫要再作幺蛾子,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一甩袖子,径直大步离开。
来得快去得也快,人一走,王氏便扑进奶嬷嬷怀里大哭,“奶娘,他怎么能这般待我?”
奶嬷嬷心疼不已,拍着她后背安抚,又吩咐婢女去打听三爷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怎么突然来这里发了一通火。
王氏抬起头,一脸愤恨,“肯定是方氏那个贱蹄子在三爷面前说了什么。”
奶嬷嬷觉得不像,方氏性子软弱,不敢在三爷面前说娘子坏话。
果然,婢女很快打听到消息回来说,上午四夫人去了一趟正院,让老夫人帮忙找个媒人,去袁家一趟交换帖子。
“袁侍郎夫人有个侄女,是陕西布政使家的姑娘,看中了陈小郎君,昨日四夫人去金恩寺就是两家相看的,应该是成了。”
“陕西布政使?”
王氏脸色难看,“那可是四品的大官。”
虽然职位比前朝低了,但权利可不小,“怎么会看上孟氏的弟弟?”
婢女低着头不敢说话。
奶嬷嬷哄着王氏,“定然是那姑娘有些问题,不然怎么会轮到孟氏的弟弟?”
王氏点点头,“肯定是这样。”
只是心中还是十分嫉妒,那孟氏嫁给四爷也就算了,如今还未高中的弟弟竟然也要跟布政使家结亲,这姐弟俩的运气怎么能这么好?
这么想着,她便问了出来,抓着奶嬷嬷的手泪流满面,“我哪里不如那个孟氏?二郎又哪里不如她弟弟了?不就是生了一张漂亮脸蛋吗,除了这个他们还有什么?我嫁妆那么多,还给三爷生了一个儿子……奶娘……我心里难受……呜呜……”
奶嬷嬷抱着痛哭的王氏,长叹了一口气。
也难怪三爷发了一通火,定是心里也不舒坦了,若是娘子没坏了三郎跟余家的婚事,还能比一比,可是坏就坏在跟余家闹翻了。如今来看,柳家是最好的选择,但跟曹家比恐怕就有些差了。
陈小郎君相貌好,学识好,还有四爷这么个姐夫,曹家看中他也实属正常。
当然,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只能轻声哄着怀里的娘子。
这些孟椒都不知道。今日是中秋节,晚膳是家宴,设在园子那里。
下午,她就听到外面忙碌的声音,范氏还让人过来借人用,借走了夏月流萤和小厨房的叶九几个。
西跨院更是挂起了一排排灯笼,都是陈霜打理的,范氏让人从府外采购了一批样式好看的灯笼,让各房的人过去挑选,陈霜带着折枝去的,两人挑选的都是样式好玩的,有螃蟹、蜻蜓、菊花……各种各样。
陈霜一边指使人挂灯笼一边笑着说:“这些灯笼招孩子喜欢,说不定能给娘子招了一个福娃娃。”
孟椒听完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肚子,想着这个月的月事也快近了,不知道会不会来。
她这个月一直在喝药,总感觉身子热乎乎,应该是管用的。
折枝还笑着道:“今晚外面还有花灯节,去年大相国寺那里有舞狮舞龙,还有番邦的人跳舞,听说可热闹了。”
孟椒知道她是心动了,笑着道:“等家宴结束了,你们几个也出去玩玩,不过子时就得回来。”
折枝听了眼睛一亮,“谢娘子。”
萧言卿恰好进来,随口问了一句,“谢什么?”
孟椒看到是他,迎了上去,笑着解释:“折枝说今晚外面有灯会,我就说等家宴结束后,让她也跟人出去玩玩。”
萧言卿牵过她的手,听到这话,眉眼温和了几分,“你想不想也出去看看?”
“我?”
孟椒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他,“可以吗?”
她还没见过京都城的灯会呢。
萧言卿笑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等家宴结束后,我们坐车去。”
孟椒心里有些期待,“把五郎和小书也叫上吧。”
“好。”
萧老夫人爱热闹,孟椒他们到的时候,园子中间搭了一座高台,台上左边站着一位头戴诨裹,身穿皂缘对襟窄袖衫的男子,他腰间系白蓝相间腹围,内束抹胸,下面是白裤,腿上绑着钓墩,脚上一双弓鞋。他对面的人戴簪花罗帽,也是穿衫、裤、弓鞋,腰间束白底蓝花腹围。
两人在表演杂剧《打花鼓》,一人扮演装呆卖傻的副净色,另一个扮演市井小民的副末色。
园子里也挂满了灯笼,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台下摆放着十几张桌子,萧老夫人坐在最中间,正对着表演的高台。她两手边各一溜的圆桌,范氏就坐在她左手边第一张桌子上,与大郎并坐。
萧老夫人右手边本应该是二爷的位置,但二房不在,所以坐着三房,那一桌有三爷、王氏、二郎、三郎和四姑娘。他们身后还有两桌,坐着几个姨娘。
可能天气有些凉的缘故,周围用屏风围了起来。
来的路上四爷就跟孟椒道:“这是萧家的传统了,边吃家宴边赏月。”
孟椒觉得还挺有趣。
四爷带着她和萧老夫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大嫂旁边。
她坐下后,还闻到一股清幽的桂花香,扭过头看,就见身后高几上摆放着花篮,上面插着桂花、菊花、梨花等,应该是暖房那里送来的。
他们身后也有一桌,是李氏和朱氏,李氏穿着一身石榴红,跟孟椒身上的褙子颜色一样。
王氏看到李氏和朱氏给四爷孟椒行礼,突然笑着说了一句,“刚才没注意,差点将这位姨娘认作四弟妹了。”
孟椒拿茶盏的手一顿,偏过头看了一眼王氏。
不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着怪怪的,再去看李氏,两人也只是衣服有些相似。
李氏也听见了,心里有些欢喜,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四爷的反应。
萧言卿正伸手去拿葡萄,孟椒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但在外面她会嫌麻烦忍着不吃。
听到这话,他也抬眼看向王氏。
男人神色平静,乌黑的眸子这么看着人,让人心里陡生几分惧意。
王氏脸上笑容僵住,第一次看到这样危险的四爷。
好在旁边三爷帮她解了围,皱眉斥责,“不会说话闭嘴。”
王氏忙低下头。
孟椒对两位姨娘笑道:“今晚是家宴,不必多礼,你们回去坐着吧。”
两位姨娘福了福身子,“谢娘子。”
眼看人都快来齐了,孟椒见五郎和陈书还没来,便偏过头问四爷,“要不要叫人去把五郎他们喊过来?”
萧言卿眉眼重新舒展,正准备让徐逸去叫人,就看到五郎和陈书从远处过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嘴上似乎还说着话。
陈书有些迷糊,进了屏风入口处后往另一边走去,被五郎伸手拉住,朝他们这桌过来了。
“父亲,母亲。”
“姐夫,姐姐。”
两人声音都有些喘,应该是跑过来的。
孟椒见弟弟头发凌乱,有些无奈,“莫不是看书又忘了时间?”
陈书不好意思的笑笑。
其实五郎申时就来找他了,但他那会儿在算一道算题,最后两人一起算题目忘记了时辰,刚才要不是门外的书童提醒,两人恐怕就误了家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