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黄爱萍长叹了一口气,“真想知道汪见雪的下场啊!”
顿了一顿,又道:“听说她家有后台,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倒台的。”
关于这一点么,关月旖也觉得很遗憾。
太遗憾她实在找不到理由、也没有机会去现场吃瓜了。
八月初,暑假强训营终于结束。
关月旖松了口气,回了家。
正好遇上许培桢的几个朋友过来找他。
其中一人,正是许培桢的旧同事——老吴,吴泽同。
许培桢一直和老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所以这次吴泽同过来,也是提前得到了许培桢的首肯,才会带着化研所的新任一把手任总,以及其他几位领导,风尘仆仆赶到了广州下周村的想家快餐厅。
化研所以前的一把手老胡被双规了。
新上任的任总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在摸清了化研所的情况后,任总发现之前许培桢负责的项目,其实已经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刻。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老胡出于私欲,想把许培桢逼走,再让他的女婿接手……才能让许培桢为之操劳了近四年、获了国家科研金奖的项目,为他女婿镀金、攒资历。
结果,老胡的女婿就是个废物,居然把许培桢的新项目数据,当成了旧项目的最终数据……他觉得项目已经完成了九成九,想也不想的直接投入实验,最终令得所有的培体全部报废,又因为过于慌乱、不小心直接毁掉了实验室,甚至牵连到其他科研组的项目,给单位直接造成了数百万元的损失!
现在是一九九零年,
三百万,相当于整个化研所一年半的经费。
上级震怒,下令彻查……
老胡这才落了马。
现在任总接了手,立刻与他率领的新领导班子商议,希望许培桢能回到化研所去,并且提出了对许培桢的补偿:单位不但会恢复他的工龄,还会给他行政加级。
任总的意图,一早就被老吴私下告知了许培桢。
所以许培桢早有心理准备。
他沉吟片刻,说道:“任总,我必须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但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
“不瞒你说,合同都已经签了,只是最近我家里事儿多,所以暂时还没有去新单位报到。”
任总吃了一惊,“你已经找到新工作了?”
许培桢点头。
“哪个单位啊?”任总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许培桢道:“就广州的,一家合资企业。”
任总呆了半响,开始和许培桢打起了感情牌,“小许啊,你在化研所工作也好些年了,天长日久的,总该有感情……”
“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情。”许培桢含笑说道。
任总:……
许培桢又适时把锅扣到老胡头上,“在胡总手下做事,是很难培养出对单位的感情的。”
任总面色稍霁,说道:“小许,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这样吧,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现在呢你的孩子也找回来了,我也会恢复你的工作,而且也保证你以后会呆在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里……”
许培桢打断了任总的话,“可是任总,我已经签了合资公司了。”
任总说道:“那你还没入职啊,能不能……”
“不能。”许培桢说道,“任总,他们开给我年薪四十五万。”
任总倒抽一口凉气。
许培桢微微一笑。
是的,他故意这么说的。
他是业内最年轻的博生,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拿过国奖;
他刚从化研所离职,一些猎头公司立刻找上了他。
那家合资公司立刻托人抛来了橄榄枝。
只是许培桢还在犹豫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他在化研所受的气,可不能这么一笔勾销了。
要知道老胡虽然被双规了,但老胡的侄女儿胡丹琳还在单位,甚至还转了正、晋升到资料室管理资料去了!
试想,一个连小学都没读齐全的人,居然要去资料室管理资料?!
这简直就是个鬼故事。
另外一个恐怖故事,就是老胡的女婿依旧稳稳地呆在化研所,并且在一星期前顺利通过了评级,正式晋升为二级工程师。
可怕吧?!
任总的脸色不太好。
许培桢笑道:“任总,之前胡总开掉我,把项目交给小李负责……我思来想去,觉得胡总的安排特别有深意。”
“小李年轻,前途无量,办事又牢靠,听说最近还通过了评级,成功晋升。”
“这是我们研究所的大喜事啊!”
“不如就让小李来处理。”
任总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那个……小许啊,你、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培桢笑道:“瞧您说的,我都已经离职了,您还给我交代什么!”
任总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是——”
许培桢笑道:“当初老胡开掉我的时候,小李也说了——他说化研所里一共有一百多个工程师,多我许培桢一个不多,少我许培桢一个不少……”
任总闭了闭眼,“我一会儿打电话回去,查一查他那个评级是怎么一回事。”
许培桢不经意看了老吴一眼。
老吴会意,在一旁说道:“任总,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任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你说吧!”
老吴道:“咱们运气不好,来晚了一步,小许都已经跟合资公司签了合同了,难道还真要放着年薪四十五万不要,回我们化研所去,继续领一个月四百五的工资吗?”
任总的眉毛皱了起来。
老吴继续说道:“要不……咱们也和小许签个合同呗,就把小许当成外聘工程师,来负责实验室的重建。”
任总有些意动。
许培桢以退为进,连连摆手,“不不不——”
“我是真的没时间了!这几天家里事情处理好,我也准备要上岗去了。”
“任总,你还是找小李吧……”
老吴装模作样的劝说,“小许,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份上啊!”
任总,“对对对!”
其他几个小领导也一块儿劝。
许培桢沉吟片刻,敷衍地应付道:“那……行吧!我得先跟家属商量商量。”
老吴眼睛一亮,“家属?小关?”
许培桢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比较传统,还没同意呢!所以我还得多多尊重她的意见。”
老吴便对任总说道:“任总,不如我们先回招待所去,等小许和他爱人商量好了,我们明天再过来问问他的意思。”
任总今天在这许培桢这儿吃够了憋屈,恨不得马上走;
但还是忍耐着,又和许培桢寒暄了几句,这才率众离开。
他们走了以后,关春玲问许培桢,“你真要回?”
“不回,但该赚的钱还得赚。”许培桢答道。
关春玲也不懂他工作上的弯弯绕绕,又忙着她自个儿的事,便匆匆离开了。
夜里,老吴一个人坐着公共汽车来找许培桢。
许培桢抓了一把关春玲做的盐烤银杏果,又拿了一饼蚊香和一个打火机,和老吴出门散步去了。
两人也没走远,就在村里找了个开阔的地带,点上蚊香来驱虫;
然后一边慢吞吞吃着盐烤银杏,一边聊天。
银杏果有微毒。
其实是藏在果仁里的细芽有毒。
所以关春玲会将新鲜的银杏果先去壳、取出淡黄色的果肉,再去除果肉里的芽;
然后放进锅里煮,至少要换三次水,才能最大程度去除果肉里的苦味。
煮到水色清亮,果肉发软粉糯时,捞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表皮,最后用铁锅小火慢慢焙炒,一直炒到表皮微焦,再洒上一层盐末。
这盐烤银杏果就做好啦!
其实味道特别简单,但口感复杂。
一塞进嘴里,先是尝到盐味儿,还能吃到极酥脆的表皮;
然后会尝到一丁点儿的微苦,和盐味搭配得刚刚好;
最后是粉糯糯的果肉……
太好吃了!
两人说完了事儿,银杏果也吃完了。
许培桢用脚踩熄了蚊香,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