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不要分红了,银钱都退还给你们,你们别送我走,我自个儿走....”
被送回去,必定被家里堂兄弟姐妹知晓,届时她还怎么做人?
她可不就是靠着程家这棵大树在江家耀武扬威呢?
银子什么的比不得脸面重要。
程明昱从不许人跟他谈条件,看都没看江若
梅一眼。
江若梅意识到事情严峻,挪着膝盖爬到老祖宗跟前,“外祖母,您帮帮我吧,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针对三表妹,我不该嫉妒她,是我错了...”
这不就承认了?
哪还需要审?
老祖宗失望地看着她,抚了抚她额心,半是心痛半是责备道,“我原就教导了你,你却不听教,那外祖母就不必再教了。”
这是答应将人送回去。
江若梅覆在她膝头大哭,懊悔不迭。
至于许氏和程亦浚。
程明昱就更失望了,“你们夫妇罚月例一年,浚儿记大过,许氏闭门思过半年不许出门。”
没了月例如何贴补娘家?
这无异于断了许氏财路。
“记大过”就意味着明年分红二房要减额了。
二太太却一点都不心疼,她缺那些银子吗,不,她缺的是出口气。
她今日算是因祸得福,沾了程明昱的光料理了许氏,只觉得痛快呢,她哼哼几声,差点将欢喜写在脸上。
许氏眼一黑昏了过去,管家抬抬手,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将他们夫妇压了下去。
人都发派了,众人纷纷起身来看程亦安的伤势。
程亦乔双手搭着连忙跟程明昱认错,“爹爹,也怪我,我不该领着妹妹看热闹。”
程亦安担心姐姐吃挂落,忙道,“真的无碍,这不上了药,已不疼了....”
虽说江若梅很可恨,可到底只是一点小伤,犯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见庭前穿堂处传来一道极为冷峻的嗓音,
“岳丈大人,大舅子,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在你们程家就受了伤?”
来了,兴师问罪的人来了。
这是给陆栩生送把柄啊。
程亦彦顿时扶额。
程明昱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回到席位落座。
程亦彦上前来到台阶迎陆栩生,
“妹婿姗姗来迟呀....”
他也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
陆栩生穿着一身玄黑长袍大步踏上台阶,身姿笔挺,八风不动,先给老祖宗与程明昱施了一礼,旋即目色落在程亦安身上,从她受伤的小指一掠,与程亦彦道,
“燕宁兄,你大张旗鼓将我夫人接来,结果就把她给伤了,燕宁兄,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瞧瞧,程家那么多女婿,换做任何人来了,只会道这是小事,不能也不敢在程明昱跟前说事。
但陆栩生敢。
他又不靠程家提携,在朝廷他与程明昱平分秋色,凭什么看着妻子受罪却一声不吭?
程亦安见状瞪了他一眼,来到他跟前,轻轻拉了拉他衣袖,“你别做文章。”
她爹爹已经够兴师动众了,该处置的也处置了,陆栩生没必要再得理不饶人。
显得她也太娇气了。
过去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了,她又不是吃不得苦。
二老爷见陆栩生来势汹汹,连忙起身施礼,
“慎之,此事与彦哥儿无关,是安安在我们房里玩耍,不小心受了罪,是二叔待客不周。”
陆栩生朝他回了一揖,眼神却瞟向程亦彦。
显然不打算放过程亦彦。
这位大舅子却是很从容地回道,
“慎之批评得在理,是我程家照顾不周,让妹妹受了伤,这样,干脆再让妹妹住一段时日,等修养好了,再送回陆家。”
还住?
陆栩生后槽牙都快咬碎,他不动声色一笑,
“不敢了,若是再来一个堂妹表姐的,伤了我安安如何是好?还是接回家的放心。”
“哦...”程亦彦也有说头,意味深长回道,
“慎之考虑周全,不过也希望慎之要照料好妹妹,可别你陆府也来个什么表姑娘王姑娘的,来欺负我妹妹。”
陆栩生:“......”
他母亲王氏相中他表妹为媳这事,在京城并非秘密。
程亦彦顺着这话头就敲打了他。
陆栩生极少落下风,但今日不得不服这位大舅子,
“多谢燕宁兄提点,你多虑了,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倒是燕宁兄这位表妹...”他负手往跪在老祖宗跟前的江若梅看着,道,
“干脆将她交给我处置。”他怕程家顾忌姻亲脸面不方便料理。
程明昱倒是摇头,“不必,我程家会给慎之一个交待。”
他所料不错,后来江若梅被人送回去后,两江总督江成斌勃然大怒,一面惩戒女儿,一面命长子携重礼上京赔罪,程明昱自然将这些重礼都转给了陆家,此是后话。
老祖宗见事情料理得差不多了,摆手道,
“安安受了惊,这会儿已是午时正,姑爷便随她在程家用了膳再走。”
其余房的人退了回去,老祖宗这边吩咐婆子招呼江若梅南下。
只程明昱一房的人陪着陆栩生夫妇用膳。
膳后也无多言,陆栩生便携程亦安出门。
虽说闹了个小插曲,依然不影响这次归宁的喜庆,程家箱笼大大小小装了五六车,送他们夫妇离去。
登上马车离开程家巷,程亦安便瞪着陆栩生,
“不许你在程家逞威风。”
陆栩生不满道,“我怎么逞威风了?难道还不许我问一句?”
程亦安道,“我爹爹和二哥哥已经够大动干戈了,偏你还要兴师问罪,弄得我往后都不敢回去了。”
程家姑娘哪个像她这般娇气,挨不得碰不得了。
陆栩生睨着她,“你别偏心,只许你哥哥在我面前逞威风,就不许我敲打程家人,不许他们欺负你?”
程亦安自然要替哥哥说话,“我二哥哥才不会欺负我。”
“难道我就欺负你了?我欺负你哪儿了?”
陆栩生眼神直勾勾看着她,这才在程家住了几日,日日泡着温泉,那张脸蛋娇娇嫩嫩,能掐出水,就仿佛秋日熟透的果儿,要爆出汁来。
程亦安看着他逼人的眉目,顿时明白他的“欺负”指什么,面颊一热,将他推开。
回到陆家已是下午申时初,陆栩生看着那大大小小的箱笼,头都大了,
“你这是把程家库房搬来了?”
程亦安瞥他一眼,“程家库房搬来,你整个陆家都不够放的!”
话落带着如蕙和如兰施施然进了宁济堂,只可惜几日不住,屋子里冷冷清清,一股寒气逼来,让人受不住。
别说程亦安,就是如蕙和如兰习惯了程家那温泉院,回到陆家都格外不对劲了。
丫鬟们各自收拾箱笼,李嬷嬷忙前忙后操持家务,
程亦安与陆栩生坐在东次间说话,程亦安身上的斗篷还舍不得脱,便将那宝贝抱出来搁在桌案。
陆栩生替她斟茶,看了锦盒一眼,“这是什么?”
程亦安低声道,“我爹爹给的银票...”
陆栩生眉头顿时一皱,直起身子避嫌道,“我不要。”
程亦安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可不是给你的。”
陆栩生松了一口气,还真以为程亦安冲着程家亚岁宴往夫家搬东西要贴补他。
贪图女人嫁妆还算男人?
“你数数多少银票?”
陆栩生对上她眼神,顿时明白了,“我不数,你放心,丢一个子算我的。”
他身边多的是强兵悍将,还能看不住一个院子?
行军打仗的男人,布防乃是家常便饭,只是出门时心里想得赶紧将家业拿回来,再将国公府治成一个铁桶,否则程亦安在这院子都住不踏实了。
陆栩生还有公务,去了一趟衙门至夜方归,更衣进了拔步床,心想今夜总算能搂着娇妻好好睡一宿,结果瞧见程亦安在被褥里瑟瑟发抖,怎么都睡不踏实。
他悬在她身侧,轻声问她,“你怎么了?”
程亦安很委屈,紧着被褥道,“冷,程家的园子里有温浴,每日泡了温浴睡得踏踏实实的,今夜我睡不着。”
明
明之前好好的,去了一趟程家,在陆家就怎么都待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