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旖笃定,如果李小强没有前科,
那他家里肯定有物证!
她回到院子里,把许培桢借来的那辆三轮推了出来。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六奶奶听到了动静,探头问了句大月儿你干啥呢?
关月旖道:“奶奶我出去一趟!晚上你们先睡!”
然后她顺手拿起一把扫帚、两双劳保手套扔进三轮车的车斗,骑着三轮车就走了。
张建新小跑几步追上去,也跳进了车斗里。
大冬天的,夜里还下着雪。
路上根本没人。
当两人赶到劳动胡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四周静悄悄的。
张建新早就已经打听清楚:李小强是一个人独居、而且他家在哪儿了。
所以两人很顺利就摸到了他家。
李小强这会儿还在被关押在派出所里呢!
但,由于他姐夫就是派出所所长……那他蹲在派出所里是在捱苦受罪,还是吃香的喝辣的,这就不好说了。
关月旖觉得,多半是后者。
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的推开了李小强家的门。
昨天李小强是在匆忙间被抓走的,院门都没锁。
关月旖走进院子以后——
张建新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顺手拿过刚才在路边现折的一根树枝,扫了扫月月用手触摸过的地方。
二人进入李小强的院子后,没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李小强住的屋子。
屋子凌乱不堪,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味儿。
张建新用手电筒照了照——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原来,在李小强的床上、地上、桌上……全都随手乱扔着各种各样的有色书籍!那大胆暴露的封皮,震惊眼珠的标题,简直让人不敢细看。
除此之外,他房间里还有着堆积如山的样式不一、码数不同、新旧各异的女性内裤、文胸!
关月旖本来想找纸笔写点儿什么,
但李小强家根本没有纸笔。
没办法,她只好把李小强的王书撕下几页,然后用左手拿了块炭,在纸上分别写下:
“失”“物”“招”“领”四个大字。
接下来,关月旖又在院子里找出一捆麻绳,将麻绳拿到院子外头绑在两棵树之间,又正好能将李小强家的院门封住。
她用晒衣夹子,将失事招领四个大字夹在麻绳上;
还忍着恶心,去李小强屋里将那堆内裤文胸全都搬了出来,一件一件晾在绳子上;
好家伙,一共三根绳子,全都晾了个满满当当!
关月旖数了数,内裤加文胸一共有四五十件之多。
张建新也没闲着。
他把李小强的那些颜色书全都从屋里拿了出来,先是一本一本摊开在李小强的家门口。
台阶上摆不下,就靠在门边,然后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路边。
关月旖和张建新办完这一切,才又骑着三轮车往回赶。
但这一次,就变成了张建新骑车,
关月旖坐在车斗里,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扫帚,不往地扫除着三轮车的车胎压在雪地里的痕迹。
回到向阳街时,已经是凌晨快两点了。
关月旖揪下竹枝扫帚的两个角,连着旧手套直接扔进了煤炉子里,然后去好生洗了个手,回屋睡觉去了。
张建新也把旧手套给扔进煤炉子里,然后见煤炉上温着水在,他索性洗了个澡。
洗完澡以后,等到煤炉子里的东西燃烬以后,他把炉底的煤灰铲了,直接拎去外头的公共厕所,倒进第一个粪坑里,这才回来了,关门睡下。
却说关月旖正打算进屋睡觉——
六奶奶就轻轻地说了声,“月儿你饿吗?要不要奶奶给你去煮碗面?”
“不用了奶奶,您怎么还没睡?是我吵醒您了吗?”关月旖问。
六奶奶道:“年纪大了,觉轻。快上来吧,赶紧睡。”
关月旖应了一声,脱衣上床。
从头到尾六奶奶都没有问一句“大月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之类的。
总之就是,大家十分有默契。
关月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一早。
今天呢,大家都不准备出门。
因为今天要彻底打扫干净院子,明天就要交房给沈老板了。
午后,大家围着煤炉子正欢快地唆着面条……
院子外头突然有人喊,“许培桢!请问许培桢同志住这儿附近吗?”
关春玲看了关月旖一眼,大声应道:“哎!来了来了!”
她正准备站起身——
六奶奶说道:“春玲啊你坐着,我去看看。”
六奶奶去开了门,迎了个人进来——是个戴大盖帽儿的公安。
关春玲不认识这个公安,但张建新和关月旖认识。
这人就是劳动胡同派出所的所长王三立。
“哟,正在吃饭呢?”王三立问道。
关春玲道:“对!公安同志……许培桢出去办事儿去了,可能下午才回来。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王三立还没开口,
小月月一见他,直接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王三立愣住,一脸的尴尬。
关月旖立刻抱着妹妹进了屋。
一个多小时以后,关春玲才进屋,对关月旖说道:“他走了。”
“他来干什么?”关月旖问道。
关春玲让小月月出去帮六奶奶的忙,
小月月求之不得。
她被姐姐拘在屋子里久了,已经很不耐烦,现在妈妈肯让她出去,小月月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关春玲看着小女儿跑了出去,才告诉关月旖,“王三立是为了李小强的案子来的。”
——据说,昨晚不知是谁,把李小强屋里的东西翻了出来,全都晾在他家门口!
全是颜色书,
还有李小强不知从哪儿偷摸来的各式女性内衣文胸。
劳动胡同虽然人少,但不代表没有。
今天一早,大家发现了异样以后,几乎所有还住在胡同里、以及附近胡同的人们,全都赶了来!
然后,至少有四五个妇女,发现了自己在这两三年里失窃的内裤的文胸!
大家被气坏了,连忙去报告了派出所。
说到这儿,关春玲对关月旖说道:“王三立的意思,是想问问昨晚是不是阿大去翻了李小强的家,把李小强的东西都翻出来了。”
“我说当然没有了!”
“我可以为我爱人做证,昨夜天黑他都没离开过这院子。”
“我又说你怀疑我爱人的话,你有什么证据吗?”
“王三立说没有,还说神秘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偏偏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关月旖:我们是做实验的,在抹痕方面当然有点儿心得。
关春玲继续说道:“我又说,王所长,李小强被人抄家的案子我不关心。我就关心我的小女儿差点被人拐了的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您能跟我说说吗?”
王三立告诉关春玲,说之前呢因为李小强没有前科、没有犯罪动机,而且他掳走小月月的时候喝了酒,所以最多只能问李小强一个寻衅罪。
但现在不一样了,
李小强偷盗了那么多妇女群众的衣物,又私藏了那么多的银灰物品……
那么他掳走小月月,就有了不良动机!
当然了,李小强屋里的东西是怎么被人翻出来,全都晾到屋外的,这是另外一个案件。
但这个案件,为小月月被掳案带来了破案的条件。
王三立留话给关春玲,说让许培桢有空的时候去一趟劳动胡同派出所。
听到这儿,关月旖奇道:“王三立怎么大义灭亲了?”
关春玲道:“这个么……他跟我提了一嘴,说李小强多年来偷盗的妇女衣物里,有不少还是直系亲属的。有王三立老婆的、他妈的、他妹的、他两个女儿的,甚至还有他弟媳妇的、他侄女儿的……”
关春玲压低了声音说道:“王三立的小女儿和我们小月儿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