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误会了。
江衎辞抬起手,想要用手指摩挲她的唇瓣,发现她施了粉黛,抹了口脂,于是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她告诉我那花可以送给你,但我没收。”
他一五一十的向她解释。
泱肆只觉得荒唐:“她送给你,然后让你送给我?是你傻还是我傻?你知道海棠花意味着什么吗,她苦恋你!”
江衎辞明白了些,“我傻。”
“她分明就是喜欢你!我以前竟然没发现!”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泱肆可以看得出陆绾儿对江衎辞没有情爱,也能够看出来,那西凉公主看江衎辞的眼神,分明就是爱慕。
泱肆愈想愈气,“她凭什么喜欢你?你跟她熟吗,她不知道你马上就是要成亲的人了吗?亏我还帮过她,她凭什么敢的?”
见眼前的小姑娘已然是炸毛的状态,江衎辞轻轻揽过她,拍了拍她的背。
还没说出安抚的话,就迎来她一顿质问:“老实交代,你做了什么,会让她喜欢你?”
江衎辞很是茫然:“我什么也没做。”
“不可能!”
泱肆不信,“那她为什么敢把花送你?”
他明明马上就要和自已成亲了,那周梓枂又不是不知!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江衎辞仔细回想了一下,道:“除了从猎场回来你受伤那次,与她正面打过照面之外,就只有今日了。”
泱肆一惊,眼里凶光乍现:“怎么回事?”
“就是在宫里遇见了,她问我你怎么样了。”
“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江衎辞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他当时点点头就走了,准确来说,他今日是第一次同那公主打交道。
就被眼前的小姑娘认为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将手里纸鸢绑上细绳,他逆风跑出去,春风卷起他的衣袍,墨发翻飞,青色的身影在草地上,竟然有些少年郎气息。
红鸾纸鸢飞上天空,他牵着纸鸢走回来,将线轴放进她的手心。
额角的发丝有些凌乱,耳边的山茶花也有些歪斜,他胸口微微起伏,低头望着她。
“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190章 见色起意
在大北与西凉打仗的那几年,夜郎也未曾停下来。
两个大国忙着交战,无暇顾及周边零散小国,于是短短五年,几乎被夜郎吞并殆尽。
壮大后的夜郎将野心蔓延到了大北与西凉的战场上。
建北二十六年,西凉大势已去,四面楚歌,只得退兵投降。
议和期间,夜郎北上西凉,攻入薄弱区,直奔王城而去。
西凉王坐不住了,他们已经没有能耐再打几年仗,弱肉强食,整日提心吊胆,唯一想出的办法,就是送公主出嫁请求和亲。
周梓玥出西凉时,泱肆曾在禄枯河畔见过她。
禄枯河是两国的交界,正是汛期,河水奔腾,两国公主在两岸遥遥对望。
同样是公主,同样为了自已的家国而献身,她骑在拼杀的骏马上,她坐在和亲的轿撵上。
一个是奔赴战场,另一个是委身下嫁。
周梓玥在对岸敬过她一杯酒,而后坐上轿撵,继续南下。
那时泱肆想起五年前,周梓玥来到大北,迎接自已的王叔回国,却得到亲人已经身死他国的消息,那样豪壮地,押着小皇子作人质,返回西凉,挑开了两国的战争。
可最后,却只得收起了自已的豪情壮志,西凉再也不是她的底气。
泱肆想,换做是自已,她又会如何呢?
曾扬言西凉不是好欺负的瑶琰公主,如今只能以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已的国家——又真的能保住吗?
夜郎的胃口,怎能如此轻易满足。
泱肆带着军队,在三国交界处,拦截了两国的和亲。
并提出,若是夜郎不守仁义,大北不会坐视不理。
两国联手,要打下夜郎的话,不在话下。
夜郎大抵也是不曾想到上一刻还是敌对的两个大国,此时竟然站到了一队,于是只得从西凉撤兵,送还瑶琰公主。
瑶琰前来谢她,泱肆骑在马背上,没有看她,而是望着远方,道,公主别误会,若是西凉真被夜郎吞并了,大北也难逃一劫,我不是在帮你们,是在帮自已。
周梓枂比泱肆小一岁,四五年后也已经是二十岁了,前世为何未曾嫁人?
还是她作为最小的公主,本来就是西凉最后的退路?
王室的公主,都难逃棋子的命运吧。
这一片草地上还有许多人也在放纸鸢,泱肆一面放线,看着手里的纸鸢愈飞愈高,一面回复江衎辞:“冬狩就在圣祈之后没几日,她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吧?”
那么前世的周梓枂,也喜欢江衎辞吗?
想到这种可能,泱肆就忍不住拧起双眉。
两人在草坪上席地而坐,江衎辞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像她这般放在心上,“那又如何?”
“什么叫那又如何?”
泱肆不满,打量着他好看的侧颜,“都怪你,生得这般俊俏做什么?惹一身桃花。”
说完,还不满的哼了一声。
不止周梓枂,京上城可多的是少女对他芳心暗许呢。
闻言,江衎辞只是掀起薄薄的眼皮望向她,眼底一片漆黑。
“那你呢?若我不是生得这副皮囊,你还会赠我香囊吗?”
他眼底分明有探究,仔细盯着她,像是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泱肆略微有些心虚:“好嘛,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对你见色起意,啊不,是一见钟情!可是后来慢慢相处,我发现我不止喜欢外表,还有你这个人嘛。”
突如其来的接近,于他而言,确实是难以置信。
因此一开始,很难相信,她会突然心悦自已。
却还是被轻而易举地牵着走,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变化。
京上俊俏的公子多得数不清。为何偏偏是他。
很多时候,很多细节,让他有一种错觉,她也爱了他很久很久。
不,不完全是。
她总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动不动就红着眼眶,动不动就感动得要命,分明白日刚见过,还是半夜溜进国师府,说很想他。
就像是,她突然知晓他对她多年来藏于内心的深爱,而感到心疼,心疼和感动一起交汇,就会想尽办法拼了命对他好,以此来,对他进行弥补。
江衎辞问她:“你说你帮过西凉公主,什么时候的事情?”
按理来说,她与那西凉公主在大北是第一次相处,也基本没什么交集,她何时帮过她?
泱肆眨了眨眼,望着蔚蓝天空中翱翔的纸鸢。
怎可能听不出,他的试探。
“等成亲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江衎辞是谁,他何其聪明,这么久来怎么可能一点异样都察觉不到。
她没有瞒着他的打算,但是想挑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他们天天都能够待在一起的时候,慢慢向他叙述,在前世的那十年,她是如何走过来的。
傍晚时分,泱肆和江衎辞一同前往公子府。
公子府宾客盈门,他们的到来,却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
西凉公主来,就已经是意外了,没想到,连国师大人和长公主也来了。
“未央宫既是陆姑娘的娘家,本宫自然也该来看看才是。”
泱肆旁若无人,牵着江衎辞的手,经过众人,在堂前的位置坐下。
拜完堂,新娘入洞房,在酒宴的席间,不知是谁挑起了以西凉公主为中心的话题。
有人问道:“公主在大北待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爱上了这里?”
周梓玥点点头,道:“大北人杰地灵,令人流连忘返。”
泱肆开口:“那公主不若就不走了,留在大北?”
对方看过来,神情没有什么异样,“那将是瑶琰的荣幸。”
泱肆与江衎辞共桌,她坐得离他很近,她夹了块鱼肉,用自已的筷子将细刺一根一根挑下来,再将鱼肉放进江衎辞面前的盘子里。
“今日花朝节,公主在京上城可有相中谁?”
她问得直接且自然,在场的宾客却都没有说话。
殿下都这么问了,意思不就是有意与西凉结亲?
只是,谁又能担起这个重任呢?
周梓枂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神态望着他们,她旁边的男人,全程没有抬过头,夹起盘子里的鱼肉,送进嘴里,慢慢品尝,然后眼神温和地看着她。
没有正面回答,周梓枂道:“大北的花朝节实在是热闹非凡,景色秀美宜人,瑶琰光顾着赏景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