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又张罗着出门去吃好的。
小月月今天跟着妈妈奶奶出门逛了一天,快活是快活,就是累得慌。
一出门,走了没几步……
小月月就开始闹腾,一会说她的鞋子硌脚,一会儿说她头痒,
关春玲一眼看穿了小女儿的本质,“她累了,又困!跟着我们在外头走了一天,没体力了。”
小月月还嘴犟,“……才不是呢!主要是、主要是我没吃上芝麻圈儿!我要吃上了我肯定就不脚疼了!”
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要是说漏了嘴,日后妈妈就不带她出门逛街了可怎么办!
殊不知,她早漏馅儿啦!
大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她,也不拆穿。
关春玲一把拎起了哭哭啼啼地小月月,直接往许培桢背后一放。
小月月立刻搂住爸爸的脖子,
许培桢也很配合地背好了小女儿。
也就是三五分钟的功夫,小月月就趴在爸爸背上睡着了。
关春玲扯下长围巾,将小月月捆在许培桢身后,小孩子才不至于因为睡着了而身形乱晃。
一家子说说笑笑地出了门,倒了一趟车才赶到便宜坊。
许培桢是请了一个月的婚假,大月月小月月是放了寒假,一家子从广州赶到北京的时候,距离除夕还有近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今天也不是休息日,来便宜坊吃饭的食客并不多。
服务员引着大家去了一个……应该是最好的座位。
便宜坊属于高档酒楼,装修不俗。
这个座位属于一个半高台,三面都修了小栏杆;
唯一没修小栏杆的是台阶,台阶两边摆了些盆景绿植。
关春玲自己也是开餐厅的。
不过,她的私房菜馆还没有开张过呢……
所以她对其他餐厅的装修特别感兴趣,刚坐下一会儿,她就让关月旖照看妹妹,她在餐厅里四处走走看看的参观;
许培桢也去外头点菜去了;
张建新看到门口有免费的豆浆,便拿着杯子去装豆浆;
关月旖把正在呼呼大睡的妹妹抱在怀里,六奶奶脱掉小月月的鞋,又把许培桢刚脱下来的棉衣外套裹住了小月月的腿和脚……
然后,
关月旖看到了穿着统一地哩制服、头戴头巾的服务员——许倩子!
许倩子???
关月旖目瞪口呆。
地哩,是粤语专用词。
是指专门给酒楼餐厅里的打杂人员。
关月旖不知道北京这边的酒楼是不是这样称呼打杂人员的。
但,可能是因为妈妈就是做这一行的,所以她只看了一眼许倩子身上穿着的制服,就知道许倩子在这儿打杂。
许倩子正弯着腰在拖地。
旁边一个穿着小西服、一看就是点菜部部长的女人皱眉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儿来?现在都已经是饭点了你还拖什么地?万一顾客带了小孩子来,小孩子又跑来跑去的,地板上有水渍,摔倒了怎么办?”
许倩子卑微地说道:“抱歉抱歉,因为我打上一份零工的时候延误了半小时,所以今天也晚了半小时,部长你放心,我会赶快拖完地,再用干布擦一擦的。”
部长不高兴地说道:“怎么一天还要打好几份零工啊?这么缺钱你卖血去啊!”
其实部长这么说,颇有埋怨的意思。
可许倩子却一脸悲怆地说道:“你当我没去卖过血吗?”
部长愣住,然后眼神复杂地看了许倩子一眼,叹了口气,走了。
正好张建新端着两杯满满当当的豆浆过来,差点儿撞上挥着拖把疯狂拖地的许倩子!
吓得张建新大喊了一声,“阿姨!小心小心!”
许倩子被吓一跳,不敢动了。
张建新这才小心翼翼端着杯子绕开了许倩子,朝着关月旖走了过来。
关月旖差点儿笑死。
——阿姨?
张建新喊许倩子“阿姨”?
要知道,张建新和许倩子是一届的,应该都是二十一岁。
但,张建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许倩子喊老了二十岁;
倒是许倩子愤怒地瞪视着张建新,
然后……
许倩子又顺着张建新前进的方向,看到了关月旖。
许倩子明显愣了一下。
她狐疑地打量着关月旖,似乎只是觉得关月旖很眼熟,并没有认出关月旖的表现。
再加上,关月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身边又坐着个老太太……
这一看就是全家出动的样子。
可关月旖只有她和她妈。
大约就是……
一个长得很像关月旖的人吧!
许倩下又低下了头,继续拖地。
许培桢点好了菜,关春玲也参观完餐厅了,大家回到了座位上。
小月月也醒了,揉着眼睛发现了桌上的豆浆。
听说豆浆是免费的、自取的?
小妮子来劲儿了,拿着空杯子进进出出的,一趟又一趟去倒豆浆。
这时,餐馆里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
一些小孩子看到小月月跑进跑出的接豆浆,便也闹腾了起来,也纷纷拿着杯子去接豆浆。
霎时间,餐馆里人声鼎沸,热闹喧哗。
大概是地上刚拖过,还有着湿漉漉的水渍。
一个小孩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直接滑了出去,最后劈了个叉,停了下来。
所有的正在吵嚷的小孩子们安静了下来。
这么一安静下来……
大人们的注意就被吸引了过来。
很快,因地滑而劈了叉的小孩儿大哭了起来,
他的家长也很快赶过来,抚起了小孩儿。
见地上有水渍,家长怒了,立刻叫嚷着说服务员,快把你们经理叫来!
正在这时,许倩子端着菜盘子来关月旖这桌上菜,“当心烫着了啊——”
然后,许倩子和关月旖打了个照面。
之前都是远望。
现在,这么近距离的你看我、我看你……
许倩子脸色瞬间惨白。
她机械地转动着眼珠子,然后看到了坐在关月旖身边的关春玲。
许倩子也希望自己认错了人。
但,如果同时见到了关月旖与关春玲……
那就证明着,她没有认错。
许倩子失神地看着这对母女,半天没敢认。
记忆中——
三年前的关春玲是个彻头彻尾的村妇。她常年穿着粉红色小花的上衣,配一件枣红色外套,再穿条宽松格子纹的长裤,简直土得掉渣。浑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还过得去。
现在的关春玲,皮肤白皙细嫩,衣品不俗,还留着披肩长发,顺滑的刘海浅浅覆住半边额头,眉梢带笑眼尾含情的,气质超好,像个香港女明星似的。
她往这儿一坐,好多顾客都忍不住频频看向她。
而三年前的关月旖,是个一天到晚穿着洗掉了颜色的运动服、连身材都还没完全发育好的丑小鸭!
现在的关月旖,五官极似她的妈妈,美丽而又温柔!
最重要的是……
许倩子看向了关月旖脱下来的、掸在座椅靠背上的那件嫩嫩的浅鹅黄色棉衣。
首先,这棉衣的面料一看就是防风防水的,车工细致看不到线头,各处细节设计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一件棉衣,价格肯定不便宜!
其次,关月旖竟然敢穿这样颜色浅的棉衣,这足以证明了——关月旖平时肯定不需要干活!
否则关月旖会向大多数普通老百姓那样,选择干活不怕脏的深颜色棉衣。
在座的人,除了关月旖和妈妈,其他人都不认识许倩子,但见许倩子一副震惊到了极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