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蔚伟白着脸过来问张建新,“你和汪见雪……被换了,这是什么意思?是、是真的吗?”
张建新盯着刘蔚伟看了很久,一字一句地说道:“是真的。”
“谁换的?”
“她的亲姑姑。”
“她亲姑姑为什么换掉你俩?”
“因为她家有家族遗传病,有十七八岁就死了的,也有苟延残喘到三十来岁就死了的……所以她的亲姑姑要把携带着遗传病基因的她,换到富裕人家去过好日子。再把富裕家庭里身体健康的男孩抱回家,打算以后让这个男孩当好器官饲养皿,家里人不发病的时候,这个男孩就要累死累活供养他们一家。当家里人发病的时候,这男孩的肾就是最鲜活的供体。”
刘蔚伟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不可能……世上哪有这么恶毒的人?”
张建新淡淡地说道:“蔚伟,我只劝你一次——不要给人性设限。”
“也不要去试图理解一个你无法理解的人。”
“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多想想我们的原生家庭吧!我们都穷、都苦,都是好不容易才熬出头来的。那些掏空了口袋帮助过你的人,还有盼着你把拉他们也拉出深渊的弟弟妹妹们……你背负的责任很大。”
“蔚伟,你马上就要去参加国级竞赛了。你应该知道这场竞赛对你、对我们整个团队的重要性!在你做出冲动的决定之前,你一定要想清楚!”张建新说道。
刘蔚伟垂下眼眸。
大教授和两个带队老师领着大家排队进入火车站,因为搭乘的是早班车,又是始发车,此时候车大厅也没什么人,大家很快就排队进入了站台。
学生们大多没去过北京,很向往、也很兴奋,叽叽喳喳的。
等了十来分钟左右,绿皮车慢吞吞开了过来。
大家在老师的带领下,上了车。
老师们说,从哪个号到哪个号的座位都可以坐,
于是关月旖一上车就跑过去抢座位。
她想抢个三人座,这样她们刘关张三人组合就能坐在一起。
可是,三人座被其他先到一步的同学给占了!
急得关月旖直跺脚。
张建新拉住她,带她坐到一旁的两人座上。
“张建新我们少了一个座位!”关月旖焦急地说道。
张建新,“就我俩坐!”
“那刘蔚伟坐哪?”关月旖急道,“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玩斗地主的啊!”
张建新沉默半晌,“玩不了了。”
“什么?”
这时,刘蔚伟拎着行李慢吞吞过来了。
“这儿这儿!刘蔚伟,我们可能没办法坐在一起了!”关月旖焦急地说道。
刘蔚伟的表情很平静,“是吗?”
关月旖说道:“要不这样吧,一会儿等开了车,我们再找人换座位。”
刘蔚伟点头,“嗯,好!就这么处理。”
关月旖:……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觉得哪儿不太妥当。
当距离开车时间还剩下一分半钟的时候,刘蔚伟从座位上站起身——
张建新一直紧紧盯着他,“你想好了?”
刘蔚伟赤着眼眸,半天没说话。
最终,他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车厢节走去。
关月旖莫名其妙,“张建新,你们在说什么?”
张建新明显很生气,气得浑身发抖。
突然间,关月旖意识到什么,站起身喊了一声刘蔚伟!
刘蔚伟已经下了车。
列车鸣笛。
“砰”一声,列车员关上了门。
列车开始了缓缓启动。
关月旖目瞪口呆。
她尖叫了一声,“不能关门!我们同学还没上来!”
刚关上门的列车员抬起头看向关月旖,“啥?你说刚下去那小伙子?我问过他的,他说他不走了……”
关月旖:???
她赶紧跑到窗边,冲着刘蔚伟大喊,“刘蔚伟!你在干什么?你、你快上来!”
这变动,令大教授也大吃一惊,他也跑过来,焦急地问道:“刘蔚伟?你怎么下车了?快!趁现在车速不快,赶紧快扒窗户上来……”
说话之间,火车开始提速,大教授急得不行,又道:“别别别你还是别扒车了!太危险!蔚伟你身上有钱吗?不够我给你!你买今天其他时段的火车票去北京!到时候我在北京出站口等你啊!”
刘蔚伟红着眼睛,一边追车,一边对大教授说道:“对不起大教授!我突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要相信我,我、我一定会去北京的!”
大教授惊呆了,“什么?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刘蔚伟!现在就是最重要的时刻!你不能缺席封闭式训练啊!你们五个人是一组的!本来你们的底子就差,现在还少你一个,你们这一组搞不好是会被淘汰的啊!”
刘蔚伟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虽然刘蔚伟一直在跑着追车,
但渐渐的,他追不上了。
他站定,朝着大教授的方向不住地挥手。
大教授无力地跌坐在椅凳上,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气得他赶紧过去和另外两个带队老师去商量了。
关月旖瞪视着张建新,“你一早知道他要走?”
张建新将脑袋靠在椅背上,突出的喉节杵在关月旖面前。
他嗯了一声。
关月旖又急又气,狠狠打了他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们五个人是一组的!现在少了他一个,谁来替补?”
“预备队现在还没这实力!”
她气得想哭,“我们努力了那么久……连做梦都在解题!”
“现在距离上战场只剩临门一脚,结果他跑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辛苦全白费了?!”
“张建新!既然你知道了,你至少先吱一声啊!让我们把他绑到北京再说……”
“月月,我们是拦不住他的……刚才我已经去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了,但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张建新说道,“至少现在距离初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缺的那个席位,还能从预备队里再挑一个人出来……”
“可这事儿要是等到去了北京才发生,那才是悲剧。”
关月旖呆了一呆,又问,“他要去哪儿?他到底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做?没听说他弟弟妹妹出了什么事啊……”
张建新保持沉默。
关月旖突然明白了!
大家今天一早从校园里走出来的时候,刘蔚伟还挺正常的。
后来汪玉桂冲出来,和张建新吵了一架以后,
刘蔚伟就是从那时开始,变得怪怪的。
“他……是为了汪见雪?”关月旖不可思议地问道。
张建新点头,“他想去见汪见雪最后一面。”
关月旖:???
她实在无法理解刘蔚伟的脑回路,“可是,汪见雪对他……并不好。”
刘蔚伟与汪见雪的交集,始于汪见雪想花钱买通刘蔚伟替王静顶罪那次,
后来关月旖找刘蔚伟谈了话,刘蔚伟知道关月旖不愿意被糊弄,最终放弃了。
汪见雪不得已,自己出面替王静顶了罪。
但后来,汪见雪应该也和刘蔚伟结下了梁子。
因为有一次,关月旖亲眼看到汪见雪在为难刘蔚伟。
——那天刘蔚伟不小心撞上了汪见雪,汪见雪拿在手里、正准备别到头发上的一只塑料的蝴蝶结发夹被他一撞,掉在了地上。
刘蔚伟赶紧向汪见雪道歉,并且弯下腰想把那只亮晶晶的蝴蝶结发夹捡起来。
但,汪见雪已经先他一步当他弯下腰、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只发夹时——
她抬起高跟鞋踩了过去。
塑料蝴蝶结发夹被汪见雪踩碎了。
汪见雪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刘蔚伟一眼,便扬长而去。
那一天,刘蔚伟愣了很久,才一点一点地将那只塑料蝴蝶结发夹的碎片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心。
在关月旖看来,这其实是汪见雪这个富家千金,对穷小子刘蔚伟的一场以不对等社会地位的冷暴力羞辱。
当时关月旖还挺生气,觉得汪见雪仗势欺人。
但现在想来,大约当时的刘蔚伟并不是这么想的。
关月旖十分茫然。
所以?
刘蔚伟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