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月月么,
关春玲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小月月的床前,她拿了个大蒲扇,一边看书,一边给小月月拍两扇子,偶尔也给自己扇几下……
关月旖回头看了妈妈一眼,笑笑,继续低头学习。
在这一刻,虽然母女俩都没明说,
但都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日后有了钱,房子买不起的话,空调也一定要买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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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三日,许培桢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匆匆赶到了广州城的周村派出所。
他收到消息,说——
他的女儿小月月找着了!
而且孩子还是……
还是被关春玲母女给解救了的?
他不敢相信这样的缘分。
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周村派出所。
公安见他的模样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许先生你这是……”
许培桢摆摆手,“我没事!孩子、孩子……”
公安打量着他,关切地说道:“孩子就在关春玲那儿,她不会走,但你——”
“我真的没事,我、我就想……赶紧看看孩子。”许培桢颤着嗓子说道。
他大致知道关春玲的快餐店开在哪儿。
如果不是派出所告诉他,认孩子必须走程序,不能直接去见孩子,一定要先去派出所报备、录口供,否则后续认孩子的手续会更麻烦的话。
他恨不得直接冲去关春玲的想家快餐店。
所以他强行忍住心中的焦急,一刻也不敢停,直奔派出所。
这会儿坐在派出所,许培桢高大的身躯一直在抖。
他保持沉默,但眼泪一直不停地流。
公安看了他半晌,摇头、叹气、心软。
当下,公安以最快的速度,为许培桢录好了口供。
许培桢随身带着他当初报警丢孩子的所有资料,
包括孩子的出生证、户籍说明,血型、病历本等等。
周村派出所这边呢,是一早就已经给小月月采过血,也验过伤;
很快,公安就核验出,许培桢丢失的女儿,多处特征与小月月一致。
比如说孩子的血型一致,
比如说孩子的肘部、膝部都有相同形状的伤疤,
比如说孩子的双耳形状一致,
比如说孩子的指纹一致,
比如说孩子的头顶发旋一致,都是双发旋、而且还是反方向的,
……
核对到后来,连公安都激动了。
甚至整个派出所都轰动了!
毕竟在这个年代,人贩子猖狂得很;
可那些被拐卖了、还能活着被找回来的孩子……
简直闻所未闻,少之又少!
虽然周村派出所的公安不多,连着临时工、后勤人员一起也没超过十个人,但大家全都跑出来恭喜许培桢,“恭喜你啊许先生!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许培桢全身抖得厉害,“我、我想去看看孩子。”
“走走走!我们带你去。”曹公安说道。
就这样,许培桢在公安们的陪伴下,来到了下周村。
站在路口,他有种近乡情怯的恐惧感。
倒是公安们很热情,“许先生,我们走快一点,想家快餐厅就在前面。”
许培桢拖着两条沉重的腿,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慢慢的,他看到了一间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的餐厅。
门口挂着红底白字的塑料灯招牌,上面写着胖乎乎的几个大字:
【想家快餐厅】
【经济实惠丰俭由君】
【川湘贵赣样样美味】
外头的马路直接修了进来,连同快餐厅门前屋后,也全都是平坦的水泥路面。
但,餐厅大门的两边,摆了一溜十来个脸盆,有红的蓝色,有塑料的搪瓷的,有大的小的……
这些脸盆里种上了郁郁葱葱的紫苏、香葱、蒜苗。
七八个妇女坐在餐厅门口的高矮板凳上闲聊;
一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小孩子正蹲在一盆生得正好的紫苏前,小手挠挠挠、小手抓抓抓……
许培桢的视线落在那个小孩子身上。
但很快,他的视线就挪开了。
不,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小月月。
他的小月月已经七岁了,
她很聪明,四岁就上了幼儿园中班,按说她五岁就能上大班,六岁就能上小学一年级;
今年下半年,她就要升二年级了……
这孩子这么小,估计也就三四岁大。
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小月月。
正在聊天的妇女们看到穿着制服的公安来了,全都噤了声。
然后,大家都开始打量许培桢这个陌生人。
餐厅里传出关春玲的声音:
“小月月!你怎么牛奶还没喝完就跑了?”
“月月——”
“小月月你跑哪去了?!”
“妈妈!”先前蹲在那盆紫苏前欢快地揪叶子的小女孩欢快地应了一声,举着两只揪满了紫苏叶的手,蹦蹦跳跳地往餐厅里头跑。
正好关春玲从餐厅里跑出来……
见小女孩抓满了手的紫苏叶,关春玲又好笑又好气,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女孩的脑门,“哎呀小月月你个捣蛋鬼,你帮妈妈扯紫苏叶这是好事,但你不能扯枝呀!把枝扯坏了以后它就不肯长叶子出来了。”
小女孩咯咯咯地笑。
突然——
关春玲抬起头,朝着许培桢这边看了过来。
半晌,她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打量着许培桢……
最终关春玲喊出了他的名字,“许培桢?”
这下子,小月月愣住。
她飞快地扔掉了手里的上紫苏叶,一把抱住妈妈的腿,努力想把自己小小的身体藏起来。
然后她警觉地伸出头,眼神不停地打量着一众来人。
许培桢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走到关春玲身边。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躲在她身后的小小孩子……
他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关春玲喊这小孩子小月月?!
她就是小月月?
这……
这怎么可能呢?
这孩子也太小了!
殊不知,关春玲比许培桢还要惊讶,“许培桢,你、你怎么了?怎么……”
怎么头破血流的?
是的,许培桢的脑袋又被人开了瓢。
脸上全是伤,眉骨青了一块,颧骨处被人揍得高高肿起,面颊上还有指甲划痕,额角处有深黑色的结痂,但看着好像……又开始流血了。
他身上的衬衣既脏又破烂,一看就知道是在打架上被人为撕破的。
衣衫的破洞里,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
许培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小月月,喃喃说道:“我没事……”
“你有事!”关春玲凶巴巴地说道。
许培桢愣住。
“许培桢!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受伤?”关春玲看着他额角处那儿即将淌血的伤口,忍不住出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