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国师——”
泱肆望向魏明正,眼神坚定,“江衎辞。”
“什么?”
魏明正从龙椅上站起来,缓了缓才道:“为何是国师?”
不止是皇帝,就连在场的众人,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他们听到了什么?
国师?公主要他做驸马?
泱肆:“儿臣心悦于他。”
闻言,魏明正来回踱步,兀自思考了片刻之后,才看向下方的人。
“心悦?阿肆如何会心悦国师?”
泱肆轻声解释:“国师舍命救了儿臣两次,儿臣本就已经是无以为报,更何况今早儿臣就说过了,谁的猎物最好就能做驸马,儿臣亲眼所见,他杀死了一只雪豹,没有人能超越他,他足以做驸马。”
说的确实没错,今早的狩猎规则公主殿下说得一清二楚,只要谁能捕猎到一只最好的猎物,就可以坐驸马之位。
而雪豹,确实是冬天最难打的动物。
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把国师考虑在驸马候选的队伍之内,更没有人会想到,今早国师竟然也进入了猎场。
国师那样清冷一个人,就令人下意识将他从所有的事情里排除出来,他好像永远也不会让自已牵涉其中,所以就不会有人把他和公主联想到一块。
魏明正深吸一口气,随即向众人挥挥手。
“今日大家都受惊受累了,先各自回去吧。”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所有的猜测都得到宫外去讨论。
“可是那是在狩猎范围之外。”
大家都走后,魏明正才回答,又知道自已的说法不具有说服力,只好道:“阿肆,父皇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泱肆不明白:“为什么?”
“总之你要相信父皇,父皇不可能会害你,国师与你不是良配。”
泱肆从没想过他会不答应,很固执地追问:“父皇请给儿臣一个明确的原由。”
魏明正又纠结了半晌,才道:“阿肆,你了解他吗?”
“儿臣了解,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х
魏明正摇头,而后逼问一般道:“你除了他叫江衎辞,是大北的国师之外,你还知道什么?他来自哪里?他的亲人在何处?他为什么神出鬼没常年不见人影?”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泱肆才发现自已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被一把推进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里,然后被无情吞噬。
……
江衎辞回到宫中,听闻所有人都聚集在金銮殿,公主殿下刚醒来也像是有什么要事一般由大皇子搀扶着去了。
他抱着白玉走过去,隔得老远就见所有人都从金銮殿出来,却不见公主和皇帝。
他走近,大殿的门敞开着,里面的交谈一字一句传过来。
殿内,看她怔愣的模样,魏明正语气缓和下来:“当年是朕将他带进宫,可是就连朕都对他一无所知,朕如何放心将你交给他?”
“可是这些……”
泱肆眨了眨眼,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语气和眼神一样无比坚定。
“这些都不足以成为阻止儿臣喜欢他的理由。”
魏明正停顿了一下,快速道:“阿肆,京上这么多好男儿供你挑选,你贵为大北唯一的公主,为什么非要一个江衎辞?”
似乎是真的很担心这个问题,他快速向泱肆比划着举例:“你看,慕丞相家二公子如此才人你不要也就罢了,还让朕为他赐婚,那其他人呢?你仔细想想,京上这么多公子哥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的眼?譬如那刘御史家的大公子,还有那何尚书家的儿子,你若是想要找个能文能武的,那定南小侯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说了一堆,跪在下方的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倘若儿臣非他不可呢?”
第113章 我不会放弃你的
魏泱肆是徐音书的女儿,徐音书又是皇帝最爱的女人,无奈红颜薄命,没能享受帝王的宠爱和皇后的威严几年,就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帝王将自已对皇后的爱一并都给了他们的女儿,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有成长为一个刁蛮任性的姑娘,而是自幼懂事,习武读书,为父皇分忧解难,甚至愿意亲自带兵打仗,保家卫国。
明明是个公主,她从不向皇帝提什么无理的要求,从不让帝王操心,她继承了徐音书沉稳内敛的心智,做什么事都有自已的分寸。
除了母后是她的底线之外,她从未违抗过父命。
这一次,她一如既往地固执坚持。
京上城早已传开,将今日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说那国师大人不仅冲进了公主殿下择选驸马的猎场,还再一次舍身救下了长公主。
更甚的是,有清理和调查现场的土兵传出,那国师大人将刺杀公主殿下的刺客杀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王侍郎家的大少王琪被关进了天牢听候审问和发落。
所有人都万分震惊,毕竟这样的行为一点也不像国师大人会做出来的。
此事牵涉过多,大家都在等着,等着宫中如何处置王家,以及与王家有关的林家和新后,而长公主身负重伤刚醒来就于殿前求选国师大人为驸马,此事又能否被帝王成全。
此时的未央宫。
阿烈将后续的事情一一向她禀报。
“猎场所有的蒙面刺客皆被国师所杀,而他今日拿着皇帝的手谕前往天牢亲审时,对王琪用了重刑,此时也已经是奄奄一息。”
泱肆趴在床榻上,刚刚喝了药,此时伤口隐隐作痛。
阿烈继续说着:“王家全家都被大理寺押进了天牢审讯,很快就能出结果。”
“你带人盯着林家,还有让沐佑告诉你这几日云山之事,尽快一并查出来。”
她没动手,他们倒是忍不住得很,这次林家再也逃不脱了。
没能杀了她,他们只能认栽。
“是。”
阿烈领命退出去。
看到了站在未央宫外的男人。
他站在飘飘洒洒飞扬的雪花中,雪花落在他的发顶和肩头。
他没有看过来,只是站在那里,沉寂于那一方天地。
天色渐暗,男人望着殿内许久,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人先一步叫住了他。
“莫辞。”
江衎辞回过身,她披着狐裘站在门前,冷风携着雪花飞向她,可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来了为什么要走?”
他只是来将白玉送回来的。
可是他还是走回来,踏进殿内,走到她面前,将她身上的狐裘拢紧,轻轻揽着她往里走。
泱肆坐下来,“你都听说了?”
他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她去拉他的手,仰起头看他。
“莫辞,你愿意告诉我吗?关于你的一切。”
她一直以来只是一心一意喜欢他,想见到他和他说话,从未去考虑过其他事情。
今日父皇一语将她惊醒,父皇说的没错,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了解,江衎辞为什么永远孤身一人,除了他的名字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国师府她不知道还能在哪里找到他。
她自诩自已只想简单地喜欢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可是她仍然想要了解他,很想很想。
只要他愿意。
江衎辞垂下眼帘看着她的眼睛,抬起一只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抚了抚。
最后,他说:“我知道你愿意听,但我不敢告诉你。”
“有何不敢?”
泱肆有些着急:“你怕说了我会不要你吗?不会的莫辞,我只是为了更加了解你,不是为了检验我的心意。”
江衎辞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进心底。
“殿下,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先好好休息养伤吧。”
泱肆紧紧抓住他就要抽离的手。
“莫辞,你又要选择远离我?”
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明明才刚刚好起来,明明他已经愿意接近她,明明他已经默认了她要选他做驸马,明明早上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江衎辞蹲下身来,手指轻轻摩挲她已经红起来的眼角。
“我没有离开你。”
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
“你是不是因为父皇不答应?”
在他面前,她好像才变回了一个所有情绪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你放心,我魏泱肆的幸福,不需要一道破圣旨来成全,我不会放弃你的——”
“我知道。”
他说,声音很轻,“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好不好?”
泱肆点头:“那你不许离开我。”
他轻柔地抚摸她的侧脸,许久,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