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爱萍给关月旖说了一个很炸裂的故事:
高考前夕在电厂煤仓发生的事,
由于有二十多个高考生家长在现场,根本瞒不住。
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可祁俊死活不认罪。
最后,许倩子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揽到了她身上。
她说她喜欢祁俊,
但祁俊心心念念的全是关月旖,
所以她嫉妒关月旖。
她找来那些混混,给他们钱,让他们帮她办事……
她还自爆,说混混们一口咬定是祁俊直接向他们提的要求,其实是许倩子自己想要洗清自己,才会故意在跟混混们布置任务时,一口一个“祁俊说的”,混混们才以为真是祁俊说的。
当然了,公安查案,肯定不能听其中一个嫌犯的一面之辞。
不知怎么回事,被抓的那些混混也开始反水了!
他们统一改了口,说根本不认识祁俊,完全是许倩子指挥他们的……
说到这儿,黄爱萍对关月旖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吧?”
“但真的没办法……你是不知道,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周叔叔也被调走了!”
“我听大人们说,许倩子可那么大的能耐,大概率是她爸出手了……”
黄爱萍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许倩子她爸去市里走关系,把许倩子的年纪改小了两岁,所以许倩子变成了未成年人……”
“据说那些混混的家里人也都拿到了一笔钱,然后家属去派出探视了的时候很隐晦的说了,他们才集体反水,说许倩子才是幕后真凶。”
“祁俊的妈也得到了一笔钱治病,给许倩子写了谅解书……”
“你品,你细品!”说到这儿,黄爱萍给了关月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关月旖奇道:“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判的?”
黄爱萍道:“现在祁俊和他妈解除了羁押状态,正在医院住院治疗。”
“那些混混虽然是帮凶,但他们确实行了凶,所以他们会被判刑,估计三五年吧!”
“许倩子被抓到少管所了,具体怎么判……估计还得看她爸的。”说着,黄爱萍伸出了拇指、食指与中指,相互搓了搓。
关月旖会意。
——这意思,就是说看许培光愿意帮许倩子出多少钱摆平吧!
其实,一个月前关月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就是祁俊向公安提要见她,否则不配合治疗与调查,而她非要拉上所有人旁观的那次。
关月旖不想再跟祁俊扯上任何关系。
同时,这也是关月旖给许倩子的最后一次机会。
因为前世的关月旖,和许倩子斗了一辈子。
她一直以为许倩子像条疯狗……
直到关月旖意识到,祁俊才是幕后真凶,他不但PUA了她,甚至也有可能PUA了许倩子。
关月旖才想着,如果让许倩子亲眼见识到祁俊的人品,或许还能清醒过来,以后不那么疯了……
关月旖甚至已经事先猜测到祁俊到底想和她说些什么了——无非就是他很悔恨,他还惦记着她原来的好。
他可能还在想着,那样悲伤的离别会让她想起从前的情分,以后还会对他念念不忘吧!
关月旖笑了笑。
黄爱萍叹气,“月月,可不瞒你说,我都快气死了!”
“我也跟我妈讨论过这事儿……”
“我不明白,明明祁俊才是幕后真凶,凭什么可以全身而退?这不公平!”
“我妈却说,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儿海了去了,还说我不懂社会规则!”
“到后来啊我被我妈给臭骂了一顿,说以后我要是见了这样的事,可不能像在她面前这么说了,还说我必须要低调,不该我管的事儿别多管!”
然后黄爱萍又泄了气,“其实啊,我们好多同学都觉得不公平,甚至都已经写了联名信,想寄给上|访办。”
“谁知道崔浩那家伙……”
“我跟你说我快气死了!”
“联名信不得大家都签名吗?”
“结果那天崔浩把联名信拿回去想签名的……然后被他奶奶给发现了!”
“你也知道的,崔浩他奶奶的那张嘴哟,就跟个大喇叭似的!然后在联名信上签了名的同学都被家长骂了!”
“听说许倩子她爸也知道了这事儿,还挨家挨户找同学家长了……”
黄爱萍再次压低了声音,“我妈说,许倩子她爸给了我爸一百块钱!说让我们别声张……”
半晌,黄爱萍才说道:“后来许倩子她爸走了,我爸捏着那一百块钱,举着那么粗的棍子要打我!问我是不是翅膀硬了,还敢干起举报的事儿了。”
“我妈护着我,被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说到这儿,黄爱萍的眼泪流了下来,“好烦啊!我真的好烦!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跟这个家脱离关系呢?”
关月旖拍了拍黄爱萍的手,说道:“快了快了!这不是马上就要出去读书了么?”
然后又问:“联名信现在在哪儿?”
“联名信已经被崔浩藏起来了,”黄爱萍抽抽噎噎地说道,“他说这次保证没人能找到,谁问他他都不说,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关月旖道:“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好好保管,别弄丢了……十年以后会有大用途。”
用不着十年。
现在已经是一九八九年……
一九九八年,全国严打,小罪过也会被放大。
到了那时,再把这事儿翻出来,涉事的人一个也逃不过!
不过,对于关月旖来说,这样的打击属于客观环境;
她更愿意用自己的成功来惩罚那两个疯子的嫉妒心。
黄爱萍听了关月旖说的前半句,还以为关月旖有什么伸张正义的好办法呢!
没想到——
黄爱萍没好声气地哼了一声,“十年后还有谁记得这件事啊!”
“我会记得。”关月旖正色说道。
黄爱萍一呆。
随即明白过来——是啊,这本来就是一场针对关月旖的恶毒计划。
同学们再生气,也只是出于赤诚热血青年心胸间的正义感。
最生气、最难受的人是关月旖啊!
黄爱萍紧紧握住关月旖的手,有心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关月旖笑了笑,反手拍了拍黄爱萍。
不就是十年!
她有什么等不起的?
再说了,不管祁俊和许倩子这一对……是慢慢从低谷爬到高处,再从高处“叭叽”一声狠狠跌下来;
还是他们一直挣扎着“相濡以沫”,最终慢慢溺毙在相爱相杀的泥泞里;
都是关月旖想要看到的结果。
黄爱萍说道:“月月,一会儿我就去找崔浩,让他把联名信保存好。我还得告诉他,赶紧离开吧,呆在这样的家庭里……他奶奶连他爸妈怎么睡觉的事儿都往外说……我的天哪,太压抑了!”
崔浩刚升高一时候的成绩还挺好,高二他奶奶在外头乱说他爸妈的事,气得他妈喝了药。幸好当时那瓶药早就已经用完,还反复使用了很久,里面装的是水,他妈才没事。
但从那时起,崔浩的成绩开始一落千丈。
崔浩的高考成绩并不好,他妈妈希望他再复读一年,争取考上师范;
但崔浩不想读书了。
说来也是唏嘘。
关月旖点点头。
过了两天,关月旖处理好了桐叶镇上的事,带着派出所开具的她的户口关系,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黄爱萍、黄妈妈一起踏上了前往广州的绿皮火车。
但——
关月旖在火车上遇到了老熟人——许培光!
不过,当时关月旖压根儿没能认出他,是他一脸惊喜地叫住了关月旖,“月月,你怎么在这儿?你、你妈也在啊?”
关月旖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沧桑憔悴的中年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许叔叔?”
或许是关月旖眼里的震惊过于明显,
许培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深陷下去的面颊,摇头苦笑。
关月旖回答许培光的问话,“许叔叔,我妈不在,我妈在广州。”
许培光道:“咱们去餐车吧,叔叔请你吃饭,咱们聊聊天。”
关月旖没有拒绝。
两人去了餐车,许培光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家常豆腐和两份米饭,
饭菜一上,他就猛然扒起了饭菜。
关月旖吃了两口,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