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齐巍山的语气太像哄小孩子，所以对面崔有才夫妻俩还以为他们是兄妹两个。
齐巍山回来，对面那对夫妻终于自觉的没再弄出些怪声响。
没多久，车厢再次来人。
这次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拉着两个女儿像是逃难似的背着麻袋闯了进来。
从她们母女三人进来的那一刻，坐在对面下铺的夫妻俩同时嫌弃的捏住了鼻子，眼露鄙夷。
但实际上这母女三人虽然看起来狼狈，身上却很干净，也没什么怪味儿。
可他们两人的反应还是让那母女三人十分难堪。
那母亲拿着自己的车票看了一眼，然后对崔有才夫妻道：“同志，你们坐着的是我们的床铺。”
“快起来，脏死了！”
佟雪推着身边的崔有才，那句脏死了也不知道是在说床铺还是说旁边的母女三人。
虽说出门在外与人为善，但是那母亲听着佟雪的话还是尴尬的红了脸。
站在她身边年纪看着有八岁的小姑娘对佟雪道：“阿姨，我们不脏。”
“你叫谁阿姨呢！有没有教养！”佟雪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根儿一样尖声道。
她今年才二十三岁，正是大好年华，这乡巴佬儿竟然叫自己阿姨！眼瞎了不成！
她不敢对林宜知这个有靠山的撒气，难道还不敢对眼前这三个乡巴佬发火儿吗！
女孩儿被佟雪吓得红了眼眶，那母亲拽了一下自己闺女道：“禾苗，快跟姐姐道歉。”
本来叫禾苗的小姑娘还只是眼睛通红，在她母亲让她道歉的时候，她的眼泪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她依旧倔强着没说话。
佟雪冷哼了一声，“乡巴佬儿就是没素质。”
“禾苗！”禾苗的妈妈听到这话猛地拍了一下禾苗背着包袱的脊背，将她打了个踉跄呵斥道：“道歉！”
禾苗此时眼泪“啪嗒”落下，带着哭腔道：“姐姐，对不起。”
“哼，你说对不起我……”
“你有完没完。”林宜知冷冷的打断对面得寸进尺的佟雪。
齐巍山看着依旧坐在人家床铺上的男人道：“起来。”
男人猛地坐起，梅开二度也撞到了床板上。
痛呼声响彻在车厢里，佟雪偷偷的瞪了一眼林宜知，憋着一肚子气爬到了床上。
下铺空出来，禾苗的妈妈对着林宜知和齐巍山道：“谢谢啊同志。”
两人点头，没再说话。
禾苗还在无声的哭泣，旁边年纪看着在四五岁的小姑娘凑在她身边轻声安慰着。
禾苗的妈妈忙着收拾东西也没空管她，还是她自己渐渐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帮着她妈妈一起收拾。
林宜知默默看着对面忙碌的母女，放下手里的《毛选》，她突然想出去透透气。
“我出去上个厕所。”林宜知凑到齐巍山耳边说道。
齐巍山摸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耳朵点点头，目送林宜知离开。
林宜知离开自己的车厢，看着外面旅客来来往往，人声喧闹。
早在上车时她就注意到卫生间的位置，此时火车快开了，大多数人都在找自己的位置，很少有人往厕所那边去。
林宜知来到厕所门前，不巧的是厕所里有人。
她默默地等在一旁，没一会儿厕所门打开，一个年纪看着在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手忙脚乱的抱着一个小被子包裹从厕所间里走出来。
她推开门看到等在门口的林宜知时明显被吓了一跳。
就在她眼神慌乱的想绕开林宜知往外走时，林宜知看着她怀中从包裹里垂落的戴着金脚链的白嫩小脚丫，上前一步拦住了妇人的去路。
第15章 人贩子
十月底的首都确实冷了不少，但是眼前的妇人穿着厚厚的老旧的青色棉袄还是显得有些厚。
但这也没什么，火车上像她这样打扮的农村妇女不在少数，但让人奇怪的是她的手。
她的手保养的很好，一看就不像是干过农活的。
还有她怀里包着孩子的包裹，很老旧，像是祖传的。
包裹蒙住了里面孩子的脸，不小心垂下来又被妇人塞进去的小脚一看就是被娇养的，和外面那老旧的婴儿被一点都不搭。
妇人在被林宜知拦住的时候眸中闪过一抹狠色，“你要干什么？”
林宜知听着妇人话中的警惕和冷意，脸上没什么心眼儿的笑着道：“大妈，那是你掉的东西吗？”
妇人低头看去，在厕所门口处有十块钱。
她抬起头看着满脸笑容的林宜知微微松了口气，摇头道：“不是我的。”
“这样啊，那我交给列车员好了。”林宜知语气轻松，心中却沉了几分。
钱是她刚刚扔的，但这妇人怀中的孩子八成不是她的，且很谨慎。
林宜知不确定在她周围还有没有这妇人的团伙儿，一般情况下如果真的是人贩子，肯定不会单独行动的。
她不想打草惊蛇，在妇人说完后便笑着让开了路。
妇人却没有立刻走，反而站在原地装作整理怀中的小被子，而林宜知在她的余光中捡起地上的十块钱进了卫生间。
妇人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时才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抱着孩子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宜知看着卫生间门外离开的阴影，停了一分钟左右才从厕所里出来。
此时火车已经开动，林宜知看着那妇人抱着孩子匆匆走远的背影，往乘警所在的位置走去。
找到乘警，林宜知将自己刚才遇到的妇人以及自己发现的疑点都说完后，见乘警放在了心上便往自己的车厢走去。
但，很不巧。
她刚和乘警分开就被一个拿着扁担的男人堵在了路口。
林宜知看到男人心头一跳，脸上却露出疑惑道：“叔叔，你挡了我的路。”
那男人看着林宜知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贪婪，接着又是一阵儿可惜，“小妹妹，你刚才去找乘警干什么了？”
林宜知脸上没什么防备的说道：“我刚刚在厕所门口捡了十块钱，老师说拾金不昧，所以我交给警察叔叔了。”
她看着依旧没让开的男人，问道：“叔叔，那十块钱不会是你的吧！”
说着她侧身指向乘警的位置道：“要是你的我带你去找警察叔叔。”
男人摆手笑道：“不是我的，我就随便问问。”
“小妹妹啊，叔叔有……”男人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抓林宜知的胳膊。
而林宜知在男人的手伸过来时，突然举起手对着他身后高声招呼道：“哥我在这儿！”
男人下意识回头，林宜知趁机穿过去，指着对面一个驻足的男人道：“我哥哥找我，我先走了叔叔。”
说着也不管男人什么反应，往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的男人方向跑去。
“小妹妹，我们认识吗？”男人看着跑向自己的林宜知，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不成是她看上自己了？
“同志您好，我不知道九号车厢怎么走，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男人看着眼前长相漂亮又乖巧的姑娘，点头道：“我带你一起！”
身后拿着扁担的男人看着说说笑笑离开的林宜知撇了撇嘴，他倒是没觉得林宜知撒谎，就是觉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要是能被自己搞上手就好了。
他可惜的收起扁担往另一节车厢走去，找到位置坐下后，旁边刚好是之前和林宜知在门口遇到的大妈。
她看到男人回来，瞅了一眼怀里还在昏睡的孩子，问道：“怎么样？”
“确实去找乘警了。”
妇人眉头紧皱，刚要说什么那男人继续道：“呵，说是捡到十块钱拾金不昧。”
“我看这学生就是读书读傻了，这十块钱留下买啥不行啊。”
妇人想到当时厕所门口的十块钱点点头，“学生本来就傻。”
“真是可惜。”男人砸吧了两下嘴巴，“那女学生长得真好看，一身皮子又白又嫩，要是弄到手玩够了再卖……”
“闭嘴！”妇人低呵道，说完又警惕的看了眼四周。
“下一站就下车，你别给我惹是生非！”妇人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这次成了，五百块钱少不了你的。”
男人不以为意的翘起二郎腿，“知道了知道了。”
……
林宜知回到自己车厢里时，看着坐在下铺翻看《毛选》的齐巍山心中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回来了。”
林宜知点头坐在齐巍山的身边。
齐巍山看着有些奇怪的林宜知，刚想问她怎么了结果便碰到她冰凉的手。
他眉头微蹙，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林宜知看了眼自己的手，她每次只有在动杀心的时候手才会凉，但在这里生活将近六年，她已经习惯伪装成为一个好市民了。
林宜知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然后凑到齐巍山耳边准备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一遍。
她还是要继续做一个好市民。
结果林宜知刚凑上去，齐巍山就往后一退。
林宜知不解的看着齐巍山这一动作，他这是干嘛？
齐巍山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看着林宜知道：“这么说吧。”
林宜知拉过齐巍山，无声道：是秘密。
齐巍山看懂林宜知的口型，只好主动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