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新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爸,是F市副市长姜书远,我妈是F市教委的主任韩婷,我是他们的独生子。”
张惠兰的心,又怦怦狂跳了起来。
张建新继续说道:“我爸今天上午找到我了,他说我和汪见雪出生的时候在医院被抱错,目前还没有找到责任负责人,但他掘地三尺也会把这个可恶的人给找出来!”
虽然张惠兰心如擂鼓,但她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
她并不相信。
因为张惠兰来广州之前,一直呆在F市市一医院照顾汪见雪,但直到她离开F市时,韩婷还不知道汪见雪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姜书远平时工作忙,女儿住院大半个月,他也就去看了两回,他更加不可知道!
何况张惠兰赶到广州时,一到学校就遇上了姜书远。
如果当时姜书远就知道,他还有心思和曾逼校长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但——
张建新又道:“我问他,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突然找上了我。”
“他说,他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是他妻子打电话告诉他的,也是他妻子说,汪见雪和我张建新被交换了。但具体情况怎么样,他妻子没有在电话里细说。”
张建新的这番话,就半真半假了。
真的是,这事儿是真的,毕竟阿大都已经打电话回来报信儿了;
假的是,这事儿不是姜书远告诉张建新的,张建新到现在为止,还见过姜书远呢!
张惠兰开始动摇。
她知道,这些当官的人都很有人脉。
虽然姜书远人在广州,但韩婷能和他联系上,这也在情理之中。
张惠兰有点慌,
她很想问问韩婷是不是已经查出了当年换孩子的人……
张建新却继续说道:“他还告诉我,说无论是汪见雪还是我,我们都是他的孩子。现在汪见雪生了重病,我爸希望我能捐一个肾给汪见雪,他还说……”
本来还怕得要死的张惠兰,一听说姜书远已经把小五的肾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她顿时双眉倒竖,鼻孔喷火!
“不行!”张惠兰怒吼道,“谁允许你捐肾给汪见雪了?”
“你是我们张家养大的孩子,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家这么穷还能养出一个大学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儿!他凭什么想要我们家孩子的肾就可以拿走一个?”
“我张惠兰绝不同意!”
“再说了,汪见雪一个姑娘家家的,她配要人家一个肾吗?”
张建新心道,果然如此!
他适时露出痛苦的模样,“姑姑,我是不是一定要给她捐肾?”
张惠兰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心!有姑姑在,谁也不能逼你捐胜!”
张建新又迟疑道:“可是他说,汪见雪已经等不了太久,如果我见死不救的话……”
这其实就是张建新感到最奇怪的地方。
他很清楚,在张惠兰的眼里,张家的男人们最重要。
他张建新的肾,多半是她留给张家男人们的绝佳礼物。
那张惠兰为什么要特意选择在汪见雪发病的时候,揭露他和汪见雪的身世呢?
她就不怕汪家人摁着张建新给汪见雪捐肾?
果然,正在气头上的张惠兰冷笑道:“你放心,汪见雪根本等不到换肾的那一天!”
张建新听了,心里一紧。
他决定添把火、加点油,“姑妈,我……我还是想答应我爸。”
张惠兰愣住。
张建新,“我爸说,只要我会捐一个肾给汪见雪,等我本科毕业后,他会送我出国留学。所以我明天就和他一起回老家,准备做手术了……”
张惠兰冷笑,“汪见雪没那个命!”
“为什么?”张建新佯装不解,“汪见雪年轻,身体底子也好,家里人也舍得给她花钱买贵的药、请好的医生……”
张惠兰再次冷笑,“她是等不到那一天的。”
“怎么,你给她吃了酸钾碘?还是磺酸钾?”张建新突然发问。
张惠兰想也不想地答道:“当然是磺酸钾……”
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惠兰愣住。
她面色惨白,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磺酸钾?”
“磺酸钾不是治疗肾病的特效药吗?”张建新假装傻乎乎地说道,“我们教授说了,这个磺酸钾的药效特别好,又便宜……”
张惠兰没吭声。
她斜睨了张建新一眼,目露鄙夷。
呵,就这货色,还读大学、还本科呢!
连磺酸钾是第一伤肾药剂都不知道!
张建新当然知道。
他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根据那天月月在校门口的见闻,姜书远还曾经感谢过张惠兰,说张惠兰照顾汪见雪照顾得特别好。
这……
张惠兰是借着照顾汪见雪的机会,偷偷给汪见雪下了毒?
噢不,磺酸钾不是毒,而是正儿八经的药品,是治疗感冒的一种寻常药品,但会加剧肾病患者的病!
难怪张惠兰一直在强调,汪见雪没那个命。
那肯定呀!
汪见雪都已经开始发病了,还吃磺酸钾,可不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加重病情吗?
张建新强行压下心里的惊诧,努力掩饰住表情。
因为,张建新还最后一个问题想问:“姑妈,我还是想答应我爸……因为他答应过,会送我出国留学。”
只要他一走,那么张惠兰精心挑选的两只健康强壮的肾,就没着落了呢!
她能不着急吗?
“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能早点儿走,最好是过年前。”张建新是故意这么说的。
只要张惠兰认真思考一下,就能知道——现在已经快九月了,如果张建新真的决定捐肾,又怎么可能在过年前出国呢?
但,今晚张惠兰的情绪一直在极端的惊恐、焦急、惊疑不定之间徘徊。
她一听到张建新这么一说,又急了,“你出什么国?谁让你出国!你不许出国!”
张建新不服,“为什么?出国能学到更多的知识!”
他就是要激怒张惠兰。
因为在张惠兰眼里,他的腰子无非是想给张建康、张文和张武准备的。
果然,
张惠兰急道:“你要是走了家里人怎么办?”
张建新故意装不懂,“姑妈你是说钱吗?我爸有钱,我让他给你们钱。”
张惠兰被气得不行,“现在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
“想搞钱,容易得很啊!”
“可以上你们学校去筹点儿钱医治你大哥……”
“还可以趁着汪见雪还没死,让你妈去和汪见雪修复一下母女感情。你呢就去和韩婷经营一下母子感情……这钱不就哗哗的来了?”
“可钱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啊!”
张惠兰越说越着急,口不择言地说道,“万一以后……张文张武突然出了事儿,你又不在他们身边呢?!”
至此——
张建新彻底明白了。
他心里哇凉哇凉的……
他一早就知道张惠兰是个扒皮吃肉、还在敲骨吸髓的人!
但当他知道,张惠兰把他算计压榨到如此地步时,还是忍不住又气愤又痛苦又委屈。
张建新不想再和她谈下去了。
他站起身,
张惠兰顿时紧张了,“小五,你干啥?你要上哪儿去?”她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一见到张建新,就再也不会让他离开!
张建新道:“我去派出所……”
闻言,张惠兰倒抽一口凉气!
“……先把我那三天工资领了。”张建新说道。
张惠兰听说他不是去报警,顿时松了口气,“行!你快去拿,我就在这儿等你啊!等你拿到钱,我们一块儿去你们学校,找校领导反应筹款救你大哥的事儿!”
张建新不置可否。
他朝着派出所走去。
不远处,关月旖一直紧盯着这边儿呢!
她一早就跟张建新约好了——只要他一站身,她就马上打电话报警,把张惠兰抓起来!
关月旖飞快地跑到不远处的小卖部,交了五角钱给老板,然后打了个电话到周镇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