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婶:算了算了不比了。
再想想,凌婶实在忍不住,冲着关春玲嘀咕道:“春玲,你跟你们家的人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啊?!这也差太多了!你看看你和你大月儿,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就连佐佐佑佑啊,也是一看就知道是你亲生的!”
说着,凌婶又打量了一番关家人……
她闭了闭眼。
哎哟喂,真是有被关家人给丑到了!
关春玲但笑不语。
这样的惊叹,她听得多了。
以往她会反驳,会说龙生九子、人人不同。
现在?
现在她有一肚子的怨忿!
这时,关大舅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春玲回来啦!去了广东以后发大财啦!回来以后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哦!连家门都不回了嘞!”
关二舅妈搭腔,“就是啰!去广东打工的打工仔比比皆是!哪个回来过年不是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过年?还有塞钱的咧!一塞塞几千块钱的!可惜哟我们没有那个命!”
关冬玲也忍不住开口埋怨,“老话都讲,天大地大、舅公最大!自家女子结婚,就托人捎句话回来哟……春玲,不是姐说你,你也快四十的人了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你要喊我们下来吃喜酒,要先提点东西回家请妈、请哥哥嫂子们才对啊!”
“结果你就让人带句话……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连上门报喜的钱都想省,又还想要我们的份子钱!你不是去了广东打工吗?你应该很有钱才对吧?怎么这样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尽沉默。
毕竟除了关家人之外,今天所有来现场喝喜酒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关春玲在广州开了餐厅还买了房子,知道关春玲的丈夫许培桢是药妆公司的老板;知道关月旖现在读博,也知道关月旖的丈夫张建新是红|三代……
经济实力这样雄厚的关春玲母女,会舍不得置办那点儿上门礼?
所以!
这些面目可憎的关家人,怎么连说话也这么难听?
大家看向关家人的眼神就不太好了。
这时,张老太终于赶到!
她身上的棉衣本就是新的,被撕裂了以后,又被巧手生花的兰兰给缝补得漂漂亮亮,还钉了几个补子上去,看起来就更好看了!
而且张老太也在兰兰的铺子里洗了把脸、又梳好了头发,
这会儿她飞快地赶来,双手一叉腰就站在台阶下,将关月旖关春玲挡在身后,冲着关老太大声嚷嚷了起来,“哟!快让我来看看,是哪个不请自来的贵客啊?”
第174章 原来她真不是关家的小……
关月旖一见张老太到了,便松了口气。
她甚至还在想,关老太对上张老太,也不知谁赢谁输。
从表面上看,关家人多,而且关月旖做为张家唯一的血脉,却跟着姓关……那张老太就不占优势。
但,这里可是关月旖的主场啊!
那还不是关月旖偏着谁,谁就能赢!
“奶奶!”关月旖压根儿没理会关家人,而是甜甜地喊了张老太一声,“你快上来吧!”
张老太愣住。
老实讲,她的大孙女儿对她……一向是感情淡淡的。
鲜少用这么甜腻腻的语气和她说话。
所以张老太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可是大孙女在给她长脸呢!
于是张老太抬高了下巴,斜睨了关老太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先是郑重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新棉衣,确保关老太关注到、还流露出艳羡的眼神,这才昂首挺胸地转过身,华丽丽地留给关老太一个后脑。
一旦面对关月旖时,张老太的表情立刻缓和了下来,还笑成了一朵花儿,“大月!”
关月旖笑眯眯地问张老太,“你刚跟谁说话呢?”
张老太先是一愣,继而心花怒放!
关老太一家也愣住了,然后被气坏了。
不过,关月旖并没有等到张老太的回答,而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奶奶,上回你来看我的时候,带来的那个乌鸡,我妈用来炖汤给我吃了,是真好吃啊!”
“还有那个干菌子和笋干,炖腊肉可香了!”
“奶奶,你种的那个红薯也好甜啊……我就放在炭盆里烤熟了吃的,像蜜一样甜!”
“还有哦,我妈用你送来的红豆和糯米给我做了糯米饭吃,太香啦!”
……
张老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再也没有比别人夸她养的鸡好,她种的红薯红豆糯米好而更开心的了!
张老太那是真开心啊,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她激动地握住了关月旖的手,“山上还有!山上还有!奶奶前几天来看你的时候啊,是怕你们没有地方住,不好开火,所以东西也没拿多……”
“月月啊你要是喜欢,奶奶明天再回去拿!奶奶还养了大鹅和鸭子!”张老太很自豪,说话的声音特别特别大。
所有在场的亲友全都听到了!
关月旖也回头看了关老太一眼,笑笑,对张老太说道:“不用不用……奶奶你已经送了很多东西给我了。”
关老太一家,这会儿已经被气了个半死。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关月旖在回击刚才关冬玲所说的那句“想请我们下山吃酒都舍不得花钱买点东西上山去报信”呢!
凌婶是个不怕事儿的。
她笑眯眯地凑过去,问关老太,“老人家,你是可是月月的亲外婆啊!人家月月都没跟着她亲爹姓,跟着你们家姓,可见得啊,一定是外婆家比奶奶家更亲了!是吧?”
这番话说的——
关老太一家全都齐齐点头,自觉压过张老太一头,胸膛也挺起来了,下巴也扬了起来。
张老太则怒瞪着凌婶。
不料,凌婶话风一转——
“不过呢,月月还是张家的血脉!所以人家月月的亲奶奶一听说月月要结婚啊,立马给了一万多块钱呢!”
接下来,凌婶问关老太,“月月外婆,你可是亲外婆啊!月月都是跟着你们姓的,你肯定给得比亲奶奶还多吧?”
张老太一听,原来凌婶挖的坑在这儿啊!
张老太瞬间又笑成了一朵花儿,并且还用力地拍了拍胸脯,“我给了月月一万三!”
乡下人心里自有一杆秤。
倘若这一万三是关春玲拿出来的,那乡亲们只会觉得:哇,果然是城里的大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
可是,这一万三可是庄稼人张老太拿出来的啊!
那就不一般了!
要知道,乡下人除了有地,什么也没有。
想靠种上那仨瓜俩枣的挣大钱?
就跟做梦一样。
所以嘛,要是家里没有做生意的人,想拿出一万块钱,那是难上加难啊!
张老太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
所以大家特别能共情,几乎可以想像到这么个老太太为了存下这么多钱,那肯定是数年如一日的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
于是——
大家齐齐“哇”了一声,看向张老太的眼神,无异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既羡慕又惊讶,甚至还嘀嘀咕咕了起来:
“哇,一个老太太哦!一万三哦!她存了多久啊……”
“听说是从月月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到现在快十年了!”
“哇,好难得啊!”
“女娃娃结婚,奶奶给一万三……是真的很可以了!一万三,可以在县城买套房子了。这个奶奶可以的,孙女没跟着男方姓,也肯出这么多钱,确实人蛮好!”
“那月月外婆给多少嘛?奶奶给了一万三,那外婆必须给一万五!要不然,这外孙女都跟着她姓,她不得多给点吗?”
“你想得美哟!刚才月月的姨妈都还在怪嘞,说不上山去报信,又不买东西……还说什么人家打工仔回来给家里一个人几千,我很想知道,去哪里打工可以挣这么多钱……”
“关大牛一家嘛,我认得他们啊!我跟你说,遇上关大牛一家啊,你千万别从他家门前过……要给过路费的!我小舅子有一次去他们村里找同学玩,他同学带着他们走近路,就从关大牛家旁边过。然后关大牛非说细伢子踩坏了他家门口的菜苗,要那些细伢仔赔了五块钱……不然不让走!”
众人一听,又齐齐哇了一声!
然后看向关老太一家的眼神愈发鄙夷。
关老太受不了,阴沉着脸喊了一声春玲。
意思是,你还不管管?
关春玲笑了。
当她还没有走出这个镇子的时候,还是挺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的。
现在她走出去了,又回来了,
眼界、心境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
她和女儿的人脉都不在这儿。
之所以她非常坚持地要回老家来摆喜酒,是因为——发达了还不回来好好显摆一下,岂不是锦衣夜行?!
而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关老太一家、和张老太的忏悔。
如果她们不忏悔,
那她就给她们忏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