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七月,或者说九月不喜欢演练场的根本原因,尤夜便不再打算让她继续呆在这里,以后也不会再邀请她一起来演练,因此两人之后又随便聊了两句便一齐出了大门,各自回家。
第八十四章 夏夜
在日本,夏季高温多湿是常识。
在这样的季节里,本丸总有一些让刀忧心的烦恼。
“啊,又下雨了。”大书院里,望着屋外的阴雨天,笑面青江有些无奈,“这是连着第几天了?”
“两天?三天?”趴在桌上吃点心的鲶尾眼睛盯着平板,一边随口答道。
因为下雨,小主君很任性地说给他们放假,可是总这样休息,在这样湿漉漉的天气里身为一把刀感觉很容易生锈啊!
还有虽然大规矩没有破,可是小主君你知道你把资本家的无形规定给破坏得差不多了吗?
……算了,冷酷主君的形象这大半月里早就没有了,上面那些更加无所谓了。
“国行!你又躲在这里偷懒睡觉!”爱染国俊有些气恼的声音从刻意的另一角传来,青江看过去,果然又是来派刀惯例的教训懒癌场面,“今天是你马当番啊!你不会忘了吧?”
是哦,虽然下雨,畑当番可以免了,但马总要天天照顾的。
“啊……让我睡吧……”懒癌刀那惯常的没干劲语调隔着薄毯软绵绵透出来,“再说下雨天本来就是最适合睡觉的日子啊。”
“起来!把活干了!”爱染小短刀想把这货拖起来,奈何他没有萤丸的那身怪力,气喘吁吁了半天没多大成效,“你这样,我可要请主人来了!”
刷!明石一下子坐起来:“爱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说是我们的监护人,却总让我和萤替你干活,国行你不觉得羞愧么?”穿着印有爱染明王T恤衫的红发小短刀双手抱臂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不要以为现在主人是七月大人就治不了你啊。”
七月对本丸里的一些规矩没有九月看得那么严厉,对一些刀的偷懒或者顶替行为多是笑笑就过,但如果一点活都不肯干,比如眼前觉得九月不在想钻空子的这位。
“明石亲,你知道九月为什么会傀儡术吗?”小姑娘当时笑眯眯地盘腿坐在他面前,“是我以前跟一位蜘蛛妖学的哟。”
“当时只会单纯地把灵力化作丝线缠在目标的四肢上,简单地控制行动。”
“后来我又学会了另一位擅长惑人的妖怪他的控神术。”
“有一天我就突发其想,把它们融合了。”
“明石亲我看你手长脚长,戴着眼镜人又帅,应该不会想试试全套的吧?”
和之前的主人是个耿直派不同,这个小主人看着软萌,其实是个腹黑派啊!
最后,获得最终胜利的爱染看着自己的家长不情不愿去做马当番了,双手叉腰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果然主人说得没错,对付他就得下重药。
“真稀奇啊,这次不是你和萤丸一起上。”狮子王也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玩着自己的平板,刚刚围观过这出戏不由问了一句,“萤丸人呢?”
“在放映厅里面。”爱染用食指搔搔脸蛋,一脸的不感兴趣,“那边在放恐怖片,好多刀都过去看了,连主人也在呢。”
“噢噢!我说今天大书院里人这么少!”一听在放恐怖片,狮子王立刻关了自己的平板站起来,“我也要去看!”
“……我们这里恐怖片爱好者真多啊。”眼看着狮子王发挥出超出太刀能力的机动直接跑了,半晌才有人道。
而此时播着恐怖片的放映厅里,呆在屋内的人或坐或卧一个个表情都在紧张肃穆,屏幕里剧情正放到让人屏息以待的精彩之处。
七月靠着矮几独自坐着,一双手紧紧握着桌子边缘,双唇紧抿眼睛直直盯着屏幕,完全是陷入情节不可自拔了,电视里正放到主人公熟睡,一只诡异的黑影慢慢在他旁边翻滚着成形不断朝他接近。
它慢慢地顺着主人公胳膊攀上肩膀,又漫过脖颈,然后到侧脸耳边……
一丝阴凉的风一下子钻进她的耳朵,七月一声惊叫整个人一哆嗦,旁边立刻传来某个熟悉的得逞式哈哈大笑。
“吓到了吧?”一身雪白的某太刀得意道。
七月一把揪住还蹲在她旁边的附丧神,气极败坏地伸手捶他:“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你!”
“哎呀哎呀!抱歉!”这点力道对鹤丸来说不疼不痒,但他还是配合着惨叫几声,“谁让你看得这么入神。”
“少啰嗦!我看得正精彩呢!”干脆一把将他拖到身边坐下,“现在休战,陪我把它看完,再敢吓我就把你丢池塘。”
你明显就是害怕了,找借口想抓个人壮胆吧?
鹤丸正想吐槽,却见小姑娘已经重新投入剧情,只是一双手由抓桌子改成抓他袖子,那眼睛圆睁一脸紧张的样子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虽然比不上他在别馆里的单机两小时,这剧情也算凑合,看看也行。
和亲身经历过真·恐怖片的鹤丸相比,他确实有资格对这一屋子的人来上一句“在座的都是辣鸡”,所以相比起电影情节,鹤丸发现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满屋子人的反应和表情了。
屋外的阴雨天,昏暗的房间,一屋子老实呆着不动的人,配合着电影的诡异音效,氛围绝对有了。然后随着情节的起伏跌宕,满屋子的人也会下意识发出惊呼或惊叫,有时也会下意识抓紧旁边的人。
萤丸揪着御手杵,浦岛靠着长曾祢,江雪抱着小夜,五虎退躲在鸣狐的怀里……唉呀,看不出来这把胆子小的刀居然会喜欢看恐怖片?
感觉胳膊一紧,肩头一重,原本揪着他袖子的小姑娘已经抱着他的胳膊脑袋靠着他的肩头看电影了,明明知道那是被刻意制造的恐怖氛围,人类却总愿意放任自己沉迷进去,还真是有趣。
眼看对方依旧沉迷电影不可自拔,鹤丸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啊,这种时候不能恶作剧什么的太难受了啊,要是他现在突然大叫一声,结果一定很有趣……可是不能这么干啊,会被沉塘加手合的!
于是在全员沉迷剧情时,只有某只惊吓鹤陷入有BOSS却不能刷的难受与纠结里。
一个上午就这么在电影中度过了,中午吃过饭,一群刀分成几个团队,在大书院里喝茶下棋甚至还有打牌的。
“感觉不过才休息三天,整个本丸都堕落了。”手里拿着扑克牌,鲶尾一边吐槽,一边抽出两张纸牌扔出去。
“可是这种天气休息也挺舒服的。”乱也跟着抽出一张扔出去。
“那要不,我明天安排出阵吧。”七月也觉得差不多了,同样抽出两张牌放下,“休息得也足够了。”
“我赢了。”最后出声的宗三左文字扔下了手里的牌面,对三人道。
“啊!!”输家们猝不及防。
“说好的出家人呢!牌运这么溜真的好吗?”连输了四五局的输家们不甘心了,“换游戏换游戏!”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出家人。”连赢几局,宗三的心情明显很好,甚至笑着侃了几句,“出家人在那边。”
他指了指数珠丸房间的方向。
“那边就算了。”七月砸巴了两下嘴,“每次去那边找他玩,人家就念经给我听,每次我都能睡着。”
几人听后都笑了起来。
“来玩桌游吧!”从旁边拿出明显没开封上面写着“X国杀”的桌牌游戏,七月一脸兴奋,“昨天拜托长谷部给新买的,最多可以加入十个人哦,来来,有没有闲着没事干的,我们来一起玩啊!”她说着还招呼起大书院里的闲人加入。
主公,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堕落的啊。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附丧神们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摸上了那些精美的卡牌。
一旦集中了精神,时间就过得非常的快,一整个下午大书院里的桌游市场十分火爆,一直到烛台切喊吃饭了要收拾桌子,大伙儿这才恋恋不舍撤了游戏。
“要自律啊主公,不能再放任本丸这么松散下去了。”吃过晚饭,一路就听着烛台切唠唠叨叨,“还有跟您说过多少次,不要总穿着T恤热裤在本丸里乱跑,太随便了!”
“唉哟知道了知道了老妈子!”一把将还要啰嗦不停的烛台切推出门外,“明天就安排出阵!明天就换衬衫长裙行了吧!”
刷一下把门关上,七月打了个哆嗦,烛台切这唠叨劲,真不愧麻麻的外号。
去卫生间洗了把澡,七月拿着平板刷了一会儿论坛,审神者论坛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什么技术版块,想找个人交流一下都不行。
不过想想也是,灵术这东西,谁会大大方方拿出来。
关了平板,从柜子里拿出她这一阵对本丸的记录资料,又钻研了一阵这才收起。正想着是不是该去睡了,窗外传来的蝉鸣让她不由打开门,想在栏杆前趴一会儿。
白天的大雨早在傍晚时就停了,头顶的繁星格外明亮,七月看了看天空靠上栏杆低头时,脸上露出惊喜。
哦!好多萤火虫!
家里的萤丸小天使还跟她讲过他的刀身要是受伤会有萤火虫过来修复的故事呢!
这个本丸灵气这么足,里面的萤火虫会不会也是带着灵力的呢?要不,逮几个看看?
心血来潮就是如此,七月也没想太多,兴冲冲跑下楼就要奔向庭院。
“诶?爷爷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以为这个点大家都在房间里,结果就碰上了到现在还在外面浪的老年人。
“这话该我问主公哦。”对方就坐在老年组经常喝茶的檐廊处,对着她笑,“这么晚了,还这副模样来一楼,很欠妥当啊。”
七月被他说得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棉制睡衣,不禁嫩脸一红,太激动忘记这事了。
“我想逮几只萤火虫研究一下,马上就会走的。”她只能干笑着这样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把刀,她看资料时还只是感叹几句国宝就是国宝,可真正面对时,莫名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那我回去了。”下意识地就想离对方远点,七月抬脚转身就走,却又被身后人喊住。
“主公难得下来,不如陪老头子坐会儿吧。”
走,还是不走?七月心里挣扎了一下。
走了似乎太不给面子啊,怎么说这把老爷爷是自己的佩刀,和九月应该是熟人吧。
于是七月乖乖在他旁边抱膝坐下了。
平时不靠近还没感觉,这么并排坐着还真有点压力。
“主公不必紧张,老头子又不会吃了你。”对方哈哈笑着,“只是随便聊几句。”
“聊什么?”七月小心翼翼。
“应该说,是有点好奇吧。”三日月转头看她,“一直总听主公只提起家中的父姐,不知主公的母亲去向如何了?”
骤然听到有人提起这个问题,七月眼眸微微睁大,然后转过头看向庭院里飞舞的萤火虫。
“是老头子失礼了。”见她不说话,三日月又道,“如果不方便,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问过吧。”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七月手扶着膝盖,垂着眼睫低低道,“爷爷应该知道的,我有灵力的事。妈妈生了我和姐姐两个人,我们姐妹都是身怀灵力之身,可是妈妈,只是个普通女人。她生下了姐姐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却还是坚持要生下我,结果……我出生没多久,她就走了。”
“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耳畔的宽慰之语仿佛洞悉人心般,“主公,也不应该为自己的出生感到自责。”
“是啊,我有好妈妈,也有好爸爸和好姐姐。”用力地眨眨眼,将泪意逼回,七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很幸福的!”等她弄明白这里的一切,再回去二十一世纪一切就能恢复原样了!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脑袋,青年如画的面容带着浅笑:“主公,真是坚强呢。”
这话这阵子她都听到两回了,每回都感到不好意思。
“爷爷呢?”她觉得自己被问去了这么一个问题,应该要讨回来,“我听说了哦,爷爷是九月以前的佩刀,你们应该很熟很熟吧?九月在爷爷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佩刀的评价耶,她好想知道!
七月暗搓搓兴奋,为自己这个问题点赞,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怎样的人啊……”三日月抬头,看起满天的繁星,忽的又想起那个夜晚,“在我心里,她是求而不得的人吧……”