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培桢也朝着张建新点点头。
正好这时,一辆公交车朝着这边驶了过来。
关月旖和张建新挥手告别,朝着站台跑去,准备和阿大一起上车。
张建新转过身,准备回学校,却不经意看到有个中年人坐在学校门口的花坛上,一副风尘仆仆、落魄憔悴的样子。
但那人衣着也算整洁,也不太像是流浪汉。
张建新打量这人片刻,猜测这人的年纪……有可能是同学家长?
现在都已经是深夜十点半了,这位家长怎么还在这儿?是没有找到他的孩子吗?
张建新走了过去,问那人,“叔叔,你为什么坐在这儿啊?”
那人打量了一下张建新的模样儿,用带着很浓重的乡音问道:“同学,你认不认得……程芳晴?”
“程,是方程式的程,”
“芳,是芳草萋萋的芳……”
“晴,是雨后天晴的晴。”中年男人说道。
张建新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很震惊。
不仅仅因为这中年男人是来找程芳晴的,
而且还因为,这中年男人的口音,就是赣省F市的!
这人是张建新的老乡!
中年男人见张建新的表情也变了,急了!
他立马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很警惕地看着张建新,他的表情略带惊恐,声音也有嘶哑,“同学!你冷静一点!请你冷静一点……”
“不管你们学校有没有程芳晴这个人,你说一声就行了!”
“没必要太疯狂!也别动手,真的没必要……”
张建新愣住
虽然他不知道中年男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是——
张建新转头就跑。
他朝着公交车站台那儿跑去。
可这时关月旖和许培桢都已经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甚至已经启动了。
张建新只要一边跑,一边疯狂挥手,又大喊道:“月月!月月!你下车!快下车啊月月!”
一旁的中年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建新,暗骂了一声妈的疯子,然后拎起脚边的编织袋,准备离开。
关月旖上了公交车以后,倒是没再在意学校门口了。
许培桢看到了狼狈追车的张建新,连忙叫停了公交车司机。
公交车戛一声停下。
许培桢拉着不明所以的关月旖下了车。
“阿大,你干什么啊?”关月旖惊讶地问道。
许培桢指了指后头。
关月旖一回头,看到张建新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过来,“月月!月月——”
“程芳晴的爸爸找来了!”
关月旖瞪大了眼睛。
三人又匆匆往校门口赶。
可程芳晴的爸爸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人急得团团转,始终找不到程爸爸,
张建新很自责,“要是当时我没去追车,直接拦住了他就好了。”
关月旖道:“我们再找找吧。”
“我们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刚才又没有其他的公交车经过,他不太可能就这么走了。”
“如果他没有进入学校,就肯定还在附近。”
这时——
许培桢突然说了声,“同志你好!”
关月旖和张建新一转身,才发现一个中年人坐在树下的围墙根下,这附近是有路灯的,但也有树,树挡住了路灯,前面还有绿化带隔着……
难怪刚才大家都没有看到他。
这个中年男人的表情很奇怪。
他看起来,好像挺厌烦关许张三人的。
见关许张三人朝他走了过来,便无奈地又拎起了他的袋子,准备离开。
关月旖追了过去,“程叔叔,请你等一等!”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她,继续朝远处迅速走去。
“程芳晴同学家长!请你等一等!”关月旖又喊了一声。
中年男人听到“程芳晴”三字,终于停下脚步,他打量着关月旖、张建新和许培桢……
最终,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许培桢身上,激动地问道:“同志,你……你是程芳晴的家长?”
此言一出,大家全都愣住了。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全都懵了。
不过,中年男人觉察到关许张的善意,情绪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沟通——
关月旖这才明白,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是赣省F市潭溪中学高中部的李校长。
李校长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了一封信——正是之前关月旖用左手写的印刷体。
他说道:“我收到了这封信,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哇!”
“其实呢,我们对程芳晴同学的情况……知道得很少。”
“只知道她是去年来我们学校挂名复读的,也知道她的高考分数……那是相当漂亮啊!是我们潭溪高中历年以来的最高分。”
“但是呢,程芳晴同学可能和我们也不太熟,她报了什么志愿,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直到我收到这封信……”
“我才担心了!”
说着,李校长焦急地说道:“你们看看啊!这封信,竟然说程芳晴同学被逸仙大学录取了,但她去没有报到啊!”
“我一收到这封信,立马就开始寻找程芳晴同学。我也想核实一下……你们想啊,寒门学子苦读十几年书,如果能考上本科……有什么理由不去读呢?”
“可我越想找到她,我就越找不到她!”
“她在我们学校报名复读,竟然留的是个假地址!我按照地址找了去,人家说没听过这个人!我想了又想,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要查一查,所以我……自费买了火车费来了广州。”
说到这儿,李校长很生气,
“我本来直接去了逸仙大学,但是招生办老师今天都不在。”
“我就想着,其实我也不需要惊动招生办嘛,只要我来药科学院问一下,有没有程芳晴这个同学就行了。”
“如果她已经在这里上学了……”李校长挥了挥手里的手写印体信件,“那就证明这封信过期了嘛,可能程芳晴报名的时候错过了,人家招生办把信寄了出来以后,程芳晴还是赶上了嘛!只是说,这封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才寄到我们那……”
“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如果她不在这里上学,那也没关系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损失,但我回去以后,我还是要想办法找以程芳晴本人、或者找到她家里人,把情况解释清楚嘛!”
“至于程芳晴是自己放弃的,又或者有其他的原因没办法入学,大家了解一下情况就可以了嘛!”
“可谁知道啊,我从校本部赶到你们药科学院的时候,已经六点了,你们的老师全都下班了,我问门卫,门卫说他不知道啊!”
“然后我、我就拦着学生问吧!”
“一边问了七八个人,都说不知道程芳晴这个人,也不认识程芳晴这个人。”
“我都有点心灰意冷了,我想着可能是真的没来吧!”
“然后我就说,那我最后再找一个人问问,问完了我就走。”
也不知道李校长到底经历了什么。
总之,此时他悲愤交加,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狠狠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最后一次我问到了一个女同学。”
“我、我说同学,你认识程芳晴吗?”
“她问我你说什么?”
“我说,你认不认识程芳晴?她是江西女孩子,去年考上你们学校了……同学,请问你认不认识她?”
说到这儿,李校长又问关月旖、张建新和许培桢,“你们说说,我、我讲这个话,应该没有冒犯到谁吧?”
关、张、许三人齐齐答道:“没有,这是很正常的问话。”
李校长说道:“对啊,程芳晴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的名字,我也没有骂人呐……”
“结果那个女的发了半天呆,又问我程芳晴是哪三个字。我还以为她认识程芳晴,我就跟她说了,方程式的程,芳草萋萋的芳,雨过天晴的晴……”
“然后我就捱了那女的一巴掌!”李校长气愤地说道。
关月旖、张建新和许培桢瞠目结舌!
李校长看起来大约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