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他才开口:“娶谁不是娶。”
窗前的人仍是看着窗外,面容被面纱遮掩。
良久,她道:“今年的年夜饭好吃吗?”
慕蔺凝了凝神,“每年不都一个味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外面传来烟火燃放的声音。
她倚在窗前,身影被烟火照亮。
她看见北苑里的那个姑娘,也正仰头望着漫天烟火。
轻笑一声,她道:“她还挺漂亮的。”
她的声音被烟火的噼啪声掩盖,但还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烟花易冷,没一会儿,天际就恢复了黑暗。
她叹了一声,转过身,离开之前,看了一眼桌前的男人。
“少喝点那么苦的茶。”
烟火绽放的时候,落染远远望见立于廊下的人,仰头望着天际。
一年又一年。
这个人总是沉默得很,好像什么东西都装不进心里,又好像藏了许多心事。
即使从未听此人谈及,落染也知道,在进宫之前,这个人一定经历了太多苦难。
幸好,遇见了殿下。
才不至于让这人被苦难淹没。
烟火消散后,阿烈仍然站在原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就这么站着。
落染每晚都会再喂一次白玉,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都要吃上好几顿。
喂它吃了食物,又喂了水,看它安心趴在小窝里睡觉,落染才离开。
看见还站着的人,她道:“烈侍卫还不去休息吗?”
阿烈转头看过去,“落染姑娘忙到现在?”
落染活动脖子,点点头,趴在廊下,将脑袋枕上去,“对啊,过年嘛,总是有许多事要做。”
“那就快回去休息吧。”
“不行。”
她又摇了摇头,“还得等殿下回来。”
“好。”
阿烈于是没动,站着陪她。
落染忍不住用余光去偷瞄身旁这人坚毅的侧脸,意识到时,心跳已经漏了半拍。
于是泱肆踏进来时,便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廊下的两人,一人站立,望着外面的夜色,一人坐着,视线却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落染的眼神,让她愣了一下。
“落染。”
她唤,廊下的人才回神一般,立刻站起身来。
已是深夜,沐浴更衣之后,泱肆便窝进暖暖的衾被里,陷入沉睡。
……
而此时的宫外。
马车仍然停在宫门前,从送完公主殿下回来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凛寒早已习惯了。
车厢内,江衎辞靠着车壁,手里还握着半壶未喝完的酒。
刚才的两壶酒,第一壶她喝了一小半就被他拿过来,于是她又去开第二壶,只得以喝了两口,又被他拿走了,任她闹,就是不给她。
不过是惦记着她身上有伤,不想让她喝罢了。
他抓着这半壶酒,慢慢地喝。
外面的凛寒突然听见大人叫他。
他打起精神,还以为终于可以回府了。
深更半夜的,冷死了。
没想到,大人却如是问道:“她进去多久了?”
凛寒心里估摸了一下:“小半个时辰吧……”
又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让他打道回府的命令,反而又听到其他的:“这么久了啊……”
半个时辰,确实挺久的。
车厢里的人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
凛寒不懂,有那么久?
“开始想她了……”
凛寒:“……”
他严重怀疑自已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回事,今日的大人居然转性了?
身后的车帏突然被掀开,一身酒意的男人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宫里走。
凛寒忙唤:“大人,你要去哪?”
那人丝毫不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
凛寒只得认命地守着马车。
此时的皇宫结束一天的欢闹,刚刚寂静下来。
他绕过巡逻的锦衣卫,翻进高高的宫墙。
眼前的宫道不知为何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又摇了摇脑袋,然后,出于本能一般,走向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方向。
周梓枂回到自已的寝宫之前,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她停下来,那个人脚步有些虚浮,步伐很快,竟然失了白日里的沉稳。
她望了眼他前往的方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直至消失不见,才回身进殿。
未央宫。
他几乎是大步流星,走到这里,才堪堪停下来,抬头看一眼上面的牌匾,而后踏进去。
直到她的寝殿门口,他站住脚,望着这扇门。
她在里面。
初见时,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姑娘,而他已是十二岁的少年郎。
如今她已到了碧玉之年,一晃眼,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原来真的过去很久了。
他本来什么都不奢求,不求她记得,也不求她回头,进宫做国师,也不过是为了能与她近一点,能同她说上两句话。
可是有一天,她却告诉他,她记得。
他独藏的回忆,原来也还存在她的记忆里。
怎能不心动呢。
她还是会像儿时那样对他笑。
他轻轻推门,轻手轻脚走进去。
绕过珠帘,便瞧见了榻上熟睡的人。
他盯着她瞧了半晌,一双眸子雾气蒙蒙,脸颊也染上些绯色。
而后俯下身,揭开衾被的一角,躺进去,并将睡梦中的人儿揽进怀里,温软的触感,瞬间便觉得,整颗心都是满的。
附在她的耳畔,吐出的气息带着浓浓的酒意。
呓语一般:“泱泱,我想看看你儿时模样。”
第144章 落荒而逃的莫辞
大年初一,天边浅浅泛起熹微。
榻上的男人恬静地安睡,俊颜沉静淡然,呼吸轻浅。
有人用指腹轻扫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他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眼,仍在睡梦中。
眼睛上的手却丝毫不安分,转而向下,爬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饱满的唇上,又一路向下来到突起的喉结,左右拨弄。
有人轻声笑,痒痒地落在他的耳边:“你要是再不醒来,可就说不清了哦。”
今日是贺岁大典,百官开始上朝,皇帝开始处理政务。
虽然他无需参加,但再过一会儿,大家陆陆续续进宫,可就很难像进来时那样轻易就出去了。
江衎辞终于转醒,掀开眼帘,就撞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已身处何处,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迷茫。
怀里的小姑娘俏皮地眨了眨眼,“终于醒来了呀?原来你平时都不喝酒,是因为酒量很差吗?”
他扫了一眼四周,意识到这是哪里之后,终于迟钝地找回思绪,找回五感。
自已此时正躺在未央宫,小姑娘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躯贴着他,还能嗅到不属于自已的清香。
最主要的是,是他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