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江南局势。安安...”他握着程亦安冰冷的手腕,“此等盖世之功,我岂能舍与旁人?”
重生一次,他岂能什么都不做,成日窝在这锦绣堆里贪图享乐?
是男人,就有抱负,何况他素来经天纬地,不是等闲人。
程亦安恁着脸甩开他道,“行啊,那你去之前给我一份和离书,省得你出了事,我心里难受。”
陆栩生气笑了,“行,我再想一想法子。”
心里却拿定主意,取岳父代之。
想要说服朝廷换人,并不容易,毕竟这是与满朝文武和皇帝为对。
回到陆府,夫妻俩各怀心事,一夜转辗反侧,至子时程亦安方沉沉睡过去,只是她睡不踏实,陆栩生却精力旺盛得很。
都这个节骨眼了,他还有心思做那种事,又是凌晨将程亦安给弄醒了。
陆栩生也没法子,谁叫这具身子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挨着她就忍不了。
“万一,陛下真允我南下,你这会儿怀了身子不是很好?”
程亦安被他催得话都说不囫囵,“我不给你生孩子....”
粉拳直往他前胸后背招呼。
陆栩生却气定神闲道,“你身子可比你这张嘴实诚多了...”
听着那潺潺的动静,程亦安捂着脸泄了气。
事后程亦安偎在被褥里,看着陆栩生穿戴,忽然想起一事,问他,
“对了,前世我爹爹出事后,长公主殿下是何反应?”
陆栩生一顿,这才绞尽脑汁回忆前世,扭头道,“长公主殿下几乎失控,得知你爹爹是南巡积劳成疾,责怪当年举荐你爹爹南巡的官员,亲自执刀杀去人家府上,不少官员都遭了殃,不是为躲避长公主而狼狈不堪,便是不小心被砍伤了,也有人因此丧命,殿下自个儿最后也疯了。”
陆栩生回想前世程明昱故去后,皇帝看到他回京时,当着他的面扼腕痛惜,叹道,
“程公这一去,国失一柱。”
当年程明昱十七岁出使北齐,挽大厦之将倾,坊间便有人给他断命,道他有克妻之命,为何会克妻,因为他这个人命格太贵,与大晋国运相牵连,等闲女人压不住,果不其然,程明昱死后,不仅程家走下坡路,大晋国势也渐衰。
陆栩生见程亦安面无血色,宽她的心,“你放心,这桩事我会处理好。”
男人露出坚毅的侧脸,冲她安抚一眼,便撩帐离开了。
程亦安听了他这话,心里蓦地安定下来。
陆栩生就是这么一个能让人安心的男人。
昨日廷议虽然定了程明昱,因着出行还早,诏书还未下来,陆栩生趁着机会,立即安排人在朝中弹劾程明昱,甚至于这一日当庭否决昨日的提议,
“陛下,臣以为程大人去江南不大合适。”
满朝文武听了这话,差点翻白眼,
“陆栩生,你岳丈是怎么得罪了你,你处处与他为对?”
“他嫁个女儿给你,还招惹了你?你不是今日弹劾他,就是明日挤兑他,摊上你这个女婿,也是程公倒了霉。”
别说素来崇敬程明昱的朝官,这回就是礼部尚书孔云杰都忍不住开口斥骂陆栩生,责他无事生非。
“你倒是说说,满朝还有谁比程明昱更合适?”
孔云杰虽然不喜欢程明昱,却不能否认他的能耐,下江南平豪强,非程明昱不可。
皇帝原还想骂陆栩生,见大家伙都在骂,反而放心了,他没搭理陆栩生,却是有说有笑问程明昱,
“程公,依朕看,程公是不是哪儿委屈这个女婿了,实在不行,程公私下邀他去府上一趟,好好安抚吧。”
程明昱心里也觉得纳罕,昨日苹苹哭着回去,难不成就唆使陆栩生来朝廷闹事?
陆栩生可从来不是将朝政视为儿戏之人,更不可能为了顾念苹苹的情绪,就一道使性子。
他深深看着陆栩生,无奈道,“栩生,你若有异议,私下同我来说。”
陆栩生也与程亦安一般,不理会他,而是朝皇帝拱袖,
“陛下,臣以为,臣比程大人更合适南巡。”
大殿内顿时一静,眼刀子纷纷朝他扔来。
合着这是跟岳父抢功勋呢。
“你胡闹!”太子忍不住站出来,端着兄长的架子责备他道,
“慎之,江南豪强并立,吞并人口与土地,长此以往,朝廷将成无米之炊,程公前往,既能替朝廷收纳赋税,也能安抚群强,这事但凡还有另外一个人选,陛下也不会将朝臣之首遣离朝廷呀。”
“我知你最是精忠报国,一心为朝廷效力,可也得分个好歹,孤说句不中听的话,慎之在江南毫无根基,那些豪强别说服你,怕是你去,连理都无人理你。”
陆栩生的功勋在北境,北境将他奉若神明,那江南富贵窝里的大族可不大把陆栩生放在眼里。
“此外,”太子说出朝中遣程明昱去的另外一个重要缘故,
“有两江总督为奥援,程公此行必定是群魔俯首。”
两江总督是程明昱的妹婿,能不给程明昱掠阵?
陆栩生笑道,“殿下越说,越激起臣的胜负心,如此,臣还非得去会一会这些豪强不可,看看是陆某的刀枪强,还是他们的骨头硬!”
说完陆栩生又冲皇帝躬身,
“陛下,臣有密奏。”
“朕不跟你说。”皇帝一甩袖,挪着屁股侧过身去,他了解陆栩生的脾性,当年陆昶在北境被南康王围困,朝中无人敢战时,陆栩生也是来到御书房秘奏,耗尽口舌说服他答应他北上。
显然陆栩生打算故技重施。
上回那是他父亲,皇帝能理解,可南巡关乎国策,皇帝赌不起,一旦江南乱了,大晋必亡。
陆栩生也不急,徐徐笑道,
“那程大人南巡这张折子,臣可不签字。”
高祖皇帝创立大晋不久,中书省左丞相作乱,高祖极有魄力废丞相设八座,何为八座,便是朝中权势最显赫的八人同在中书房议事,凡遇邦国大政必须八座同议签字画押方准行,这是为了杜绝丞相一人独揽大权,以权谋私,搅乱朝纲。
陆栩生身为边关主帅当然是八座之一,恰恰南巡清丈田地是明年大晋第一要务,列为诸务之首,必须八座齐心方可推行。
陆栩生这一撂挑子,影响国策推行。
百官气得吹鼻子瞪眼。
一旁这种情形,倒也不是没法子,皇帝可以径直下中旨,乾纲独断。
所谓中旨便是不经八座直接将诏书下去各衙门的特旨,信服力自然有所欠缺,但今日这陆栩生明显找茬,朝臣还是很拥护皇帝行中旨。
皇帝当然想到这一层,但陆栩生毕竟是他“亲”儿子,不忍这般下他脸面。
“陆栩生,你非要气死朕!”皇帝拂袖离去。
陆栩生一哂,立即跟了过去。
宁王也尾随其后。
皇帝踏进御书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知是陆栩生,扭头劈头盖脸对着他一顿喝骂,
“你什么年纪了,今年也二十一了,还跟朕在朝中使性子呢?这是你使性子的事吗?”
陆栩生搭着手任由皇帝出了一会儿气,笑道,“陛下,您何时见臣在朝务上使过性子?”
皇帝立即噤声。
还真没有过。
他老人家默了片刻,绕去御案后,气呼呼坐下,指着陆栩生鼻子道,
“你说,你今个儿不说出个所以然,朕顾不得你新婚,将你使去边关。”
宁王跟进来了,连忙殷勤给皇帝斟了茶,也示意小内使给陆栩生端来锦杌,两兄弟在皇帝御案前坐下了。
宁王也责备陆栩生,“慎之今日过于冒进了。”
陆栩生却是神色郑重道,
“陛下,程明昱这一去,着实能解国库空虚之难,却不能从根本扭转江南局势,陛下,此事只有臣去,方能毕其功于一役。”
皇帝捏着一沓折子扔在他身上,怒道,“你以为朕没盘算?朕心里明明白白着呢,可朕现在要的是国泰民安,眼下太子争锋在即,朕不允许出半点乱子。”
说白了,稳定大于一切。
陆栩生也不指
望一下子说服皇帝,他今日的目的是拦住皇帝下诏书,只要皇帝还没下诏书,人选就没定下来。
“陛下,您先别急,臣择日给您上一份奏章,详陈臣的计划,您若觉得可行,用臣,不行,您再让程大人去也无妨嘛。”
皇帝狐疑地看着陆栩生,总觉得他此举透着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慎之,你给朕交个底,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栩生也不打马虎眼了,叹道,“陛下,您想一想,首倡程明昱南下的是何人?”
皇帝心咯噔一下,与宁王交换了个眼色。
宁王寻思道,“翰林院侍读学士李胜。”
李胜是太子党。
而皇帝之所以没往党争想,是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有且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程明昱,这是两党有史以来第一次毫无争议的决策。
但陆栩生特意提出来,皇帝不由深思,“你是怀疑太后在暗中做局?”
陆栩生道,“不得不防。”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又道,
“你去难道就不坏事?”
陆栩生道,“陛下,程明昱并没有帮着您对付太子的打算,与其把这功勋给他,还不如给我,您想一想,臣替您收服了江南,那太子党还有希望吗?”
皇帝拿着朱笔敲了敲他脑门,“你以为朕不想?你到底太年轻了,朕怕你去,是激怒豪强。”
程明昱去是万无一失,陆栩生则是刀尖饮血,成了一劳永逸,输了一败涂地,皇帝赌不起,他没松口,只让陆栩生回去,说是再思量思量。
夜里陆栩生回府,程亦安就迫不及待问,
“说服陛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