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宝贝,来到北京以后一直戴着。
这会儿柔软厚实的围巾带戴着他的体温,但被他亲手围在她纤细修长的颈脖处。
好暖和呀!
连关月旖的面颊都透出了暖意。
她耸耸肩、摇摇头,其实是舒服地蹭了蹭这温暖柔软的围巾,模样儿俏皮又可爱。
张建新忍不住笑了。
她催促他,“你走快几步去搀着六奶奶,她年纪大了可别滑倒了。”
“你呢?”
“我没事儿,我这鞋底是防滑的。”
于是张建新疾步去追前头的六奶奶。
关月旖才小心翼翼走了几步——
一双大手便由后向前捞住了她,
一只手拦腰抱住她,阻拦她继续往前走;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不允许她惊呼出声。
关月旖愣住,陡然睁大了眼睛。
“月月,是我!”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关月旖听出来了。
这人是祁俊。
其实,刚才她就已经看到祁俊了。
祁俊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模样。
以前的祁俊高挑清瘦,带着蓬勃的朝气,又极具少年感,还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是桐叶一中的男神。
现在的祁俊,瘦得像副会移动的骷髅,双颊和眼窝深陷下去,头发又长,覆在额前,遮住了一半眼,就显得他的表情特别阴森。
以及,他身上的衣物传来经久未洗的酸腐气味儿,熏得关月旖几欲作呕!
祁俊近距离地看着关月旖。
还没见着她,却从许倩子那儿得知她的下落时,祁俊就开始心神不宁了。
方才在人群里见着她,
真让他惊为天人!
他的月亮还是那样的纯结、完美!
不,她是越来越美,也越来越美好了!
所以——
为什么她就能这样耀眼光鲜,而他,却要一直呆在泥泞里呢?
她应该一辈子……
不!
她应该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人!
只有让她永远呆在他身边,他才会像她一样,也成为一个成功、高洁、明亮、耀眼的人!
“为什么?”
祁俊痴痴地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着的漂亮少女,哑着嗓子忧伤地质问,“月月……为什么?”
“为什么高三那年突然与我决裂?”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而别?”
“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你看向我的眼神,就、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为什么啊!”
“月月!我们才应该是……天生一对!!!”他带着哭腔低吼了起来。
“啊——”
祁俊突然惨叫了一声,松开了禁锢住关月旖的双手。
原来,他整个人被一脚踹飞!
他那瘦削、佝偻的身躯在空中飞出了一道弧形抛物线,
然后“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而关月旖一获得自由,立刻惊魂未定地转身就想跑,却落进一个干净、温暖的怀抱。
“月月别怕,我在这儿呢!”张建新的声音响了起来。
关月旖瞬间放下了心,
她委屈得不得了,拼命跺脚,“张建新!他好臭啊!熏死我了!”
张建新松松地揽着她,给足她安全感,又不至于让她觉得难为情。
他冷冷地盯着摔倒在雪地里的祁俊,嘴里却温柔无比地回应着关月旖,“没事儿,一会儿我们回去了,我用檀香帮你熏熏衣裳。”
六奶奶也冲了过来,拎着手里的布袋子,朝着祁俊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还大骂道:“哪儿来的臭流氓!竟敢欺负我们家大闺女!看我不打死你这臭流氓!”
祁俊压根儿不闪不躲,只是怔怔地看着关月旖,眼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忧伤。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居然嫌他脏、臭?!
第二个反应是,她居然向那个男的撒娇?!
关月旖害怕六奶奶滑倒了、或会闪到腰,赶紧上前拉开六奶奶,“奶奶,您悠着点!”
这时,面如白纸的祁俊突然抚住心口,呕出了一滩血。
关月旖被吓住。
她连忙正色说道:“祁俊,刚才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着,她扶着六奶奶飞快地往外走。
又回头喊了张建新一声,“……快走啊!”
六奶奶还没消气儿,“大月儿你别拦着我,让我揍死那个王八蛋!”
关月旖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就别管他了……刚才张建新一腿踹飞了他,您没见他吐血了吗?回头要是找我们麻烦……我倒是不怕给他出医药费,但如果因为治疗而拖住了我,那不是更恶心吗?”
六奶奶一凛,立刻歇止了骂声,说道:“你说得对极了!要是他敢拿着治疗来说事儿,那我们就报警,告他耍流氓!”
关月旖连连点头。
六奶奶招呼着张建新,三人急急地跑出了家属大院。
正好这时,许培桢站在路边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大家上了车,直奔酒店。
在车上的时候,六奶奶和张建新都不好说这事儿,
进了酒店房间以后,他俩才说了。
气得许培桢面色铁青,“我们家是欠了他们家的吗?许培光惦着记我老婆,他儿子惦记着我女儿?”
关春玲:……
关月旖:……
刚在在外头的时候,许培桢就说买饭回来吃,六奶奶不同意,说还剩下百来个酸菜猪肉饺子,今天必须吃完、否则怕坏。
于是六奶奶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生炭炉,架锅烧水准备煮饺子。
关月旖在一旁帮六奶奶打下手。
此时张建新听了许培桢的话,纠正道:“阿大,祁俊不是许培光的儿子,他是许培光的女婿。”
许培桢的脸色就更臭了,“那不就更不脸了吗?”
关月旖白了张建新一眼,心道告状、你是在行的。
关春玲也发愁,“这祁俊以前就不像话的很!”
“高三的时候他和许倩子谈恋爱耽误了学习,自知考不上大学了,就设了局来陷害月月,想让月月身败名裂……也考不上!”
“这人坏得很!”
“将来他可别跟着我们去了广州啊……”
“真麻烦,他就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似的!”
只有六奶奶还没听过祁俊的事儿,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一问之下,饶是六奶奶因为年岁已长,见惯了风浪,却还是被祁俊的恶毒程度给吓坏!
但,更让六奶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那许培光的闺女儿到底图他啥?”
“图他是个穷光蛋?图他妈妈是她爸爸的情妇?还是图他复读好几年都考不上大学?”
说着,六奶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还是说……图他是个残废?”
关月旖摇头,很肯定地说道:“他不是残废。”
——方才祁俊在冒犯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的右手是灵活的、有力的!
再想想四年前的那个冬夜,虽然是她亲手拿着砖头把他的右手给砸坏……但当时她也害怕被人发现,只是狠狠地砸了一下就跑了。
那样的危害程度,跟用铁锤反复砸手,砸到手骨全碎、手筋全断的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何况当时祁俊还做了修复手术。
不过——
关月旖又想起来,不久前许倩子曾经说过,祁俊接连几次高考都没考好,是因为他右手受了伤?!
关月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